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古神的呢喃

  「剛才張偉還站在那兒的。」廚師小薛指著剛才他和張偉聊天的地方，對船長說道，語氣很焦急。


  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張偉的「慘叫」，雖然沒人聽到是在說什麼，但有一點，剛才船體顛簸得太厲害了，站在甲板上的張偉很可能已經掉下海去了。


  「阿康和小飛，快去準備潛水服，下去救人！」船長果斷下令道，現在是收網的最佳時機，可是在他心中，比起魚蝦海鮮，還是人命更重要。


  但願張偉沒有沉下去多深，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話，就只能收網，用漁網撈撈看了。


  ………………


  張偉自然不知道人家正在搜救他，因為他現在很慌，非常慌。


  被那彩色的漩渦「吞」下去之後，他以為自己會被拖進暗無天日的深海，甚至已經腦補出了深海里有個奇形怪狀的大怪獸，準備把他掐掉腦袋一口嚼了。


  隨著漩渦的極速旋轉，張偉的確感到自己在水中不停地打轉、下沉，漩渦里沒有空氣，所以他無法呼吸，只能拚命憋著。


  然而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快憋不住的時候，突然感到周圍水壓一松，一陣風聲在耳邊響起，然後他又能呼吸了。


  他從漩渦里出來了。


  睜開眼睛后，他看到自己的頭頂上，懸浮著深藍色的厚重海洋。


  是的，海洋飄在空中，而他還在下墜！


  這是做夢也見不到的奇幻場景。


  再往下看，下面並不是怪獸，而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雲海。


  既然沒有怪獸，還有美麗的雲海看，那他慌什麼呢？


  因為他正在往下落，像石子兒落入水面一樣，扎開厚厚的雲層，直接往下墜去！

  「這尼瑪是什麼超展開啊啊啊啊啊！」


  整個天空都在回蕩著張偉的吼叫聲，然而聲音再大，也不能阻止他的「自由落體運動」。


  張偉都快哭了，剛才被漩渦吞噬的時候他沒緊張，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有救，「魔化」的身體強度很厲害，再加上自己的「騷氣分子」，就算遇到深海怪物，那怪物八成也會「愛上他」。


  可現在這情況，從這個高度落下去，他的身體再怎麼強大，也會被摔成肉餅的吧？


  穿過了雲層，張偉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島嶼，島嶼周圍不是海水，而是淡藍色的薄霧，只是看上去有點像水而已。


  這島嶼看上去相當奇特：整體而言就像一個標準的正方形，東南西北四面都有幾千里長，很是宏偉。


  只是這島嶼好像被火燒過一樣，一片焦土，一點生機也沒有，在高空俯瞰，可以看到無數黑色的巨石聳立。


  越往下，越能看清島上的細節——在巨石之間，似乎還有一些倒塌的人造建築一般的東西，實在奇怪。


  可是再奇怪，張偉也沒有那個心情去觀賞，他已經快尿了。


  「救命啊！！！！」


  張偉很沒出息地慘叫出聲，因為他距離地面只剩下不到兩千米了，眼見就要摔死了。


  「轟！」


  一聲巨響之下，一個巨大腦袋從島的北岸下方伸了出來，像個長著鹿角的烏龜的頭。


  這「烏龜腦袋」實在太大，張偉覺得它就算一口吞下50艘航母，也沒問題。


  剛說沒怪獸，這不是來了么？


  看來，flag果然不能隨便立啊。


  巨大的烏龜腦袋，被如同蛇頸龍一樣的超長脖子支著，抬起老高，接住了下墜中的張偉，然後輕輕停在了島上。


  「媽媽咪呀！」張偉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他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緊張。


  慶幸的是自己沒被摔扁，緊張的是自己正坐在怪獸的頭上。


  怪獸的「頭皮」很破爛，像晒乾的鱷魚皮，兩根「鹿角」更是如同被濃硫酸腐蝕過一樣，雖然體型巨大，單單腦袋就足夠嚇人了，只是這凄慘的模樣，讓人反而提不起太多的畏懼之心。


  張偉瘋狂地動員自己全身的皮膚腺，儲備足夠的「騷氣分子」，等過一會兒要是這個「怪獸」想吃人，他就用最騷的騷氣迷死它！

  「哞！」


  屁股底下的怪獸發出了類似老牛一般的叫聲，聽起來斷斷續續的，聽音色，像個風燭殘年、正在迴光返照的老人，更像是有著無限緬懷、無限遺憾、無限不甘、無限凄涼的悲泣。


  怪獸叫完，徹底沒了動靜，巨大的呼吸聲也停止了。


  它死了。


  「喂！」


  張偉拍了拍身下的巨碩頭顱，「別死啊！我看你長得像個最終boss的樣子，為何這麼脆啊？這什麼情況和我說一下再死也不遲啊！這是哪兒啊？我是不是穿越了？我怎麼回去啊？」


  一言不合就掛掉了，這尼瑪是幾個意思？

  不能這樣啊，管接不管送，可比「管殺不管埋」還氣人啊。


  張偉瞪大眼睛，聚精會神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地方有「懸浮字跡」，也就是說，這鬼島上真的連個生物都沒有。


  「媽！爸！姐！我想回家！」張偉站起身來，仰天大吼著，欲哭無淚。


  「劇本放錯了吧？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吧？」張偉抱著腦袋，「我還沒攢夠大金蛋，創業當老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收購全世界，走向人生巔峰呢！是哪個王八羔子把我弄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的？有本事出來啊！我保證留你全屍啊混蛋！」


  張偉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原來他是這種張偉。


  「咔嚓嚓！」


  也許是他赤裸裸的「理想」感動了上蒼，張偉終於聽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東西發出的聲音。


  聲音來自他的腳下，巨獸的皮膚裂開了，然後進一步粉碎，最後整個腦袋和頸部的皮肉全部化作漫天的粉塵，只留下一具巨大的骷髏，看上去就像是恐龍化石一樣。


  巨獸皮肉所化的粉塵像沙暴一樣，裹挾著張偉，把他托向了半空，他周圍什麼都看不清了，只能看到「沙暴」里，漸漸變得清晰起來的畫面，有點像傳說中的「全息投影」。


  這些「全息投影」畫面閃爍得太快，並不是連貫起來的「視頻」，而是一張張「照片」。


  很多「照片」閃爍得太快，以至於張偉根本就看不清，但還是有幾張被他的雙眼捕捉到了：


  第一張，一個巨大的、人頭蛇身的女人，面部看不清，蛇鱗是金色的，整個蛇軀纏繞在一座巨大的山峰上。


  女人的下半蛇身盤著山，上半身高聳到了雲里，她手裡托著五隻小小的龜兒。


  第二張，五隻和剛才的「鹿角龜」一樣的龐然大物，往海邊走去，每一隻都背著一座方圓數千里的巨大島嶼，其中有一座正是張偉此刻所在的「方島」。


  第三張，是一張宏觀的圖，張偉看到了整個華國的海疆，五隻巨龜分散在南海、東海、渤海、黃海等海域，從五個方向拱衛著神州茂土。


  第四張，渤海和黃海那邊的兩隻巨龜被斬去了頭顱，一群人類圍繞著滿是血水的龜屍旁邊，捧著被血染紅的海水狂飲，一臉的貪婪，從服裝來看，這些人類不是華夏人，但面孔是東亞人。他們的頭頂，是烏雲密布的天空，以及從烏雲中露出的，一隻提著滴血彎刀的大手。


  第五張，無數仙人從空中墜落，掉到了剩餘三隻巨龜的背上，他們在島嶼上修建宮殿和防禦工事。這三座「巨龜島」的名字，分別是：「蓬萊」、「瀛洲」和「方丈」。


  張偉此刻所在的，就是「方丈島」。


  第六張，也是最慘烈的一張，這是一場屠殺，張偉看到了天使模樣的生物，看到了日和的倭神，看到了東南亞小國們的邪神，看到了舉著閃電的金色神明，甚至還有獅身人面的巨獸，它們都在做一件事——屠殺！

  屠殺華夏的神和仙，就像神話版的「八國聯軍」。


  這些蠻夷之神，每一個頭頂上都連接著極多的「金線」，這些「金線」似乎連接到了它們的國土上的人類身上，而華夏的神仙頭頂上，連一根「金線」都沒有，沒有力量來源的他們，虛弱無比，逃都逃不掉，打也打不過，只能一個個地被屠殺殆盡——斬首、分屍。


  最後，三個島嶼以及背負著三座島嶼的巨龜，連著島上的神明屍骨一起，被噴著紫火的異域邪神燒成了焦土。


  只有一隻巨龜裝死，苟延殘喘了下來。


  然而就在剛才，這隻苟活的巨龜也完成了使命，死去了。


  投影消失了，張偉也從「沙暴」中落了下來。


  漫天的粉塵濃縮成一個個神仙的輪廓，朝著張偉集體拜倒，張偉能聽到他們似乎在呢喃著什麼，在和自己說著什麼，可惜貌似時代差太遠，他們的發音自己根本聽不懂。


  「呼！」


  片刻之後，這些「神仙」的虛影，化作一顆透明的淚滴狀的珠子，飛向張偉，然後像雪花一樣，融化在了他的手心裡。


  在那「淚珠」融化的一瞬間，張偉明白了它的作用——接受信仰。


  從此以後，張偉將會有能力接受信仰，並轉化為力量。


  以凡人之身，爭奪神的力量！


  ………………


  一切都煙消雲散，只留下張偉、他腳下的巨獸頭骨，和寂寥的焦土島嶼。


  張偉不是傻子，那些「照片」表達的意思他看得懂，其中蘊含的深刻的黑暗和悲涼，他也看得懂，他甚至無需理解最後古神們的呢喃，也能猜到他們的意思。


  原來當年覬覦神州大地的，不止是那些船堅炮利的洋鬼子，不只是三光屠城的日和鬼子，還有那些看不見、說不明的「信仰戰爭」。


  原來，「迷之提示」告訴他的那個「機緣」，就是知曉這個別人做夢也想不到，一輩子也不可能遇到，更不會相信，不會理解的慘烈「真相」。


  他知道自己就算獲得了異能，也並不代表自己就是全世界唯一的特殊存在，這一點在當時他看到那個日和女孩召喚「黃泉神」伊邪那美的時候，就知道了。


  在他張偉復活之前，在他出生之前，在他爺爺出生之前，在他祖宗一百零八代出生之前，這個世界就已經存在著「神」與「鬼」，這樣的事實，與他張偉復活與否，與他張偉能不能獲得異能，一點關係都沒有。


  只是，如今，他真的正式踏入了世界隱秘的那一側，僅此而已。


  「有趣，有趣啊！」張偉臉上的魔紋虯結，鑽入了眼睛，瞳孔也變成了「卍」字形：「這麼多邪神啊？哈哈！我的【地獄】，已經饑渴難耐了！」


  沒錯，嗜好吞噬邪惡的張偉，對那些異域邪神起了貪婪之心，他要一寸寸捏碎它們，讓它們成為地獄的肥料。


  「魔化」的張偉流下了漆黑色的口水，像石油一樣滴落在巨獸的骸骨上，骸骨的牙齒稍微動了一下。


  「汩汩汩！」


  張偉的全身的魔紋密布，從胸口的「卍」字開始，與上次一樣，又流下了粘稠的黑色液體，順著張偉的身體，流到了骸骨上。


  「醒來吧！你將親眼看到我碾碎它們！」


  張偉頓了頓腳。


  「嘩！」


  巨獸頭骨上，兩個空空的眼窩裡，猛然間燃起了漆黑的火焰，然後，它抬起了頭，仰天長吼：

  「哞！！！」


  「第一步，先送我回去！」張偉站在「亡靈骨龜」的頭上，「這不是仙俠世界，這是現代世界，既然是現代世界，就有現代世界的玩法！小龜龜，你就等著瞧好吧！」


  「哞！」


  巨大的骨龜又吼了一聲，似乎是在回應，也不知道它都變成骸骨了，哪來的聲帶發聲的。


  「轟隆隆！」


  張偉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晃動，朝下一看，原來是巨龜站起來了，島嶼上升，他看到了巨龜粗壯的腿骨。


  「崩！！！」


  巨龜神奇地跳了起來，然後像大鳥一樣飛起，鑽入了厚厚的雲層。


  「喂，我讓你送我回去，是讓你再召喚個『漩渦』出來送我走啊，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啊？」張偉蹲下敲打著巨龜的頭蓋骨。


  「哞？」


  巨龜顯然不太理解張偉在說什麼，只是那飛快的速度，已經穿破雲層，直接鑽入到懸在空中的「海洋」中了。


  「卧槽！變成骨頭的亡靈生物，都會變傻嗎？」張偉吐槽了一句，就被巨龜頂進了海里。


  ………………


  華國黃海海域。


  「噠噠噠，噠噠！」


  一陣陣機槍掃射的聲音回蕩在海面上。


  兩艘南棒國的海警船，正在黑夜裡追著一艘華國漁船，並且開槍射擊，槍手嘴裡罵著各種棒子語，各種「思密達」，猙獰的臉上滿是興奮和扭曲的表情。


  黃海海域華國與南棒國本就有很大一塊的領海爭議，今晚有華國漁船在南棒國劃定的經濟海域里捕撈，於是南棒國的海警連警告都沒有，開過來就是機槍掃射。


  漁船哪有海警船快啊？很快就要被追上了，漁船也進入了機槍的射程之內。


  船體多處中彈，一個船員肩部中彈，倒在血泊中。


  「這幫畜生！」漁船的船長咬牙切齒地吼罵著，滿頭大汗地轉舵避讓槍彈。


  淺海區沒有魚，他們才往黃海深處多開了點，但也依舊在華國的經濟海域，即使南棒子們對此有異議，那也不能不打招呼就開槍殺人啊！

  「誰來收拾了這幫畜生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的！」有船員紅了眼眶，誰沒有父母妻兒？看那幫瘋子的樣子，今晚他們是凶多吉少了。


  「轟！！！！」


  毫無預兆地，漁船被一陣超級大浪推遠了，而南棒的海警船，則被從海底升起的，一個龐大到無法讓人相信的東西頂上了天！

  那是一顆幾十個足球場大的白色「石頭」，突然升到上百米，那南棒的海警船直接就在空中解體了！


  巨大無匹的衝擊力，讓船上的南棒海警直接化作了肉糜，碎掉的零散船體，很快遭受了二次撞擊，一個個都被撞成了鐵餅！


  「我擦！笨烏龜，你頂翻船啦！」張偉大力敲打著巨龜的骨頭腦袋，亡靈生物果然都是智障——他還以為是李忠國船隊的哪艘船被頂爛了。


  「呃……這是哪兒？」眼尖的張偉很快就看見了被海浪推到遠處的那艘漁船：


  「黃海慶豐遠漁0517號」。


  「黃海？」張偉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黃海？！逗我？這不是扯淡嗎？我tm不是在南海的嗎？智障龜你這是自帶路痴屬性，還是你能穿越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