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誰養

  舉著油燈的宋氏老鼠沒找到，倒是看到了地上的一片血跡，順著血跡看到了木板上那個在幾個小時前才死去的孕婦。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流這麼多血？」


  次日清晨，李麗蓮一大早就帶著張小川來了清楓谷，想著邢家碰見這事兒人手肯定不夠，自己總是要幫幫的，一路上對於今天要做些什麼都有了個大概的了解，無非就是找個合適的地方挖坑埋人，最多做一下簡單的超度，而對於現在邢家院子里的景象她是半分都沒有想到的。


  李麗蓮剛跨進院子就看見宋氏懷裡抱著個孩子在逗弄著，那孩子裹著一身灰色的棉布，宋氏也看不清她的模樣，

  「姨，這是哪裡來的孩子？莫非你們家來親戚了？」


  聽見李麗蓮這麼問，宋氏並沒有馬上答話，而是將她拉到了屋子裡，關上了門，


  「這孩子是昨天那姑娘的。」


  李麗蓮一度沒有聽懂，便又問道，


  「哪個姑娘？」


  宋氏指了指旁邊屋子，又說道，

  「昨天晚上旁邊屋子鬧老鼠，我就去看了看，哪裡知道老鼠沒找到，倒是在地上發現了好大一灘的血，開始還以為屍體被老鼠給咬了。」


  李麗蓮聽到這裡已經是嚇得捂住了嘴，可心裡還是迫切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繼續問道，


  「後來呢？」


  「後來我就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什麼老鼠咬的，而是這個小傢伙，她自己往外拱，當時我來不及多想，幫著慢慢把她托出來了。」


  「姨，你的膽子可真大，換作我我可不敢。」


  如此的奇聞異事，張小川也是聞所未聞，看著宋氏懷裡的這女嬰心裡有了幾分同情，想著這女嬰以後在村裡只怕也不好過。


  他還記得好像在明末清初的一本野志上看到過有一個相關的故事，說的是有個人家的兒媳婦難產，孩子沒生出來就死了，家人草草的就將她安葬了。而在村裡有一對賣粥的夫妻，有一天半夜他們的門被敲響了，就見著門口站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媳婦要買粥，說是自己沒有奶，孩子餓得很了。夫妻心善，便將粥賣給了她，可哪裡知道到第二天起床一看，錢柜子里多了幾張冥紙，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得罪了哪個小人。可後來，連著幾天這小媳婦都來買粥，連著幾天都收著冥紙。夫妻兩這才反應過來，第二日便跟著小媳婦想看看究竟，哪裡知道他們直接跟到了亂葬崗，親眼看見這小媳婦飄進了一個棺材里，男人很想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又害怕被女鬼給害了性命，便等到了第二日白天，男人帶著村民們來到了亂葬崗，挖開了棺材，只見著棺材里躺著的正是每天晚上來買粥的小媳婦，而更讓人詫異的是，她的旁邊還躺著活生生的一個嬰兒。村民們雖然沒有害了這嬰兒的性命，可也視他為連閻王都不敢收的災星，稱之為棺材子。棺材子的事傳遍了十里八鄉，一輩子也不過苟延殘喘乞討為生。


  張小川看著這嗷嗷待哺的嬰兒像是看到了同病相憐的自己，自己不也是被村裡人冷漠對待么，被村裡人隨意對待與欺負，而這個孩子的將來只怕更是灰暗。


  李麗蓮抱過宋氏懷裡的孩子，緊了緊她身上的棉布，像是這樣便能多給她幾分溫暖一樣，

  「以後這孩子可怎麼辦？」


  孩子像是感覺到了周圍的低壓氣氛一樣，哇哇的大哭起來，李麗蓮一摸她的屁股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哎呀，尿了。」


  「我去給弄幾張尿布，你把孩子抱院子里，放在石桌上，別被太陽曬到了。」


  宋氏說完轉身就去衣櫃翻找尿布去了，院子里幾個孩子圍在石桌旁邊看著李麗蓮給這小嬰兒收拾著。


  「大哥，你看，是個妹妹呢，和我家妹妹小時候長得一樣，瘦瘦小小的，像個蘿蔔頭。」


  邢有糧看著面前這隻有他兩隻手大小的嬰兒，不禁讓他回想起了三年前他第一次見自己妹妹的場景，她也是那樣瘦小，他都不敢碰她，她的皮膚是那樣薄，害怕一碰就會碎了，而抱著她時連著呼吸都不敢重了，擔心自己呼出的氣太激動會燙傷了她。


  「哪裡有烏青的蘿蔔頭，這更像是個腌菜頭。」


  張小川的話讓剛跨進院子里的宋氏心裡一疼，趕緊著給孩子換起了尿布，

  「我們家也沒尿布了，在悠悠長大后，尿布都改補丁片子了，這塊都是好不容易才在犄角旮旯找到的。」


  「沒事兒，等下我再回去找找，我家說不定還留著小川小時候用過的呢。」


  邢悠悠聽見這話就覺得新鮮，平時張小川渾身散發著「仙氣兒」，從沒想過還能有看到他尿布的一天，忍不住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現在長大了還知道笑川哥哥了。」張小川說著說著耳根子就紅了起來，害羞得跟著李麗蓮回家整理柜子去了。


  中午時分，清楓谷的院子里人又多了起來，付曉健回來了，田野，姜氏和王勤也都來了，大家一起幫忙給孩子她娘簡單葬在了後山上，沒有超度，沒有香燭錢紙，


  「姑娘，你別介意，現在條件簡陋，等以後日子好了，一定再給你補上，一直以來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在一番打聽下才知道你也姓付，這也是緣分吧，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叫你一聲付丫頭，孩子你別擔心，我們會幫你帶大的。」


  宋氏站在墓前說著，抱著小小的女嬰在墳前鞠了三個躬。


  完事兒后，回到院子里的大傢伙又不禁開始擔憂起這孩子的將來來，

  「老師，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啊，不說沒爹沒娘，真是連個親人都沒有。」


  姜氏輕輕的抱著懷裡只有她一個巴掌大的女嬰，忍不住嘆了口氣，「是啊，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現在這情況我都擔心她活不活得下去。」


  「咋活不下去，我家孫女兒不就活得好好的，這孩子也能活。」宋氏不知怎麼變得悲憤起來，聲調也提高不少。


  「就是，我和哥哥能把妹妹養大了，也能把她養大。」


  付曉健聽到自己的笨蛋侄子這樣說，連忙擺了擺手，


  「那可不行，我們再拿什麼來養，你們以為是養羊？給點草吃就能長大了，這可是一個人，她要吃飯，還要穿衣，以後說不定和你們一樣還要鬧著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