二百九十三、車禍現場
魏毓在韓行川身邊沒有看到大妞和鄭暢，所以她根本不相信韓行川到這裡真是像他說的那樣有事。
除非是私事，那就不是她能夠置喙的了。
「我先走了，你們加油！」
韓行川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朝著周圍人微微頷首，立即換來了一整片宛如風吹秧苗般的整齊鞠躬。這就顯得魏毓特別像一棵蒼竹屹立在裡頭，特別的不協調。
茹果彎著腰扯了魏毓一下，想讓她也跟著鞠躬歡送韓行川。
魏毓才不呢，這要是以前，是上輩子，是她還沒有和韓行川認真接觸過的時候，她說不定真的會把韓行川當做一尊神來膜拜和崇敬，可是現在……
韓行川從她身邊走過，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頭，被魏毓抬手擋過，同時投去了一記嗔怒的眼神，韓行川低頭笑了笑，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這在場的眾人才鬆了一口氣。有人忍不住地驚呼出聲：
「居然是韓行川！居然是韓行川！居然是韓行川！「
對方連說了三遍這樣的話，那模樣跟發現了外星人差不多。
魏毓懶洋洋地靠在牆上，旁邊有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沒有禮貌，說她太過囂張。
說得聲音不小，但魏毓全做沒聽到。
她就是對著韓行川沒禮貌又囂張又怎樣？人韓行川自己也沒說什麼，她們這些人倒是在自己給她加戲。
莫名地好笑。
在上台前魏毓還是撥弄著手機來緩解她的緊張，就是這時韓行川給她發的信息，說：
「你開場的時候很漂亮。」
原來他看到了。
「用得著你說？我本來就漂亮。」
「是，之後的表演也要加油。」
這話的意思大概就是要在台下看了，可是這並沒有給魏毓更多的鼓勵，反而讓她的壓力倍增。
她希望自己在韓行川心裡是完美的，儘管韓行川已經看過她最不體面的一面，可是魏毓希望她在韓行川心中是完美的。
「看我表演是要花錢的？你花錢了嗎？」
魏毓回復的信息就是在攆人了，她看過她們昨天現場綵排的視頻和音頻，她不覺得今天的她們會比昨天表現地要好。
她已經做好了明天會上各大新聞媒體的頭版頭條，新聞標題她都想好了，大概是：
「rosegirls組合荔枝台跨年表演真唱現場空降年度最佳車禍現場no1。「
所以她推遲了回劇組的時間，她原本今晚就要趕飛機回y市。但和她們一起現在她擔心自己走了之後姑娘們的主心骨會徹底垮掉，所以她推遲了行程，要和她們一起面對。
之後韓行川再回復了什麼信息她就不知道了，儘管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是魏毓還是不死心地想要再努力一下。她認真地和成員們溝通著細節和走位，認真地確認耳返里的聲音。
還有一首歌的時間就輪到她們上台了。
魏毓和小夥伴們分站在舞台兩側，看著觀眾席上一片黑暗，宛如一個黑洞般讓她們心生恐懼，好像全世界只有這一方舞台上有光。
站在光里，她們就無法看到黑暗裡的東西。
魏毓手心裡全是汗，她反覆地再說：「再多唱一會兒吧，讓這首歌再多唱一會兒吧，或者現在突降大雨或者停電吧。」
可是老天爺好像完全沒聽到她的乞求，她們之前的一個表演順利結束，導演通知她們先去黑暗處待機。
主持人走上台開始報幕，為她們的表演預留出一個準備的時間。
「接下來這個表演就精彩了。」主持人a說道。
「是啊，說起來這個組合出道還沒有半年的時間，但是收穫的人氣已經很嚇人了。」
主持人b剛說完這句話，現場突然爆發的歡呼把在整理耳麥的魏毓都給嚇了一跳。
她匆匆抬頭，就見她剛才看見的，宛如黑洞一般的舞台正面，開始陸陸續續地露出了一些光亮。
逐漸地，這些光亮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顏色豐富到了五光十色的地步，斑駁地有些混亂。
可是魏毓一眼就看見了正中央寫有她名字的巨大燈牌，難怪她剛才在舞台下方注視觀眾席的時候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原來是在開場時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燈牌和橫幅全都不見了。
這會兒陸陸續續亮了起來，魏毓微微眯著眼，不僅看到了自己其他樣式的燈牌，還有其他成員們的燈牌，以及寫有她們組合名字的燈牌。
一眼望過去，好像觀眾席上都是坐得她們的粉絲一般。
「哇！你們就知道我說得就是你們的偶像啊？萬一不是呢？」主持人a打趣著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見剛才還五顏六色十分漂亮的燈牌們在瞬間全部熄了下去。
主持人a慌了，急忙說：「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回事啊？我說萬一不是，又沒說肯定不是。我也知道你們都在等誰，開個玩笑不可以啊。」
經過主持人a這麼找補了一句，現場的燈牌才又亮了起來。
主持人見時間差不多了，導演也在底下提示可以開始表演，忙把話題轉到了接下來的表演上。
「接下來要出場的組合可厲害了，12個青春美麗可愛的姑娘們，在出道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在各大音樂排行榜登頂，粉絲數加起來總共超過一千五百萬，她們是今年的新人王。說到這裡大家就知道接下來要出場的組合是誰了吧？」
現場的歡呼簡直要震破人的耳膜，粉絲們的尖叫幾乎要劃破天際。
「有一句話叫，奇迹的名字是！」
主持人把話筒指向觀眾，頓時現場有一道宛如驚雷般浩蕩的聲音同時響起：
「rosegirls！」
「大點聲，奇迹的名字是！」
主持人把手放到自己的耳畔，引著觀眾再一次尖叫吶喊。
「下面讓我們有請，rosegirls！」
「rosegirls！」
觀眾和主持人一起發聲，舞台的燈光驟然暗了下去，頓時好像整個世界都暗淡了下來，只有對面寫有她們名字的燈牌在光耀地閃爍著。
音樂的前奏聲響起，茹果第一個出場。她這一句唱得十分完美，準確地把這首歌的調子給定了下來，第二個接著唱的人也正常發揮，沒有走掉破音的情況出現。
就在魏毓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因為唐昕的出場，現場再次爆發了一次劇烈的歡呼，這讓魏毓一時沒有聽到耳返的動靜，等她適應過來的時候，唐昕已經不知道把調拉到了哪裡。
在她後面唱的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顯得特別慌張，所以她的調也順利跟著唐昕跑遠了。
不知道是不是魏毓的錯覺，她一下子覺得觀眾席的熱情冷淡了很多，甚至隱隱約約籠罩著一股尷尬的氣氛。
還好接下來就到了副歌的部分，只要茹果還能找到調，這一首歌就還有救。
可是今天站在這裡的姑娘們都是第一次站在這樣大的舞台上，第一次用這樣專業的設備唱歌，完全沒有什麼表演的經驗。
所以在副歌開始需要所有人一起合唱時，大家對於音量的把握都不大能控制地主，有些人聲音唱得特別大，有些人又唱得特別小，甚至有些人搶了拍子，有些人慢了幾拍。
等到這段副歌完全結束之後，魏毓也沒聽到茹果能找迴音調的那關鍵幾句。
副歌結束后的第一句歌詞就是她，於是她也順利地跟著跑調了，並且一直跑到了這首歌結束。
一個人跑掉或許還能拉得回來，可是當11個人一起跑調並且貫穿一首歌始終的時候，就連號稱人肉音準器的茹果也回天無力。
這首歌結束后現場的掌聲和尖叫簡直到了轟動的程度，這種轟動不是為了她們剛才的表演而喝彩，估計是她們的粉絲為了緩解尷尬而造出的動靜。
魏毓知道她剛才唱歌唱成了一個什麼德行，她剛對天發誓，她活了兩輩子都沒唱過這麼難聽的歌，恐怕就她喝醉了酒都比今天唱得好聽。
魏毓羞得雙頰通紅，恨不得現在立馬就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是她不能，表演還在繼續，她們的粉絲在看，黑粉在看，現場的觀眾在看，同行在看，電視機前的父母和同學在看，甚至，韓行川也在看。
魏毓狠狠用指甲摳著自己的手心，強逼著自己在下一段音樂響起時把情緒調整回來。
下一首歌是她們對內主唱擔當的合唱表演，一首慢歌，她們訓練和綵排時能勉強達到在ktv里被人誇兩句的地步。
可是這樣的水平放到這樣的舞台上來，是遠遠不夠的。
另外幾個小夥伴估計都知道這樣的事情，所以顯得特別沮喪，就連魏毓也完全沒有信心，她甚至害怕坐到被燈光聚焦的座位上去。
她從來沒有這樣懼怕過一件事，也從來沒有自卑到完全否認自己。
就是上輩子愛戀申屠葉朗，她也沒有像這樣恐懼過。
如果什麼都不知道地毅然決然往前沖，或許還能誇自己一句勇敢。
可是明明知道結果還要悶頭上前，或許就是別人說得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