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之界限

  張偉的房間里，白澤蹲在床邊的凳子上盯著躺進被窩的張偉，眼神中的怨念濃郁得快要滴出來了。


  煙花已經放完了，張偉回到床上睡覺了，白澤從剛才被嚇到開始，就一直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一直到現在。


  「我說貓哥，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別這麼看著我啊？」張偉壓低聲音說道，他怕又吵醒父母。


  「你是故意戲弄吾的，對不對？」白澤顯然對剛才張偉的「幸災樂禍」耿耿於懷。


  「哪有？我不是提前和你打了招呼，讓你躲開的嗎？」張偉忍著笑意，強迫自己擺上一副嚴肅臉，答道。


  「哼！吾現在確定了，你不僅『不像好人』，你根本就是個壞人！」白澤通曉人意，豈能看不出來張偉的假正經？

  「好好好，我是大壞蛋，貓哥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能不能讓我睡覺啊？你們神獸都是不需要睡眠的嗎？」張偉討饒道。


  「別叫吾『貓』啊！人類！吾忍你很久了！」白澤終於爆發了，被張偉這傢伙捉弄，還左一口貓哥右一口貓哥地喊，氣死人了，它直接跳上床蹲在張偉胸口，前爪對著張偉的臉來了一通「貓貓拳」。


  可惜，它的肉身本質上是張偉的神通力量所具象化的，無法對張偉造成實質傷害，所有的攻擊都被「判定」成無效攻擊。


  它這麼一通打擊雖然不疼不癢，但卻使得張偉「騷氣分子」的自動「防禦」打開了，毛孔里開始釋放大量的騷氣分子。


  然後白澤當然……沒有中招。


  就算不是成年體，就算只是借用張偉的力量具現化的，但也脫離了普通生物的範疇，可以說，它其實是半物質、半能量體的生物，不再通過原始的神經網路來進行身體操控，它也沒有大腦組織，因為它的頭顱里裝著的不是腦漿，而是它的神獸精魄。


  所以，「騷氣分子」這樣對於普通生物來說的利器，對它就沒什麼用了。


  白澤的「貓貓拳」打在身上一點也不疼，而且很舒服——這傢伙的爪子上有和貓咪一樣的肉球，甚至比貓咪的肉掌還柔軟。


  張偉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裝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白澤很解氣，停下了攻擊，得意地哼哼道：「這次就先饒了你，下次再說吾是貓，說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它囂張地人立而起，雙足走路，蹲到張偉的床角上，盤起了身子。


  張偉微微一笑，蓋好被子，閉起了眼睛。


  剛回老家，就得到了這樣的一系列「禮物」，張偉覺得自己睡著了都能笑醒了。


  周圍的鞭炮聲逐漸平息，這個山村又恢復了它原本的寧靜。


  萬籟俱寂之下，張偉很快就睡著了。


  …………


  張偉夢見自己成為了一片廣闊的大陸，然後有一座龐大的山嶽自天外飛來，壓在了他的「身上」。


  「啊，好重啊，感覺呼吸不暢了。」睡夢中的張偉說著這樣的夢話。


  然後他就醒了，看到了某隻神獸得意地蹲在他的胸口。


  「貓哥，你這麼記仇，可不像是神獸該有的氣度啊！」張偉苦笑著說道，怪不得他會做「泰山壓頂」的夢，原來是這個傢伙在「鬼壓床」。


  「人類，你可真能睡。」白澤已經懶得再糾正張偉的稱呼了，反正它也整了張偉一會兒了，算扯平了，「吾已經從你布置的那個迷霧區轉了一圈回來了，那是【蜃】的幻境能力吧？」


  張偉坐了起來，點點頭，伸手想把白澤抱開，卻被它躲過去了。


  「你還真不愧是白澤啊，懂得真多。」張偉掀開被子穿衣服。


  「那是當然，凡是這神州土地上的神鬼妖仙，沒有我不知道的。」白澤跳下了床，尾巴翹得老高。


  「那麼，無所不知的小白澤，我一直有個問題很困惑，你能幫我解答一下嗎？」張偉一邊穿著褲子，一邊問道。


  「當然，吾是來輔佐你的，你想知道的事情只要我能說的，吾都會告訴你。」白澤說道。


  「你說過你曾經也是擁有過肉身的，而且原本除了你之外，還有很多其它能力奇特的神獸，對吧？」張偉問道，「我想問的是，從遠古時代起，人類就開始崇拜各種自然神，這些神中有沒有哪個和你們神獸一樣，也擁有真實的身體？」


  「如果你說的『神』指的是人類供奉在寺廟裡或者雕刻在石頭上的信仰偶像的話，那樣的『神』是沒有肉體的，他們是由多數人類的共同信仰而產生的的『神念體』，並沒有任何實體，非要強行比較的話，和鬼魂差不多吧！」白澤答道。


  「哦？那為什麼你們神獸就可以擁有肉身呢？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呢？」張偉問道，「你們都擁有著各種不可思議的超自然力量，你們和『神明』的界限又是什麼呢？」


  「吾等神獸，非要說的話，是早於你們人類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生靈，你所說的『超自然』，也只是超越了你們人類所理解的『自然力量』而已，在你們人類出現的無數年之前，吾等『神獸』就掌握了各自的能力，只是貌似至今你們人類都不能理解我們的能力，就比如說你，還在稱呼吾等為『神獸』呢。」


  「至於吾等和『神明』的界限嘛，這麼說吧，在一開始，你們人類還在原始社會的時候，很多人類部落所崇拜的『圖騰』和『神明』，其實就是吾等神獸，比如說【龍】、【鳳凰】、【麒麟】等等，後來你們人類世代發展，對神明的信仰也從最初單純的對力量的『敬畏』，變成了『別有所求』，而對於這些『所求』，神獸們並不想回應，也不可能去滿足，因為人類的慾望是無限的，有些『願望』也太誇張，太離譜，比如有些人類想要永生不死，哈哈，吾等神獸也沒有哪一種可以真的永生不死，又如何來幫助人類實現這個離譜的野望呢？」


  「所以啊，人類逐漸就不再崇信吾等神獸了，而是自己想象出各種能滿足他們願望的神明出來，想象著它們有著各種各樣的威能，他們開始崇拜這種不存在之物，久而久之，彙集了眾多人類信仰的虛無之物，就以絕對虛無的方式出現在了這個世上，就像鬼魂一樣，介於『虛無』和『存在』之間，但絕對不能影響現實世界。」


  「和神獸這樣的『原始神』不同，那些人類信仰匯聚而成的『神』會回應信徒們的祈禱，就算他們完全做不到的事情，也會滿口答應人類，不像吾等神獸，很少有把貪婪的人類放在眼裡的，那群『信仰結合體』的『神』擁有了自己的意志之後，最善於掌控人心，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人心所生！所以，人類越來越離不開他們臆想出來的所謂神明了，因為那是他們慾望和心靈的寄託之所。」


  「人類是非常孱弱的，從荒古時代他們就敬畏吾等的力量，對於吾等神獸中的強者來說，人類與螻蟻差別並不大。但人類天生就是個充滿野心的種族，當他們發現可以通過自己堅定的信仰來抗拒某些神獸的力量的時候，他們的野心便膨脹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是的，他們幻想出來的『神明』的確不能對凡人世界產生一點影響，但卻奇迹般地可以削弱神獸的力量，這個發現無疑給了人類最大的勇氣——他們開始對吾等神獸舉起了屠刀。」白澤說道這裡，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哀傷。


  結果如何，白澤並沒有講下去，因為沒必要——如今這個時代，你再找個神獸給我看看？結果，當然已經不言自明了。


  神獸絕大部分都滅絕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沒出息地將自己的慾望轉化成信仰的，比如說大禹王，他是一個正真的人類英豪，是一個偉大的王，洪水肆虐的時候，有些人類只會成天哭泣，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祈禱求救，可惜那些沒用的神根本幫不了他們；大禹王不同，他帶著自己的部下走遍山川大澤，開渠挖溝，疏通水利，用人類自己的力量戰勝了天災，一路上還救下了很多被人類當做祭品的神獸。」白澤說道，「他是一個公正的王，在他統治大地的期間，所有人類與神獸都必須平等相處，可惜，就像我之前說的，這世上沒有誰可以永生不死，大禹王只是個人類，雖有雄才偉略，雖有眾多神獸拱衛輔佐，但他還是有著生老病死的。」


  「大禹王死後，便是吾等神獸災難的開始，越往後，神獸越少，時至今日，這世上應該已經沒有活著的神獸了，當然了，或許別的九鼎也庇佑著像我一樣的神獸精魄也說不定。」白澤說道。


  聽著白澤的話，張偉不禁在腦子裡浮想聯翩，是啊，黃帝時期的確神獸遍地走，大禹治水期間也有各路神獸幫忙，就連大禹的妻子傳說也是某位【九尾狐】。


  那個時代還真是令人嚮往啊，哪像現在，就算是農村裡，別提神獸了，大肆的農藥污染下，連青蛙蛤蟆都少見了。


  至此，張偉算是第一次比較清楚地認識了「神獸」和「神明」的界限，他知道那隻蟄伏在南海之下的神龜，原本應該也是神獸。


  「你說的是【鼇】，是一種巨大的神獸，那可是女……咳……你見過？」白澤聽了張偉描述神龜的特徵，說道。


  「是啊，我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快死了。」張偉答道，他聽出白澤剛才似乎是想說什麼，然後剎住了。


  「小偉啊，你在和誰說話呢？」張偉的爸爸在門外喊道，「出來吃早飯吧！」


  …………


  早飯很簡單，一碗蔥油麵，兩個煎雞蛋，張偉的父母平時省吃儉用，家裡自然也不可能準備什麼美食，地窖里倒是有些腌肉，那是過年吃的。


  張偉的媽媽很善良，知道白澤是張偉撿回來的「貓」，也不趕它走，而是給了白澤一隻煎蛋，可白澤不是普通生物體，連腦組織都沒有，更別提消化系統了，它有地脈之力滋養，怎麼可能吃人類的五穀雜糧呢？

  「小偉啊，那個曹曉東你還記得吧？」吃飯的時候，張愛國說道，「就是村長曹老頭家的兒子，比你大兩歲的那個。」


  「記得啊，雖然比我大，但初中那會兒還被我揍過呢。」張偉擼可一口面答道，這麵條是老爹下的，水平也很不錯。


  「他可是咱們村兒唯一的本科生，原本在咱們省會裡的一家銀行工作，是咱們村兒最有出息的孩子了，他今早也回來了，聽說他考上公務員了，還是深藍市的公務員，已經在深藍市政府里當差大半年了，待會兒你和我去見見他，你們現在在一個城市了，他又在政府工作，同鄉之間，怎麼滴也要多多照應著。」張愛國說道。


  張偉沒興趣去見什麼公務員，他一個百億富翁有什麼事求得到一個小公務員？再說了，人家深藍市委書記他都很熟。


  「張叔啊，給您拜早年來了，請問張偉在家嗎？」剛想著拒絕，門外一個聲音就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