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呵護
腰間是那尚衣坊里最難做出的錦繡流玉白蘭若溪斑斕腰帶，掛著一塊通透白色玉佩。
張雪汐再把目光集中林九的頭上，那精緻的容顏簡直就不像是真人，反而像是只有那夢中才能瞧見的仙女一般，美得有些不太真實。
清晰的輪廓彷彿是被雕刻上去般，稜角分明，額間墜了一串月白色的額心珠飾，柳葉般的娥眉之下，是那如水似的清澈柔眸，這眸子水靈靈，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輝。
高挺的鼻樑微微勾起，將似蜜漿般的櫻桃紅唇襯托得恰到好處。
白皙如雪的脖頸之間是乳白色的流蘇項鏈，時不時的應著湖水泛過來的陽光，刺痛了張雪汐的眼眸，讓她不由自主的微微皺了皺眉頭。
旁邊的露珠見狀，還以為是自家主子做錯了什麼，連忙從身後扯了扯林九的衣裳，低聲道:「娘娘，你應該行禮了。」
被露珠這麼一拽，林九到底是清醒了，看著身前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張雪汐立即窘迫到了極點，連忙跪下身去，向張雪汐。
「林九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是自家姐妹，這裡也沒有外人，倒不用此番見外，快些起來吧。」
張雪汐說完，彎下腰親自將林九扶了起來，不由讓林九有些受寵若驚。
只見張雪汐將手中玉簫遞給那一直候在旁邊的侍女，拉著林九坐下，哪裡像是平日里的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反倒活像是對待久別不見的姊妹一般自然。
林九今日這身打扮雖然素雅高潔，卻是精緻不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彰顯出她如今在這後宮里的地位。
張雪汐的心裡很是清楚，這被李隆慣了的人，難免都會有些恃寵而驕，不過眼下的這一位還知道收斂，雖是著了一身華衣錦袖，卻不似平常那般的張揚。
「既是皇上的人，那與本宮便就是姐妹，本宮也就隨皇上一起，叫你九兒，可行？」
張雪汐的聲音很是溫柔，似一股暖流從林九的心間流淌而過。她這語氣好像是在同自己商量，全然沒有歷來皇后的囂張跋扈，倒是賢良淑德得很。
「不過是個稱呼罷了，只要娘娘叫著順口，那便是極好。」
「妹妹可是在家中排名第九，所以，這才叫得九兒？」張雪汐親手為林九斟上一杯清茶，隨後才覺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調轉話茬，繼續說道，「妹妹莫要誤會啊，本宮也只是許久不曾有人陪在身邊說說話兒了，一時間誤了口舌。」
「娘娘言重了，這本就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娘娘不問，亦不代表著它就不復存在。林九反倒是喜歡娘娘這般直接，不似旁邊人那般。」
林九接過茶，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卻笑得很是真實。
不知道為什麼，林九總覺得自己與張雪汐就像是故友一般，彷彿已經認識了很久似的。
難不成，就只是簡簡單單的因為那一曲悠蕭嗎？
其實，不單單是林九有這樣的錯覺，就連張雪汐腦海里，也突然有些相見恨晚之感。
她不明白，明明不過只是見過一次面罷了，且期間兩人也並沒有任何的接觸和交流，可為何，她會有這樣親切的感覺呢？它是那樣的濃，卻又是那樣的淺。
方才，這林九是聽得太過入迷了嗎？那她，到底有沒有聽懂自己曲子里的那股凄涼與憂傷？還是說，她也和同其他人一樣，只聽出了曲子表面的靈動歡快？
林九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張雪汐的眸子清澈見底，沒有絲毫的畏懼和恐慌。
「玉華姐姐是尚書府里嫡長女，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林九自然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而林九的確是家裡的九女，故叫林九，甚至連一個名字也沒有。」
林九說著，眼底湧現出一抹濃重的憂傷，尚書府里的回憶，一直都是她所不願意提起的。
而她身旁的張雪汐自然也注意到她這細微的變化，拉緊了她的手。
「本宮雖不知林尚書家庶出的女兒是如何教養的，卻也知道，這庶出的女兒，在府里，是最沒有地位的，妹妹想來，以前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苦倒稱不上，只是學會了些許的道理與經驗，對了，娘娘為何不去那御花園裡觀賞百花怒放的盛況，反而來了這醉心湖呢？」
「那妹妹你呢？」
張雪汐臉上的笑容雲淡風輕，彷彿早已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情看得異常通透徹底，什麼事在她這裡，都再也泛不起任何的漣漪。
林九突然很是羨慕張雪汐，羨慕她的這份恬靜釋然，她卻不知，張雪汐也羨慕著她，羨慕她的絕美容顏，還有，李隆對她那捧在手心裡的愛與呵護。
「不瞞娘娘，如今，在別人看來，林九的確是這後宮里最得寵的佳人兒，人人羨慕，卻也是處處陷害，林九不才，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好膽怯躲避，這後宮里勾心鬥角，到底是林九沒有辦法適應的，此等閨房之話，也就只能同娘娘您說，若是換了別人，那林九還真不敢妄言。」
張雪汐微微點頭，怪不得她會覺得相見恨晚，原來，她是在林九的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林九最後的那幾句話，充分體現出了自己對張雪汐的信任，同時，也是在暗示張雪汐莫要將她的話傳於她人，這隻不過是兩人的隨意談心。
張雪汐的心頭不由有些軟軟的，卻只是片刻，這柔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若想交好，並不見得要有多深的交流，甚至也不需要太長時間的接觸，就像她與林九。
只是，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能談心裡話的人兒，可惜她偏偏竟會是李隆最最寵幸的貴妃。既然是李隆寵幸的人兒，那對於她張雪汐來說，就是敵人。
「妹妹這樣說，那便是對本宮的信任，本宮心裡自然是清楚的很，這深宮大院里到底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太平寧靜，有著太多的陷阱，太多的爾虞我詐，凡事，還是小心些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