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生死一線間
燕十三還要上去泄憤,被蘭芽一巴掌打在了後腦勺上,將魚仔搶過來,交給了穩重的燕老大,怒道:「你是不是傻,你若殺了他,我就把你當螃蟹煮嘍。」
燕十三懵頭轉向,燕老大嘆了口氣,拍了拍小幺的肩膀道:「小姐說的沒錯,你不是假傻,你是真傻,沒看出來剛才那個裡正和這個小衙役和咱是一夥兒的?」
燕十三石化在秋風中,打了自己一巴掌,懊悔的要去看被他踹暈的於方利,燕老大一把抓住,在他後腦勺上又是一巴掌,怒道:「你是不是傻?你去看他不是詔告天下他是內線,等著劉清石砍他頭不成?」
燕十三嘟著嘴,小聲嘟喃道:「沒傻都讓你們給打傻了,打人也不換個地方,可後腦勺兒來。」
燕十三將熊熊的怒火發在了其他衙役身上,如同秋風狂掃,電閃雷鳴,眾衙役便倒在地上哀聲陣陣,骨斷筋折,好不凄慘。
只一會兒,海氏幾人已經被解救回了魚白身後。
劉清石驚得倒退了數步,臉色忽而白、忽而黑,腦羞成怒道:「於蘭芽,與官府抗衡,你要犯上做亂、造反不成?」
魚白微微一笑,蓮步輕移,走向劉清石,冷漠道:「劉清石,是不世功勛,亦是亂臣賊子,從來都是成功者來定論,失敗者無權置喙。就如這於家村的功德石,可以是功德石,也可以是恥辱柱。這天下,本來就應該是天下人的天下,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病有所醫,而不是當權者手裡制衡的籌碼,更不是你劉清石中飽私囊、搜刮民脂民膏的利器。」
劉清石茫然的看著女子,不知道女子口中所述的,那是一個怎樣美好的世界,只覺得女子周身似射出光茫萬丈的風華來,讓人嘆為觀止、高不可攀。
若是逮到這亂臣賊子,定是更大的功勞一件,冷著臉看著魚白道:「切勿逞口舌之快,我知道拿不住你,不過,我已經派人通知了玉郡主,玉郡主請了威武將軍馳援,兩路人馬齊下,看你往哪裡脫逃。」
感受著四周暗影渺動、寒氣逼人,魚白將五指刃打開,點了點頭贊道:「劉縣令果然是聰明人,只是你少說了一路人馬,除了玉郡主和她的義兄威武將軍,還有準備殺你滅口的北蕭王,這北蕭,因我而變得風聲鶴立,你劉清石,因我而變得苟延殘喘,我們打個賭好不好?我,不會死,你,也許也不會死。只是天下傾覆,誰主沉浮,卻是另一翻光景。」
魚白一步一步的欺身過來,逼得劉清石節節後退,心驚肉跳,生怕魚白一指刃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蕭玉一臉戾氣的帶著一隊人,自外面闖殺進來,護在劉清石身側,對魚白怒目而視道:「大膽妖女,欺瞞眾人,膽大枉為,竟敢在我北蕭地界犯上做亂!!!皇伯伯心懷仁愛,人心所向,天命所歸,你和卓然那個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狼崽子,永遠不會得逞的。」
魚白上下打量著蕭玉,多日不見,竟是憔悴了不少,面含同情道:「蕭玉,別再自欺其人了!說卓然忘恩負義?蕭氏兄弟與秦王合謀,殘害卓家上下二百五十六口人命,令卓萱顛沛流離異國二十一載,這是他的心懷仁愛?你一廂情願接近卓然,怨恨卓然負了你,你與他二人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你讓他如何厚待於你?說蕭黎天命所歸,放猶里三部兩次入關,屠村二十一座,死傷數萬人;人為造陵墓,致洪水,殺村夫,制瘟疫,死者又是數百人,感染者數千人……蕭氏兄弟就是為了他的仁愛之名,憑白害死了蕭國多少無辜百姓,其罪行令人髮指,罄竹難書,早己觸了天怒,滅亡之日 ,咫日可待。」
不屑的向外做了一個請字道:「我不殺你們,是想讓你們看看,這人心所向的到底是誰?這天下歸心的,歸的又是誰!」
明明是魚白四面受伏,偏偏表現出一幅大度相讓的氣度來,將蕭玉氣得花枝亂顫:「妖女,所有本郡主珍惜的東西,你定要橫刀奪愛,從此以後,有我沒你,有你沒我,我倒要看看,你這十幾個人,如何抵抗得了我三路上萬人馬。」
魚白挑了挑眉道:「玉郡主,你還是先保護好你自己和你的清郎吧,因你們,你父王失去了平卿侯三十萬大軍,又失了威武將軍的軍防圖,引周國大損蕭玉關兵將,只怕,他恨你二人之心,較恨我這個妖女更甚。」
蕭玉嘴唇輕抖,想衝上前去,直接撕爛了魚白的那張嘴巴。心下恨恨,將懷中的一個雷彈筒扔向空中,紅色的煙若催命的鬼符,綻放著絢爛的花朵。
無數的輕鎧兵林立而出,若張大口的野獸,欲將魚白撕得粉碎。
還未等出招,自山上又衝下無數人馬來,個個驍勇善戰,身形矯健,顯然手法遠遠高於蕭玉的輕騎營,沖入包圍中,向魚白鄭重跪下,聲如山響,恭敬道:「燕子營五百將士但憑王妃差遣,恭迎王妃回南蕭。」
聲如洪鐘,在祠堂中久久迴響。
蕭玉呆若木雞,良久才喃喃道:「他竟然娶你了?你不過是一個聲名狼籍的尼姑、妖女、管家.……」
魚白向蕭玉展顏一笑道:「如你所想,他一直等著我站在他身邊,本妃現在就要回到南蕭去,與他肩並肩、心貼心,過上郎情妾意的舒心日子,就不陪玉郡主話家常了。」
幾個斬殺,當先向蕭玉衝去,蕭玉眼睛危險的眯著,心頭似被掏空般,最後被所有的恨意填滿,怒道:「本郡主不會讓你平安回到南蕭的,不會讓你們這對狗男女玩情深意濃的把戲,我要讓你永遠的留在這冰天雪地的北蕭,挫骨揚灰,不得好死。」
身側的輕騎營將蕭玉護在身後,攔住了魚白,欲劫兒殺之。
燕子營出手隔擋,如針尖對著麥芒,上來就是拚死撕殺,借著輕騎營將注意力全部放在魚白身上之際,燕子營分成兩隊,一隊護著海氏等人前往平遙關,一隊護住魚白,急急衝進了莽莽七星山中,取捨之間,所有的人馬毫不遲疑的追向了魚白。 ……
僅一個月時間,雙方經歷的大的戰役七次,小的戰役無數,以燕子營五百餘人,力敵威武將軍、北蕭王與蕭玉三路人馬,魚白帶領的燕子營,若在莽莽森林狩獵的豹子,敵強則退,敵弱則上,潛伏、暗殺,土遁、雷彈、毒藥.……無所不用其極。
北蕭王的軍隊就差沒把魚白十八輩子的祖先都罵了,上個茅房不敢一個人去,生怕被人砍了腳丫子;晚上露宿不敢點火,生怕被人削了腦瓜子;不僅要防燕子營,就連山上的老鷹、風狼、猴子、老鼠都要小心,因為它們很可以是魚白派來的殺手與細作。
北蕭王雄倨北蕭數數十年,從來沒打過這麼憋氣的仗,有種打碎了銀牙往肚裡咽的感覺。
北蕭王氣極,這魚白,分明已經向自己宣告她就是卓然的「准王妃」了,自己卻處處被動,連抓月余,不僅沒逮住人影,自己還損兵折將,豈不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話?
北蕭王一方面要與周國交戰,一方面要提防忠義王的勢力,還要抽出精力來斬殺魚白,分身乏術,日 日不消停,夜夜不安寢,大氣之下又派了一萬的軍隊,如潮水般的湧入七星山中,循著蛛絲馬跡,誓將魚白抽筋扒皮,以報卓然判亂之仇。
果然收效顯著,第三日便狹路相逢,短兵相接,死傷幾十人。
第五日,再次發生遭遇戰,死傷又是幾十人。
在北蕭王暗喜區區五百人的燕子營越來越少之時,風狼寨的上千人馬又加入了燕子營,引領著所有人員徐徐向平遙關進發,直逼大漢國境。
北蕭王親自督戰,終於在平遙關前,將魚白的隊伍截住,形成了包圍之勢。
人群若麥子般倒了下去,沒有來得及和這世界告別,就停止了呼吸。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人填補上來,用屍體疊成了不朽的長城。此時,人命和人名不過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代號而矣,對生死麻木得可悲。
魚白逐漸乏力,眼睛有些模糊,只知道向平遙關而去、再去.……
平遙關城上,童面矮小的男子望著蜂擁而上的北蕭兵士,那中間的弱小身影,竟似有著鋼鐵般的意志。
男子向壯漢揮了揮手,壯漢低下頭來,男子跨步坐上那漢子的脖頸,整個身軀頓時高大起來。
男子揮了揮手道:「開城,救援!!!」
身後的軍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痛惜道:「王,萬萬不可,北蕭內亂,我大漢國不可參與其中,不可讓天下人詬病,給了蕭國出兵的籍口。」
耶提憂色的看著關外的戰鬥,搖了搖頭道:「事分兩面,如果南蕭王判亂成功,我們就是他的盟友,以後對我大漢百利而無一害,這一局,本王賭了。」
不待軍師答話,彎腰搭箭,縷縷射向北蕭兵將,箭無虛發,百發百中。
北蕭王目光如炬,看向遙遙城上的耶提,心中怒火中燒,揮動長槍,向魚白長挑而來,魚白連番做戰,早就氣力不支,腹中又隱隱做痛,步伐越來越慢,眼睛也越來越模糊般,眼看著北蕭王長劍挑到,耶提連射數箭,盡數被拚死的北蕭兵擋住,心中焦燥,卻是解救不及。
正千鈞一髮之際,大地突然一陣顫動,似地底被什麼東西掏空一般,緊接著天上的太陽越來越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吞食,大地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形同黑夜。
遠遠的地平線處,悄無聲息的湧出無數的兵馬,馬匹四蹄上,棉包相裹,步履輕輕,馬上之人輕鎧黑甲,面色凜然,只一瞬便到了近前,衝殺進了北蕭王隊中。
北蕭王大恨,再次向魚白挑槍便刺,魚白恢復了些體力,堪堪躲過一槍,後背被拍得紅腫,腳步踉蹌前撲,北蕭王長槍緊隨而至,如蛇襲卷,長信狂戳,誓將魚白穿個洞穿,挑在槍上,以解心頭之恨。
背後風聲襲襲,魚白聽得清晰,身子卻笨重異常,身體清晰的感覺到那槍尖已經挑破了衣裳,刺破了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