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買地的初衷
王安石轉而一笑道:「還有第二種方法,姑娘可以進駐在酒樓一月,計算出一月各個菜色的銷售數量,再推算出一年的銀錢給付如何?」
蘭芽輕輕喝了一口水,不急不徐道:「王公子,生意分淡季、旺季,現在是七月,正是淡季,到了寒冬臘月,婚喪嫁娶多了,烤鴨還可以定製外賣,王公子是生意中人,不會不知道其中巨大的利潤和數量吧?」
王安石眼色不由得變得深沉,還從未見過這麼難纏的合作方,不由笑道:「那依姑娘 之見呢?」
蘭芽放在手中的杯子,如同王安世般站在窗子前,看著一馬平川的土地,緩緩說道:「王公子是富貴人家,想來也不想和一個目光短淺的村姑長期打交道。咱們不如一次性生意,我將烤鴨方子、魚丸方子、鍋包肉方子全部賣給王家,而且我可以保證,絕不對外任何人泄露方子,自己更不會再以商業用途賺取銀子,包括從此以後不再賣給卓家,從此讓日月樓做獨家買賣,無人能及。」
王安石驚訝道:「沒想到姑娘如此的爽快,不知姑娘想賣給我多少銀子?」
蘭芽看著窗外道:「這幾種菜色的價值不用多說,王公子自然比我一介農女清楚得很,我不做估價,亦不想與公子做口舌之爭。我說一個提議,公子若是接受,立即簽了協議生效,若是不同意,我便找別家商量則個。」
王安石點了點頭,示意蘭芽繼續。
蘭芽指著腳下的百畝良田道:「王公子,如果沒有猜錯,這腳下上百畝的麥田是王家的吧?」
王安世默然點了點頭。
蘭芽笑道:「尋常的一等田地大約八兩銀子一畝,既然忍痛割受,就算十兩一畝好了,我想用方子換取其中的五十畝,外加五百兩銀子。」
王安世不由得一皺眉,裡外里一千兩銀子,即使田地王家只是用了五兩銀子一畝買的,加在一起也得有七百多兩,數目可不小。
蘭芽笑著指著白粉罐子道:「這個粉面子,公子可以大批生產,放到雜貨鋪子出售,讓千家萬戶都依賴它,用不到半年,定叫王家掙得杯滿缽滿,數銀子數到手軟。若不是沒有靠山保護這些方子,我也不會一次性賣了它。」
王安世笑道:「於姑娘說笑了,我只是驚疑,便宜的土地有很多,姑娘為何要花大價錢在此處買?」
蘭芽笑了笑道:「不瞞公子,農女原來是個尼姑,略通風水之學,這裡,與農女的八字相合。」
王安世指著最外側的田地道:「於姑娘看最西方邊緣的土地如何?如果同意,明天即可簽訂契約。」
蘭芽手打涼棚,向遠處望,那裡似乎不是麥田,而是一片閑散的平整荒地,雜草叢生,應該是開墾過、卻未種植的田地。
蘭芽不由一皺眉道:「那裡,可是沒有麥子的。」
王安世笑道:「姑娘不必介懷,如果選了那塊田地,可以折成一百兩現銀的麥子錢,給姑娘五十畝田,加六百兩銀錢,如何?」
蘭芽一笑,自己本來也不是奔著麥子去的,便笑著點頭道:「那就說定了,明日再來,希望於公子準備好契約、地契和銀子,我準備好方子,教大師傅如何做這幾種菜肴。囑咐公子一句,要找信得過之人,方子流出去可怪不得我們於家了。」
因為方子里不包括花生粘,於家三口從日月樓出來,便急匆匆到糧店和雜貨鋪去買做花生粘的材料去了。
王安世則讓小二哥將幾樣菜色拿到了七樓。
七樓臨窗口一個雅間處,上面罩著明亮的琉璃,陽光正照在一張炕桌上,桌旁,兩個少年正席塌而坐,推杯換盞,喝得盡興。
二人見小二哥又端上來新菜色,忙伸筷子嘗了一口鍋包肉和魚丸。
最後見小二哥端上來一大盤的烤鴨,其中一個少年高興道:「蕭然,你沒白冷淡卓二,這麼快就會來事了,知道咱們在這兒,還訂了烤鴨送來。」
蕭然則面色一冷的看著旁邊的薄餅和面醬,神色如墨的看著安世道:「這不是卓二送來的,如果沒猜錯,是於蘭芽來了。」
王安世伸出大指一贊道:「果然是聰明腹黑的傢伙,一下子就能猜到。於家來談生意了,另兩道菜也是他們賣給我的,還有一種叫做『澱粉』的材料方子,明天就能簽訂契約。你們卓府以後若是想吃烤鴨,只能到日月樓來吃了。」
阿泰氣得一跳道:「我的五兩銀子還沒有吃回來呢,她敢?」
蕭然默然的看了看阿泰一眼,將一顆魚丸送到了阿泰嘴裡,無語道:「阿泰,當初的五兩銀子,指的是只收加工費的五十隻烤鴨,後來你大方請全府人吃烤鴨之時,你給於蘭芽拿過鴨子嗎?折成了三吊錢一隻,就算是十七隻烤鴨,你,早就吃得差不多了,於蘭芽之所以還給你送鴨子,估計是我的護衛們不好意思向你要銀子,私自埑付的。」
阿泰登時被轟得說不出話來,王安世毫不掩拭的哈哈大笑,指著阿泰笑道:「你氣憤個什麼勁兒啊,這個酒樓你們兩個可是都有分成銀子的,日月樓賺錢,你們不就是賺錢嗎?小丫頭可說了,讓我不出半年,就能賺得杯滿缽滿,數錢數到手軟。」
卓蕭然則不理會一臉痛色的阿泰,一臉墨色道:「你給了她多少銀子?」
王安世臭屁的五個手指頭,神秘道:「實際出六百兩銀子,她還要五十畝的耕地,我就將龍頭鎮那塊亂葬崗地給她了,只要你跟官府說一聲,一分錢也不用花。」
蕭然眼睛不由輕眯,沉聲道:「奸商奸商,無利不起早,你明知道那塊地當年埋蕭國、猶里人上萬枯骨,你還當寶貝似的送給她?」
王安世聳聳肩道:「當時她直怔怔的看著樓下的地,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也許根本不在乎到手的是良田還是廢地,甚至不要乎曾經是不是亂葬崗,她,只是單純想要這裡的地。於是我懷疑她是蕭家派來監視我們的人,便指了最遠處的、不便監視的那一塊兒,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應該不是監視我們的,只是不知是為何用。」
卓蕭然眉頭皺成了一個濃濃的川字,阿泰則無語的拍了拍安世的肩旁,感嘆道:「見過無恥的,沒見過比你更無恥的,連救命恩人你也想坑。」
王安世不由得錯愕,半晌才結巴道:「什麼,什麼救命恩人?上次救我的不是陳家人嗎?」
阿泰得瑟的撬著二郎腿,撇撇嘴道:「你以為你是小鳥啊,睜開眼睛看見誰誰就是娘?睜開眼睛看見陳家,陳家就是恩人?陳家是收了蕭然的銀子,放著你住了一宿而矣,將你帶到陳家,冒死到山上請明軒的人,就是這個於蘭芽,你後悔死吧你,坑了救命恩人不說,還害得我沒有烤鴨吃。」
王安世不信的看向蕭然,見蕭然不語,才知道這才是最真實的情況,難怪小丫頭乍一見到自己,一臉欣喜加奇怪的表情,原來自己成了「忘恩負義」的大惡人了。
一臉懊悔道:「蕭然,我記得你家在鎮上有上百畝的上好水畝,能不能勻給我,我出高價,再轉給『恩人』。」
卓蕭然輕輕搖了搖頭道:「既然是你恩人,又何必與卓家扯上關係?別人撇清還來不及,你給她,她倒陷入兩難境地,莫不如按原來所說,將那五十畝亂葬崗地給她,不過是種地而矣,應該沒有什麼影響。到官府過契時,你也不要露面,更不要打招呼,找個生面孔去,多使些銀子,過到於蘭芽的名下。」
王安世一聽要使銀子,不由小臉一皺,明明可以不用花銀子的,現在反而要花銀子,這叫他怎能不心疼肉跳,好在是恩人,心理多少平衡了些許。
第二日,蘭香留在家裡做花生粘,於三光陪著蘭芽到日月樓。
王安世將地契和契約都遞給了蘭芽,蘭芽大概掃了一眼,見條款明晰,沒有有爭議的條款,便拿過了筆,一揮而就簽上了於蘭芽的名字。
隨即由於三光教日月樓的人提取澱粉,蘭芽教做菜師傅做烤鴨和幾種菜色,大師傅看了一遍就學會了,比蘭芽做的還要好吃。
小二哥奉命領著於三光和蘭芽到新買的荒地看了一眼,雖然荒蕪,卻勝在地勢較高、成片平整。
於三光狐疑的問了蘭芽道:「芽兒,好不容易掙了銀錢了,為何用六百兩銀子換這塊地?」
於蘭芽滿眼憂鬱之色道:「爹,昨日我聽酒樓的書生們說,猶里部落遭遇三年前一樣大的洪澇災害,當時整座七星山下的村落無一倖免,房屋倒塌,虎豹出林,慘不忍睹,咱家跟著村民跑到鎮上的卓家義莊方留得了性命。這次,我想早些做準備。」
於三光目光深遂的看了看蘭芽,十分不解,既然有卓家義莊白住,為何還要買了田地建莊子,難道是因為上次被卓二刺殺嚇得不想與卓家有任何刮割?但銀錢是蘭芽憑手藝空手套來的,而且芽還是黃仙姑弟子,做什麼都應該是對的。
蘭芽卻是說了一半藏了一半。她一方面擔心自然災害,於家村地處山腳,又似谷口似的窪地,洪水澇地首當其衝;另一方面卻是害怕自然災害而而引起的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