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帶他回家
小亦灼身子若柳絮般被扔在了空中,想像中的疼痛沒有傳來,腰上一緊,被帶子一帶,隨即圈入一個懷抱。
張開眼睛,亦灼看到了蘭芽悲憤的眼睛,一聲痛哭噴薄而出,如同海嘯,痛徹心扉。
這是一場沒有熱武器與冷兵器的戰爭,用拳頭擊,用手掌搧,用指甲撓,有的甚至用牙齒咬住了對方的咽喉。
蘭芽堅定的背起亦灼,眼睛不錯的盯著成三郎道:「我要帶他回家。」
成三郎皺了皺眉頭,看著如水般涌至的人群與狼群,搖了搖頭道:「帶不了。」
蘭芽固執的扯了成三郎衣袖一下,語氣放軟,話卻異常堅定:「我,要帶他回家。」
看著小女娃子如星曜的眼睛,成三郎心下一軟,點了點頭道:「好,只要不威脅到你的性命。」
成三郎如虎下山,一招猛似一招;
蘭芽將用腰帶反捆,將亦灼緊緊拴在背後。
亦灼一動不動的趴在蘭芽的後背上,兩眼噴火的看著角斗坑外哈哈大笑的三部落之人,嘴唇緊抿,拳頭緊握,眼睛如刀。
人群敗了,狼群又來襲,成三郎與蘭芽的身上己是血色一片,看不見本來的顏色。
蘭芽眼色一凜,這樣下去,即使己方的人勝利了,也是所剩無己。
蘭芽看著破舊的麥子般倒在地上的奴隸,顯眼的背心在血色里猶為醒目。
蘭芽靈機一動,閃到扎合部落一個比較能打的蕭國奴隸身前,手上佯裝打鬥,嘴裡卻小聲問道:「你是原來的奴隸還是剛剛抓來的?在扎合兵將面前面孔熟不熟?」
大漢不解的看了蘭芽一眼,手上放緩招式,輕聲答道:「我姓木名森,是龍門縣的鏢師,前天帶著兄弟們押貨,遭遇扎合部落,一片混戰,滿臉泥污,如果脫了鏢師服,扎合的人連認都認不出來。」
男子眼睛一亮,興奮的看著蘭芽,蘭芽點了點頭,男子笑道:「我明白了,我馬上聯合我的鏢師兄弟們製造混戰,偷偷換了已死的猶里奴隸的衣服和背心。」
又看了看不遠處本哈部落的一個驍勇善戰的瘦高個兒漢子,對蘭芽道:「本哈部門以水淼水少東家馬首是瞻,我同他去說。」
漢子虛晃一招向瘦高個兒閃去,二人邊戰邊研究著對策。
不一會兒,木森與水淼越戰越凶,雙方都打出了「底火」,最後形成了兩隊人真正的「混戰」。
二三十人「圍毆」在一起,在場中屍體間移來飄去,你撓我頭髮,我抓你衣裳,胳膊與胳膊扭在一起,腿與腿攪在一處,推疊成了人牆,比潑婦打架還要來得壯觀……
不一會兒再看眾人,頭髮似瘋子般的零亂,臉上被指甲劃得一條條,衣裳破得一縷縷,只餘一條內褲和一件猶里的背心,形同乞丐……
以成三郎和蘭芽兒為首的猶里部門也未曾閑著,為了吸引坑外三部人的注意力和殺掉狼群,蘭芽閃避騰挪,晃過眾狼群,沖向其中一頭母狼。
母狼身形粗笨,顯然是懷了身孕。
蘭芽默念一句「抱歉」,向成三郎招手,二人齊齊向母狼襲擊。
狼王不由大怒,沖著空中一陣吼叫,所有土狼全部向蘭芽和成三郎二人襲來。
蘭芽眼睛如墨,身子飛快的向母獸躍來,飛身跨上母狼脊背,輕聲的對亦灼道:「害怕就閉上眼睛。」
亦灼堅韌的張開眼睛,身子陣陣顫抖,嘴上卻無比堅定道:「我要活著,我不怕。」
拳頭如同小缽一樣的砸向母狼的腹部,母狼承受不住疼痛,一塊塊血塊自身體里涌流而出。
母狼一陣怒吼,直接翻滾在地,蘭芽翻手將亦灼護在胸前,後背重重的砸在地上的石子上。
群狼見蘭芽被甩在地,兇狠而上,張開獠芽向蘭芽的咽喉咬來。
蘭芽大手抱住亦灼,在地上滾了幾滾,狼群群起而至,公狼更是如雷如電,爪子搭在了蘭芽的後背,一條血肉登時被撕了下來。
蘭芽痛的一抽氣,幾匹惡狼同時向蘭芽奔襲而來。
蘭芽將亦灼緊緊壓在身下,眼睛不由一閉。
一股血滴在蘭芽的脖頸,帶著腥腥的咸。
蘭芽睜眼回望,只見一匹狼咬住了成三郎的手臂,另一匹狼咬住了成三郎的腿,拖出去很遠,血水灑了一路。
蘭芽眼光似血,手掌翻飛,再次騎到了狼王身上,痛苦的大聲狼吼,群狼不由凝滯。
成三郎借著兩條狼驚詫之際,一拳砸向其中一狼,借著空隙翻滾至蘭芽身側。
兩大一小三人,與十幾匹狼面面相覤,敵不動,我不動,空氣似凝結成了冰。
狼王痛苦的走到潰倒的母狼身側,母狼的身體里已經流出一枚濕濕的小狼,氣若遊絲,只低吟了一聲,便沒了氣息。
狼王衝天怒吼,吼聲綿延山脈,久久不能停歇。
靜默后的狼王眼睛噬血般的盯著蘭芽,十幾匹狼風馳電掣沖向蘭芽。
成三郎忍著疼痛再次擋在了蘭芽的面前,一匹狼倒了,兩匹狼倒了……
成三郎的舊傷凝了血,新傷又裂,衣服已經成了一條條、一塊塊……
蘭芽飛身上前,替下了成三郎,讓成三郎有了喘息的機會。
只是,人必竟是血肉之軀,不一會兒,蘭芽的身上也都如同血洗。
蘭芽眼睛模糊的看著所剩無幾的幾匹狼,嘴角不由的扯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喃喃道:「第九世,我竟沒死在卓蕭然的手裡,還真是奇妙。」
眼前一陣模糊,成三郎飛快的支住蘭芽,身軀卻是一陣踉蹌。
狼王見機不可失,飛身撲了上來。
一個人影站在了二人面前,兩個人影站在了二人面前,直到形成了十幾道人影之牆,清一色穿著猶里部落背心的漢子們,身體里的熱血被點燃,一起不要命的向狼王攻去。
蘭芽捧起亦灼的小臉,聲音低啞而堅定道:「我要帶你回家。」
隨即便是一陣昡暈,失去了知覺。
一會如入雲端,一會兒如踏實地,後面,清晰的奔跑聲追趕著自己,督促著自己不斷的前行奔跑,如被夢魘般喘不過氣、呼不出聲。
一個冷厲的聲音傳進耳鼓,蘭芽一個激零,睜開了雙眼。
入目的是一個肥胖的女子,臉上泛著油光,胸口、肚子、胃起伏成了三道山巒,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猶為壯觀。
女子身上穿著獸襖獸裙,一臉寒冰似的看著蘭芽,手裡拿著一塊粗礪發硬的巾子。
女子不滿的瞪了一眼蘭芽,怒道:「醒了還不脫衣服,一會兒把氈子弄髒了。」
蘭芽低頭看向身下,自己所躺的帳篷的地上,身側就是十幾平米的大床塌,而自己,躺的卻是塌前毛氈,而不是塌上。
蘭芽聽話的脫了衣裳,任由兇惡女人將自己扔垃圾一般的扔到了水桶里,溫熱的水漬到蘭芽的傷口上,疼得臉部扭曲起來。
女人卻絲毫不懂得憐惜,粗礪的巾子使勁往蘭芽身上招呼,本來凝了血的地方再次破了皮,流出了血。
女人大罵道:「都說是個喪氣的妖女,還要留下來當母馬,有你這個野毛驢子受的。」
蘭芽渾身是傷,不敢惹怒女人,說什麼聽什麼,不敢接茬問,只是認真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帳篷,比自己先前所住的奴隸帳篷要豪華了許多,裡面擺設著勁弩、弓箭和彎刀、馬鞭等物事。
蘭芽眼睛低垂,不由得開始盤算著自己的處境。
這裡如此豪華,所住之人在猶里部落地位尊崇,非猶里首領猶木墩,無第二人選。
莫不是猶木墩看中了成三郎和自己的武藝,準備招降?
可是看女子憤恨的樣子,也不像「招賢納士」應有的態度。
不再多想,蘭芽泡了泡身子,女子遞給蘭芽一套與她相同的獸皮裙和獸皮襖,讓蘭芽不由得想起了野人,露胳膊露腿蘭芽不在乎,只是這寒冬臘月的,不會被凍成痛風或類風濕?
穿得了衣裳,女子叫了兩個奴隸進來,將澡盆子抬了出去。
蘭芽獨自靜坐了一會兒,力氣歇過來不少,見桌上有糕點,拿起來便吃,不一會兒,糕點就見了底。
有些嗓子干,見桌上有茶壺和茶杯,蘭芽倒了一杯水,正要喝,卻聞到杯沿上一股子腥膻之氣,蘭芽噁心的放下杯子,舉起茶壺,對著茶壺口直接喝了起來。
帳篷的門帘挑開,一個粗壯大漢進了帳篷,頭上梳著無數條小黑辮子,糾結的束於腦後;
國字臉,箭字眉,臉上坑坑窪窪,蒼蠅蚊子若是落在上面,會讓人擔心將胯骨扭了;
身上披著厚重的豹紋大氅,左耳上,戴著一條獸骨墜子,一直墜於肩甲處。
隨著漢子的進入,與杯子上同氣味的腥膻之氣飄入鼻翼,蘭芽不由得又是一陣噁心。
漢子則好奇的看著眼前的女娃子:
一腳毫不做作的踩在桌案上,手裡提著茶壺,茶壺口對著嘴,如同牛飲般,只一瞬,壺裡的水告罄,女娃子這才滿意的放下水壺,一臉驚奇的看向自己,眼睛一瞬不瞬,一臉的淡然。
漢子大馬金刀的坐在塌上,一臉閑適的問道:「你倒是與蕭國尋常的小娘們不同,一點也不膽怯。」
隨即又自我釋然道:「也是,尋常的娘們能騎著狼打嗎?比最烈的野馬還有種。」
蘭芽打了一個深深的飽嗝,自若的坐在桌子上,對漢子形成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勢道:「能得猶木墩大首領的青睞,我高興還來不及,哪有時間怕?我只是猜不出,首領怎麼知道我是一個女的?」
猶木墩咧嘴大笑道:「被我馴服的母馬無數,你一進角斗場我就看出你是一匹小母馬,性子還挺烈,我一直關注著你,你若死在角斗場,我會覺得可惜的。」
蘭芽皺了皺眉,終於知道先前女人和漢子嘴裡的「母馬」是何意,原來,在漢子眼裡,女人都該是被他睡的母馬,為他生小馬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