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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無憂歸來

  魔宮一處游廊,糰子自顧發獃。

  在飛雲的悉心照料下,糰子養好了身體。他體內的封印被解除,額頭上長出了火雲紋,已然初具穹族成年男子的模樣。

  此刻,他手中摩挲著脖頸間的血色晶石——那是焱用他的骨血做成的,凝聚了焱的音容笑貌。每當他思念母親時,晶石便會亮起,出現焱的身影,這是焱作為一個母親,留給兒子的唯一念想。晶石上面刻著「無憂」二字,正是焱為糰子取的名字,她希望自己的孩兒此生無憂,不必背負穹族傳世盟主的重擔,平順快活地度過此生。

  糰子遵從母願,更名「無憂」,立志做一個逍遙小爺。他給無影師父寫了封信報平安,便拜別飛雲,踏上了返迴風來島的旅途,也該回去看看獨角大嬸和石頭那傢伙了!

  無殤河封印已破,三界往來無阻,但惡鬼時常出沒,沿路村莊的牲畜和村民時有消失,捉鬼道士成為非常受追捧的職業。短短几年,物是人非,無憂有種重新認識這世間的感覺。

  風來島。

  這個島地處偏僻,住的都是稀奇古怪的神獸,沒有惡鬼出沒,還是和原來一樣沒什麼變化。無憂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百轉千回,感嘆萬分。他先來到了那棵古樹下,樹屋中還算乾淨,應該有人打掃過,一應陳設未變,只是那張小床已放不下他的身軀……

  從樹屋出來,他碰到了鐵面獸,無憂親切地與鐵面獸打招呼:「鐵叔,許久不見,您可好?」

  鐵面獸狐疑地盯著無憂半晌,憨憨地問道:「你是?」這娃長得甚怪,島上怕是沒有見過呢。

  無憂笑著答道:「我是糰子呀,鐵叔!」

  鐵面獸不可置信,瞪著銅鈴般的雙眼,粗聲粗氣地喊道:「騙誰呢!哪來的皮娃子竟敢戲弄俺老鐵!來來來,鄉親們來看看,這娃說自己是糰子!哈哈~」

  一些愛湊熱鬧的神獸聚了上來,打量著糰子。自從天狼被滅,風來島風和日麗,御風苑被解散了,他們也就閑閑無事了。

  此時,獨角大嬸恰巧在街邊買菜,聞聲趕來,擠上前急火火地問道:「糰子?!糰子在哪?」

  「大嬸,在這裡!」無憂眼中泛起一片霧氣,答道。

  獨角大嬸也狐疑地盯著無憂,不敢相信這是她那可愛的小糰子。

  無憂從懷中掏出一個護身符,那是獨角大嬸親自縫製的,道:「大嬸,糰子已經長大,模樣自然有所變化。這個是您給我的護身符,我一直戴在身上!」

  獨角大嬸接過護身符,仔仔細細地看了,終於確定那就是自己做的。她熱淚盈眶地拉著無憂的手,激動道:「乖孩子,你可擔心死大嬸了!好久沒你的消息了,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快讓大嬸好好看看!」

  無憂吸吸鼻子,答道:「還好!大嬸您瘦了!」

  獨角大嬸聞言忍不住噗嗤一笑,低頭看了看自己越發圓滾的身子,嗔道:「你呀~還是像以前一樣會賣乖!走~去大嬸家,今晚大嬸做好吃的芥末餃子給你接風洗塵~」

  無憂斂去感傷的情緒,笑著道:「大嬸,我去找石頭哥,今晚咱們好好聚聚!」

  獨角大嬸道:「好!」她面色忽露尷尬之色,補充道:「你還不知呀,石頭現在是有家室的啦!出來恐怕沒那麼方便~」

  「哈?」無憂吃驚道:「這、這也太快了!那我更要去見見嫂子了~」說罷,他便到商街買了些禮物,前往石頭家。

  到了石頭家的院前,無憂終於明白獨角大嬸說的「沒那麼方便」是什麼意思了。只見石頭眼眶烏青,左手一個娃娃,右手一個娃娃,背上還背著一個娃娃,三個娃娃哭嚷著,一個兇悍的婦人正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說!你昨晚又去哪裡鬼混啦?!」

  石頭一腦門子的官司,被娃娃們的哭鬧弄得煩躁不已,他是多麼懷念之前單身的日子呀,為了這麼個河東獅放棄了一整片森林,自己真是悔不當初呀!他無法,只得硬著頭皮梗著脖子道:「我已經說了好幾遍了,昨晚為了生意去應酬了一下而已,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呀!」

  婦人抖著滿臉的肥肉,氣沖沖道:「應酬?應酬到倚紅樓去啦?騙鬼呢!你個殺千刀沒良心的,我為了你生了三個娃娃,身材走了樣了,你就想另尋新歡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收起你那小心思,明日我就帶著娘家兄弟踏平倚紅樓,把你那相好的什麼花兒給滅了!」

  石頭立馬慫了,忙發誓賭咒認錯道:「娘子莫氣!以後我絕不再去那種地方!如若我再去,就讓我此生不舉!」

  他的娘子可不是在開玩笑,想當初他葷素不忌,竟不知和他相好的是凶獸魁首的獨女銳娘,當他想不認賬繼續逍遙快活時,差點沒被岳家一眾父兄追趕著打死!當年他的娘子也算美艷,哪知生了娃后就變成一堵牆了,唉~這些年他已然成為島上赫赫有名的耙耳朵了!只要他家一吵架,就有閑來無事的鄉親來看熱鬧,大家背地裡都嘲笑他是個窩囊廢!

  石頭家的大門半敞著,果然有鄉親假裝路過,偷偷地看過來。

  無憂已被眼前這一幕看呆,這就是他的嫂子?他那萬花叢中過的石頭哥娶過門的夫人?他獃獃地佇立於門前,一時竟忘了進去打招呼。

  石頭沖著門口大吼一聲道:「看什麼看!滾滾滾~沒見過夫妻吵架嗎?」

  其中一個正「路過」的鄉親道:「切~吼什麼吼,有能耐鎮住自家夫人呀,今夜就不用跪搓衣板啦!」

  「噗~」無憂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石頭這次真被激怒了,就是泥巴也有三分土性。他把手裡的倆娃娃猛地塞到銳娘懷中,高聲道:「孩子餓哭了!快喂喂他們!你怎麼當娘的?」說罷分出手來,徑直走向院中要關門。

  銳娘第一次被石頭頂著指責,正要發作,此時忽聽那杵在門邊的清瘦小生道:「石頭哥,是我呀,糰子!我回來啦!不過,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嘿嘿~」無憂尷尬得撓了撓頭。

  石頭打量著無憂,他背後的嬰孩也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盯著無憂,父子倆細看真是一個表情。

  無憂笑著用童聲唱道:「東邊的雲彩西邊的風,今天我請客呀你做東,小籠包包呀來一份~鮮蝦面面呀來一碗……」

  那童聲歌謠逗得小娃娃止住了哭聲,咯咯地笑了起來~

  石頭驚訝道:「這歌謠…你是糰子!快快進來,你一走便很快沒了音訊,我還道你、還道你…罷了!平安就好!回來就好!娃他娘,我常和你提起的兄弟回來了!」

  銳娘也驚詫,石頭確實常常提起這個兄弟,說是他最好的兄弟。除了愛吃醋之外,銳娘出身世族大家,還是非常通情達理的,她稍稍收斂情緒,喚來乳娘照顧三個娃娃,今日先給石頭留點面子,拈花惹草的賬她日後慢慢算!

  無憂進門,看著銳娘有些怵得慌,低聲見禮道:「見過嫂子!這是兄弟臨時備的一點薄禮,希望嫂子不要嫌棄!」

  她見無憂眉目清明,衣著樸素,一副乖順的弟弟模樣,想來他和石頭平時一起混的狐朋狗友不太一樣,於是熱情道:「你們兄弟今晚好好聊聊,我親自下廚做些酒菜來!」說罷接過無憂手中的禮物,欲向廚房走去。

  無憂見銳娘和剛才兇悍的模樣判若兩人,心裡明白了幾分,定是石頭本性難移,出去鬼混了,於是笑道:「多謝嫂嫂美意!小弟剛才在村口碰到了獨角大嬸,她老人家已經在準備敘舊的晚飯了,邀請石頭哥一起用飯!」

  獨角大嬸是凶獸家族的本家長輩,見無憂這樣說,銳娘也就不再強留,石頭終於得以輕鬆自由,與無憂一起去獨角大嬸家了。

  獨角大嬸早就備好了晚飯,都是無憂和石頭喜歡的菜。席間,無憂同獨角大嬸、石頭一邊暢飲一邊聊天,彼此聊著近年的過往,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此刻,無憂心裡從未這麼踏實過,還是回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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