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退親賠銀子
何氏來了狠勁,一把扯過蘭月,要將蘭月塞到屋裡,蘭月掙了兩下尖叫道:「娘,你為啥攔著不讓我嫁啊?成家比我大舅家過得好多了。」
何氏氣得直接關了房門,盤腿坐在門檻上,眼睛一戾道:「我看你們誰敢動蘭月一根汗毛。」
回頭又對於大栓道:「大栓,你能不能娶上媳婦就看你的了,去找你大舅、二舅、三舅來。」
劉媒婆一看情勢不妙,一溜煙也跑回了泉水村,向成家報信去了。
此時何氏誓死不嫁蘭月的架勢,於三光和海氏哪裡還不明白成三郎的為人,蘭芽聽回來的傳聞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二人心下一傷,看見大房的眼神帶著濃濃的失望與疏離。
蘭芽找到海氏,對於三光道:「爹,你先將娘和蘭香她們送回山上,這裡一會兒何家和成家都來了,不能善了,別再牽連到我姐。」
海氏攔著蘭芽的手不肯撒開道:「那你咋整?成三郎如果幹不過何家三兄弟,轉而回來再娶你和蘭香咋整?」
蘭芽堅定的搖搖頭道:「娘,如果何家沒來鬧事兒,幾家坐下來好說好商量,成三郎或許會同意換新娘子;現在何家這一鬧,強按牛頭飲水,只會讓成三郎反感,何家越攔著不讓嫁,成三郎還就非娶不可,不爭則矣,一爭起來,狗尾巴草都成牡丹花啦。」
轉眼看蘭香泫然欲滴、搖搖欲墜的樣子,海氏忙扶著蘭香,與於三光一道,先送幾個孩子回家,又不放心蘭芽,扔下了蘭朵、蘭丫看著蘭香和大林,又轉下了山。
於三光夫婦轉回老宅時,老宅的小泥牆四圈圍的都是人,三三兩兩的議論紛紛,推開院門,海氏卻嚇得縮到了於三光身後。
只見院子中間,成三郎正拿尺長的獵刀扒著動物的皮毛,鮮紅的血順著刀背上的血槽汩汩的向下流,滲入了土黃的地面上,斑斑點點,成三郎直接用舌頭在刀背上舔了舔,嘴角殘留血漬,很是驚悚。
不一會兒,一張完整的漂亮動物皮毛**下來,直接扔到了張氏面前,陰冷的道:「這也是聘禮,您收好了。」
張氏早己面無血色,抖若篩糠,隱身於里正於成國身後,此時的於成國,亦是面色慘白,見村民都在外面看著熱鬧,強勢的挺了挺胸口道:「成三郎,這裡不是泉水村,不容你撒野,俺娘可做過老縣令大公子的奶娘,鬧到縣裡去,沒你的好處。」
成三郎咧著嘴笑了,耍了耍手裡的長刀,悠閑道:「里正,您老說的哪裡話,俺是糙人,不懂什麼大道理,只知道有好的東西要孝敬長輩,我這不是將好東西孝敬爺爺、奶奶來了嗎?一點兒都沒耽擱,獵到了直接送過來,這血還是熱乎的呢!這一張老虎皮,少說也得值五十兩銀子。」
於成國登時啞言,成三郎雖然在院子里血淋淋的缷著老虎,看著嚇人,但人家也確實沒說過一句別的話,身後還站著粗壯的成大郎、成二郎和成四郎,如四座黑塔般,比死去的老虎還瘮人。
眾人啞然,成三郎舔了舔唇角的血漬,陰陰的看向角落裡的蘭芽道:「三丫頭,昨天的雞吃的可好?」
蘭芽眼睛如墨的盯著如惡魔轉世的成三郎,轉而笑嫣如花、一臉天真道:「多謝成大哥關心,雞肉今天拿回老宅來了,還沒來得及燉。倒是成大哥送的聘禮很是特別。」
成三郎眼睛里閃出一抹陰涼,似看著一隻隨時逃跑的獵物,戲謔的一笑道:「三丫頭果然聰慧如狐,可惜了,再聰明的魚兒最終也逃不出漁夫的網子。」
蘭芽聳聳肩,無所謂道:「成大哥此言差矣,那要看網到的是什麼魚,如果是食人的魚,即使死了,也會弄得網破人亡。」
這是成三郎昨天和李氏在樹林偷食時說的話,成三郎眉頭一皺,眼如嗜血的盯著蘭芽,似要將蘭芽的臉盯出一窟窿來。
看來,這個真正的「三丫頭」還真是不簡單,成三郎收回審視的目光,對何氏道:「聽說嬸子不同意將蘭月嫁給我?」
何氏嚇得一哆嗦,眼睛瑟縮的看著地面,一句話也不肯說。
成三郎一步一步的走到何氏面前,何氏嚇得噔噔後退,直到倚到牆面退無可退,成三郎用僅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我成三兒想要得到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我要是得不到了,就會毀了她,你是想讓你閨女嫁過來,還是成為一具死屍?」
何氏哀求道:「你幹嘛非要選蘭月,你已經要了我了,若是再碰蘭月,那不是、不是亂了輩份?我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麼都成,就是別娶蘭月。你看二房的蘭花、蘭草,乾淨利落;還有三房的蘭香老實乖巧,蘭芽聰明可愛,再不濟還有蘭朵,你就放過蘭月吧。」
何氏的眼淚撲漱漱的落下來,一向和張氏都敢對著乾的她竟對成三郎如此的低三下氣,倒真是讓大家倍敢驚訝,而耳力一向如狼的蘭芽則是一臉的震驚,沒想到,何氏和成三郎還有一腿?
心下一痛,不忍看向蘭月躲避的房門,是自己,一念之間,一己之私,將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兒送到了豺狼手裡,不,也許還禽獸不如。
成三郎倒真是動了心,若是何氏答應了和自己常幽會,放了蘭月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兒,回過頭來,如狼的眼睛在院子尋摸一圈,想看看換成於家哪個閨女,結果發現,竟然除了蘭芽,其他一個閨女的身影也沒有,老早如避蛇蠍了。
眼睛再次向蘭芽看來,上下審視,雖然瘦了點兒、小了點兒,但好在狡猾如兔、命理夠好,在他眼皮子底下換了庚貼,反而引起了他這個獵人的強烈興趣。
蘭芽一見對方諱莫高深的眼神,暗道不好,眼睛一轉,對何氏叫道:「大伯娘,成大哥和蘭月姐的姻緣雖是牡丹之合,既然蘭月姐要已經許給了何家,不如讓何家拿了聘禮銀子,退了成家的婚事?」
將皮球又推回給了張氏,張氏心裡早就開始後悔惹上了成三郎這種滾刀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關鍵的是,聘禮的銀子也花得差不多了。
張氏訥訥道:「三郎,俗話說,一女不嫁二夫,咱誰也不想攤上這樣事兒是不?咱不如退了你和蘭月的親事,大蘭子該嫁還嫁過來,俺待她和你一定如同親閨女般.……」
成三郎陰著臉道:「俺娘早就死了.……」
張氏老臉一赦,扯了扯於友善的袖子,示意他說兩句話,於友善哼哧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於大光只好硬著頭皮道:「三郎,咱既然出了這事兒,就得想辦法補救,不如這樣,你不能娶蘭月,莫不如像最初定的,娶蘭香,不行的話還有蘭朵、蘭芽.……」
海氏登時就不幹了,叫道:「大哥,三房已經和老宅分開過了,你將蘭香捨出來,當時沒分家,俺我沒辦法。但現在再舍蘭朵、蘭芽,俺做爹娘的還沒同意呢,你咋就做主了?」
於大光一梗脖子道:「咱說好,是到秋分家,現在還沒到秋呢,親事就得聽咱娘的。」
張氏抬頭看了一眼成三郎陰冷的眼睛,想著不用退聘禮銀子,狠心道:「三郎,你下聘禮的時候,說好的是蘭香,中間又說是蘭芽,末了又說是牡丹之合的蘭月,不能這麼辦事吧,咱也別吵吵,就按最初的,嫁蘭香。」
蘭芽眉頭一鎖,走近里正於成國身前,扯著於成國的袖子哭道:「里正爺爺,您老剛剛可是做了二媒人的,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變了?您說話莫不是不好使嗎?」
在眾人看不見的暗影里, 將一塊銀子塞到了於成國的袖子里,在外人看來,卻是連鼻涕眼淚都抹到袖子上了。
摸著厚度,得有二兩銀子。里正心裡大驚,這是他當里正這麼年來第一次收這麼重的賄賂,如果定力不夠,恐怕握不住掉地上了。
別說對面站的是泉水村的成三郎,就是泉水村的里正,於成國也要挺直了腰板耍橫一回了。
面色凜然的一咳嗽道:「都別吵吵了。既然讓我來當了見證,我不得不說幾句公道話。第一,蘭香與三郎合姻是大凶之姻,而蘭月與三郎是牡丹之合,又是我和劉童生見證的,所以只談蘭月和三郎的親事,其他的都不做數。第二,既然親事有疑議,那就兩家坐下來商量商量,能成親家是好事兒,不能成親兒家咱就好聚好散。成三郎,若是蘭月不嫁過去,成蘭子是不是也不嫁過來了?」
成三郎點了點頭。
於成國吞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接著說道:「那就是兩個親事都要退了。一般退親都會給女方家陪償銀子,即然雙方都有閨女出嫁,就互相不給賠償了,你看可好?」
張氏擔憂的看了一眼於友善,指了指袖子,意思是沒有銀子可退。於友善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向里正怒了怒嘴,示意看里正和成家怎麼說。
成三郎陰冷的一笑道:「里正的心好偏。這事兒是我起的頭兒嗎?是於家有錯有先,說是與何家定了親,那何家過了彩禮了嗎?有合姻貼嗎?既然定了親,為啥把庚貼給俺去合八字?退親也行,得賠銀子。」
里正高興道:「於家確實有錯,定會給成家哥幾個賠些銀子做茶水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