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病發

  張小川怒不可遏，握緊了拳頭，他想要大聲喊叫，想要討要公平，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向誰發怒，該向誰討要。只覺得胸口好疼，真的好疼，像是有什麼尖銳的東西鑽破了他的心臟，讓他的呼吸變得鐵石般沉重，額頭上黃豆般大小的汗滴突突的冒了出來，最裡面的秋衣被汗水浸濕，貼在他蒼白的皮膚之上，而他卻毫無所覺。


  李麗蓮啜泣著，輕輕的，她不敢太大聲，不想別人聽到她在哭，就算她是那麼軟弱，也不想讓別人看了去。自孩子他爹走了之後她就過得艱難，以前從來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細指如今已經變了形，長滿了凍瘡，變得臃腫不堪，遍布疤痕。這麼多年以來，她不僅要照顧年幼體弱的兒子，家裡大大小小里裡外外的事都要自己做，再沒有了父母和呵護，丈夫的疼愛，有的只有生活的困窘，鄰里的孤立和閑言碎語。只有以往的回憶告訴她，她曾幸福過，可是現在，對她好過的人全部都死了，連他也失蹤了，年幼的兒子是她在這艱難世事中唯一的支撐。


  哭夠了的李麗蓮抬起袖子來擦拭著自己滿臉的淚水，卻霎地聽見砰的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轉過頭一看，兒子倒在了地上，捲曲著，小手緊緊抓住左邊的胸口，小臉煞白，緊緊的皺著眉頭，滿頭都是汗水。


  「兒子，兒子，，，」


  李麗蓮才擦乾的淚水又猛的涌了出來，


  「娘，我，，我好痛，，」


  張小川聽見母親的呼喚，虛弱的張了張眼，可那眼似有千斤重，任他使盡了力氣也只看到娘親模糊的影子。


  「小川，，你別怕，娘這就帶你去找醫生去。」


  李麗蓮心裡慌張又害怕，多想身邊有個人可以幫幫她，可是她很清楚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必須靠自己。她打橫將自己兒子抱了起來，跑著出了門。張小川已經十歲了，雖然瘦弱可還是有些重量的，李麗蓮像不知疲累一樣抱著自己兒子，想去鎮上衛生所，可她還沒有出村那雙臂就已經累得負荷不了了，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張小川也隨之摔倒在了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整個人立馬昏了過去。


  「小川，小川，你醒醒啊，小川，醒過來啊，，」


  李麗蓮的矜持和容忍再也不見了，放聲大聲哭喊著，搖晃著，像是自己一下沒有握好丟失了比自己生命還寶貴的東西。


  「小川，你不要睡，你快看看娘啊，娘在這裡啊，，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啊，，。」


  李麗蓮顫抖著雙手輕輕撫摸自己兒子那毫無血色的小臉，那小臉瘦弱蒼白，她心裡有一千個一萬個心疼，一千個一萬個害怕，可那老天依舊，灰濛濛的天沒有一絲陽光。


  她聲嘶力竭的哭喊引來村裡的村民，他們就這樣站在旁邊看著，只是看著，圍攏的人越來越多，周圍到處是唧唧咋咋討論的聲音，

  「這不是地主的老婆嗎？」


  「對啊，她這是怎麼了？」


  「尼克別去管這嫌事，要是和他們家有什麼牽扯，往後在村裡就別想立足。」


  。。。。。。


  這些聲音一個個的灌進了李麗蓮的耳朵里，可她能怎麼辦呢，還是只能向她們求救，

  「你們幫幫我吧，誰幫幫我。」李麗蓮哭著哀求著，然而這些人依然談論著自己的話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還有的實在不忍心看，便轉頭走了。


  刑有糧背著妹妹剛好從村口路過，看到這麼多人圍在一起，好奇心的驅使下讓他忍不住也圍了上去，聽到的卻是李嬸兒那熟悉的聲音。


  「求求你們了。」


  「你們是地主，我們可是農民。」聲音冷漠得像她只是來看熱鬧的。


  「李嬸兒，怎麼了？小川怎麼了？」


  刑有糧趕忙把妹妹放在了地上，上前扶起了跪坐在地上的李嬸兒。


  「有糧，你成分好，你快去幫我借輛牛車吧，幫我把小川帶到鎮上去。」


  李麗蓮像只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抓著邢有糧的胳膊不敢鬆手，祈求般望著他的眼睛，希望他能馬上答應下來。


  「好，李嬸兒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有乾，你帶著妹妹快回家，把門鎖好。」


  刑有糧走後，刑悠悠狀似撫摸著張小川的嘴角，而其實是餵了些秘境的水，還沒將完全長成的丹參也放進了張小川的嘴巴。


  看著小川這模樣，必然是心臟病發，她都害怕他會挺不過這關。不過她也只能為他做這些了，要是有速效救心丸就好了，可是她不知道速效救心丸的成分，不然有機會倒是可以做一些的。


  希望這秘境里的東西能幫他吧，刑悠悠伸出小手理了理張小川額前被汗濕的捲髮，卻看到張小川微微張開了眼，迷茫的看著她。


  「小川哥哥，疼不疼？」


  熟悉的，稚嫩的聲音敲打在張小川的腦海中，讓他變得清醒了幾分，望著星空一樣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李麗蓮看到兒子醒了，哭著笑出了聲，怕兒子會擔心，趕忙擦了擦眼淚，


  「小川，不怕，娘馬上就送你去看大夫。」


  鎮上衛生所里，張小川躺在病床上，睡了過去，雖然呼吸著，卻安靜得聽不到絲毫的聲響。李麗蓮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兒子，一眼都不敢眨，她要看著他醒過來。


  「我不是說了嗎，沒事了，以後注意到情緒波動不要太大就好了。」賈大夫看著這憔悴不堪的母親，心裡有些生氣。


  「你要是再不去睡覺，你兒子醒過來就得照顧你了。」


  李麗蓮這才將目光轉移到了醫生的身上，


  「賈大夫，謝謝你，我都不知道怎麼感激你才好。」


  「我是大夫，這是我該做的，不過錢還是給的。」


  「我知道，只是我現在拿不出錢來，我可不可以拿東西來抵？」


  「隨你吧，不過還算你兒子運氣好，聽你描述得雖然兇險，可送來的時候那脈象並沒有這麼嚴重，真是奇怪。」


  「不過啊，得心病之人最重要心平氣和，決不能隨意動怒，你好好勸勸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