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夜裏我做了一個夢,一個比較讓人唏噓的夢。
夢中,曉華留著一頭發至耳畔的短發,且很散亂。麵容紅腫,神情萎靡不振,樣子十分可憐。
我問曉華:“你怎麽了?”
她挽起衣袖讓我看她的胳膊。
現在我已經忘記了我看到的了什麽,隻記得她說那是她婆婆做的,左胳膊、右胳膊、腿上、身上、都是她婆婆做的。
那裏應該都是紫色或者青色的,那裏應該都很疼。隻不過這隻是一個夢,一個不可信的夢,一個和以前一樣誘導我去犯錯,又讓我飽受折磨的夢。我不該相信夢的,我該相信現實。因為夢和我的現實生活總是格格不入。
下午,阿芳路過這裏的時候,我站在玻璃窗前看見了她。
她斜挎著一個紅色的小包,手裏拉著和她包顏色一樣的行李箱。
“看來你是不打算實現你的諾言了。”我走到阿芳麵前,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什麽諾言?”我頓時回想起來,我曾經對曉華有過什麽誓言。但思來想去,我並沒有對她許過什麽諾言。
“你說你愛曉華的,但現在你卻食言了。”
“我愛她就該讓自己犯錯嗎?如果愛她會影響我後半生的幸福,我寧願不再愛她。”
“這是什麽邏輯?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很不切實際,很可笑嗎?兩個人相愛怎會是一種錯誤?”
“我可能說錯了,”我想一定是說錯了某些話,“我的意思是說,我現在還沒有能力去愛她———昨天晚上我想了許久,才想通了這件事情。”
“這是什麽意思?”阿芳不覺有些氣憤,“你若想去就跟著我一起去,不想去就幹脆利落的拒絕就好了,沒必要講上這麽一大堆沒用的廢話。”
“那我問你,如果我和曉華在一起了之後,又該怎麽辦呢?她如果還需要感情以外的一些滿足,而我又滿足不了呢?”
“你這是對自己的不自信,以後的事情不能以後再說嗎?難道你不想和曉華一起睡覺嗎?你和她睡過覺嗎?你真的就甘心這樣完事了嗎?”成年人應該都差不多知道,女性有時候比男性更為狂野,所以言語上也是相差不多。我聽到她的話時,是有一絲害臊的,而她卻不以為然。
“想,怎麽會不想。可是.……”可是我還算是讀了幾本書的人,我如果真的隻顧得到曉華,那對我看過的那些育人的書籍將會是一種恥辱。再說,即使我為她犯了某種關乎於道德方麵的錯誤,她是不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這還是個迷。要是,她隻是把我當做過河的獨木,兩腳落地到岸,就會一腳把我踹進河裏,不顧我的死活———樂優?對,她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我開心還是不開心,她隻在乎能讓她開心的那個人。而現在我可以成為那個讓她開心的人,不過,我的心告訴我那隻是暫時的。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我不是說過,曉華是身不由己的嗎?她是為了她媽的病才放棄自己的貞潔與聲譽的。”阿芳看起來很焦急,似乎預定的飛機就在這一刻就要起飛,而她還在和我爭論對與錯的問題。
“或許是你想的那樣,但也不全是。”我有時候憎恨曉華,並不是因為她對我的薄情而耿耿於懷,而是她放棄了她自己———我並不是偉大的哲學家、思想家,有些事情我真的是想不通她為什麽要去那樣做。
“我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你爭辯下去,我就問你,你去還是不去?哎.……”說著阿芳就歎起了氣,“虛有其表的人,為自己毫無勇氣麵對事實而作辯解也是正常的。其實你不是不想去,也不是對過去懷恨在心,而是你怕紅再甩了你———你擔心的是這個對嗎?”
我被她看穿了,這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為了使她相信,我並不是這樣的想的,我便答應和她一同去曉華那裏。或許我的心也是想去見曉華的,隻不過隻是一半的心,另一半則是我的理智。
這或許就中了她的計———我也隻能將計就計。不過,我沒有帶曉華走的打算。毫無顧忌的帶她走,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我可能需要準備一些行李,時間來的急嗎?”
“來的急,”阿芳露出微笑,“七點的飛機,現在才兩點半,你有的是時間收拾。”
“要坐飛機嗎?”
“對啊!我的飛機票已經買好了,你等會去買的話,應該還有位置,這段時間飛機很難滿座的。”
我又猶豫了。我想我是不應該去的。因為我的口袋隨時都在提醒我,最好是做自己能力以內的事情,不然場麵會極其尷尬。可是我又答應了阿芳要去的。
我是很想去見紅曉華的,最起碼可以告訴她,我不再怨恨她,我已經知道了她的難言之隱,對於她的婚事也深感同情。一想到她目前的情況,我的腦海中就浮想聯翩,又想到了我的那個夢。我擔心她,為她的處境感到心寒。可我又能做什麽呢?我能帶她走嗎?帶她去哪裏呢?———哪裏都是五指山,去哪裏都是都無濟於事,我還是什麽都不要做的好。這或許是一種不愛的表現,隻是這種愛做出來之後,難免會遭到世人的恥笑。
我一定要去見曉華的,這也許就是最後一次。
我用手機查了一下去往四川的飛機票,票價頓時讓我有點目瞪口呆。
飛機票要2400塊左右,而我的身上隻有800多,還差1600多。而這也隻是去的路費,來的話即使是坐火車也要500多;再加上到那之後的衣食住行,雜七雜八的算下來沒有五千是根本無法啟程的。
我撥通了幾個朋友有的電話,隻有一人有錢借給我。他說他今天剛好發工資,除掉平日裏的開銷以及歸還之前的欠款正好有一千塊錢要去銀行儲存。不過,既然我著急用那就先借給我,但務必在兩月之內還給他,那時他準備買一部新的手機。
我又找到了表哥,他說他也隻有一千塊錢借給我,其他的錢都在她女朋友手裏,他做不了給別人外借的主。
“如果我隻是需要一千塊錢,我就不找你借了。”我對表哥說。
“你知道的,那錢雖然是我的,但一直都由她保管———她可沒有那麽大方。
“你也知道的,這是我第一次向你借錢。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連前去看她最後一麵的錢都弄不上。”
“你怎麽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好女孩多的是,合不來就換下一個。這樣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有意思嗎?”
“這是最後一次。”
“這話你已經對我說過三次了。”
“你就幫幫我好嗎?我給你磕頭了。”我準備跪倒在地,表哥一下就拽住了我。如果他不拽我,我當真會跪下,給他磕幾個頭。
“容我想想。”他點著了一根煙,思緒萬千的低著頭。
我一直等他開口。我知道他一定會幫我的,隻是時間的問題。
最後在我軟磨硬泡的情況下,表哥答應了幫我去懇求他女朋友借錢給我。
表哥拿出手機,一邊播著她女朋友的電話,一邊便走進了包廂。我想,他不想當著我的麵給他女朋友說我借錢的事情,想必也有一定的原因。
我在沙發上焦急的等著表哥走出來。在這期間,我隱隱約約的聽見了表哥和她女朋友類似於吵架般的談話。談話間從表哥的嘴裏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保證”二字。如果細數的話不少於十次。
“卡號給我。”表哥走出來以後,神情看上去有些沮喪,我知道這都是拜我所賜。
“她同意了?”
“嗯。”表哥點著頭。
雖然錢借到了。可我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以後如果還遇到這樣的狀況,該怎麽辦呢?一直都問別人借錢解決問題嗎?”表哥拿過我的銀行卡,一邊拿手機記上麵的數字,一邊對我說。
“不知道。我也不想問你張口借錢。”我低下頭,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感到羞愧的事情。
“容我說句真心話。你我是了解的,現在還不適合和愛情打交道———最起碼不要和有過兩三次戀愛的女人打交道。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點頭。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說,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就不要癡心妄想的準備和正在需要大把錢維持關係的熟女談感情———我是談不起的。她們時常都會拿自己的現男友和前男友進行比較。如果現男友連前男友都不如,那你們的感情也隻會越來越遠。輕則感情冷淡,重則你就會成為她的前男友。
表哥還沒把號碼抄完,我就把銀行卡從他的手裏拿了過來。
“這是什麽意思?”表哥目瞪口呆的拿著手機望著我說。
“我不準備去了。”說著,我就走下了樓。讓這可憐的愛情,下賤的愛情跟著即將被歲月衝刷的所剩無幾的靈魂,一起都去見鬼去吧!
阿芳見我帶著不對勁的情緒下了樓,以為我借錢並沒有成功,便開口說:“要是錢還沒有湊夠的話,我可以給你借點,我不怕你跑了不還。”
“不必,你想多了。”
“那你借夠了?”
“我不去了。”
“沒借上錢嗎?”
“可以借上,但我不打算借了。”
“那是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你這是半途而廢,”阿芳似乎有點懊惱,“活該你當一個孤零零的光棍。”
“我活不活該我自己清楚,沒必要讓你來教導我。”我不知道為什麽變的也很氣憤。我身邊好似有一把扇子,在一旁鉚足了勁扇風。它讓我心中不斷的憤怒,讓我的生活莫名的充滿了悲哀。
“真不知道你在抽什麽風。”說著阿芳就拉著行李箱向轉門走去。到了轉門口之後,她又轉過身對我說:“要是半個小時之後還能想清楚,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那就給我打電話,說不定我還能不生你的氣,原諒你的過錯,和你一起去見曉華。”
“我都說了我不去了,你是耳背嗎?”我依然憤怒著。為自己的微薄的顏麵,為了不再為某種原因而低聲下氣的去懇求別人。
如果我能自律一點,不隔三差五的喝上一頓酒;不想吃什麽就買什麽;不迷戀遊戲;那我一個月最起碼可以存上一半的工資。那樣一來,在曉華還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可以給她一些幫助。可氣的是,我不僅不好好工作,經常遲到,還很貪玩。一個月的工資不到十天就揮霍一空,曉華在我身上看不到希望。就連我自己都看不到自己將來會有什麽出息。她現在也許是糊塗了,她給我機會,以為我會給她帶去什麽新的希望。可我並不是那樣的人———我無法給她帶去希望。將來的事情誰會知道,將來說不定我還是一事無成的在混混度日。
我一直都在要求我喜歡的人該是個什麽樣子。她得優雅大方,漂亮且優秀,還要對我關愛有加,心隻能在我一個人這裏,可我呢?我就是一個厚顏無恥,臭不要臉的王八蛋,老是怪別人的要求高,卻忽略了自己的不足。
我應該要臉的,我應該學會做一個要臉的人的,我該知道,所有的失去都是有原因的,沒有輕而易舉的得到,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失去。
有人說現在的女孩大都過於現實;好金銀、好奢華、好美食、好錦衣。殊不知這一切都是男人一手造成的。這是男人的罪孽,不該歸咎於女人。如果沒有挖牆腳的男人,也就不會有拋夫棄子的女人和傷痛欲絕的男人。
我不欠曉華什麽。所以,我這樣做,隻是控製了自己的欲望。於她而言,我也談不上薄情寡義,或是冷淡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