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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何以解憂

  杜康被胡高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但他並沒有太在意。 

  對杜康來說,只要他這位胖富商朋友來了,讓他不必賣身給百花樓抵酒錢,心頭的一塊大石頭就算是放下了。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欣賞降珠小姐的表演,至於其它的事情,他才不會放在心上。 

  「冒昧地問一句,紹興城還有別的釀酒師姓杜嗎?」胡高委婉地問道。他還是不太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楊頂天口中的法陣大師。 

  「沒有了,這個絕對沒有了!」回答胡高的,是那位胖富商。 

  「你這麼確定?」胡高努力地扮演著朋友的角色,並沒有使用敬語。 

  「當然!」也許是因為那五十萬金幣的關係,胖富商非常耐心而詳細地對胡高解釋道,「不瞞老弟你說,我別的愛好沒有,就貪這一口酒,所以才會定居在紹興城。紹興城內大大小小的酒坊中每一位釀酒師我都認識,像杜康老兄弟這種沒有加入任何酒坊的釀酒師我也全都認識。整個紹興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位姓杜的釀酒師了。而且,我可以保證,杜康老兄的酒,在整個紹興城絕對可以排進前三!只不過每次所釀的數量太少,才會一直名聲不顯。」 

  錯愕的表情在胡高的臉上一閃即逝,胡高朝杜康抱了抱拳:「原來如此,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閣下切莫見怪。」 

  「胡高小兄弟不必如此見外,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一回生二回熟。來!我先干為敬!」杜康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就在胡高正準備進行下一步試探之時,喧鬧的百花樓突然安靜了下來,前一刻還在觥籌交歡的客人們同時停下了酒杯以及前一刻還在身邊女郎身上揉捏的手,一齊望向樓上那扇緩緩打開的門。 

  百花樓里的女子們也將目光投向了今日的焦點,不同的是,她們的目光中充滿了羨慕與嫉妒,甚至有一絲絲的怨恨。 

  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下,一位體態嬌弱的白紗女子輕輕地、輕輕地一步步走下那鋪著花瓣紅毯的樓梯,她的每一步都帶著一股尋常女子身上找不到的嬌弱氣,好似下一步就會踏空摔倒一般,讓人忍不住向衝上去攙扶。 

  胡高自認已經見過各種各樣的美女,但在看到這位白紗女子時,還是不禁張大了嘴,活像個剛出入風月場的雛兒。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看著這位名為降珠的女子,胡高情不自禁地念出這段他本以為自己並不背得的千古名篇,「我原以為這樣的女子只會出現在曹先生的作品中,沒想到世間竟然真有如此女子……」 

  站在胡高身邊的胖富商和杜康都聽到了胡高這番自言自語,同時眼睛一亮。 

  「胡高兄弟真是好文采!」 

  「獻醜了。」胡高毫不臉紅地將古人妙筆佔為己有,「怪不得你們將這降珠小姐誇到了天上去,她確實當得起你們的讚譽,甚至,還當得起更好更美的讚譽。」 

  胡高說話的這會兒功夫,一身白紗的降珠已經坐在了白幔環繞的琴台上,兩名女童將二十一弦箏抬至降珠身前,垂手分立左右。 

  百花樓中的客人們,此刻一個個都好似文人雅士,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沒有人發出一丁點雜音,靜靜地等待著降珠的表演。 

  箏弦初動,清音流轉,十指輕撥,浮現抑揚,升降綺靡。再細聽時,箏聲已如珠簾一夜斷,脆響聲聲,倏爾,又變玉海清波寬。 

  在場之人無不聽得如痴如醉,陶醉在降珠用箏聲編織的意境中,久久無法自拔。 

  當箏息弦靜,百花樓中驟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久久不止! 

  坐在琴台上的降珠,絲毫沒有因這些掌聲、這些讚揚而露出一絲喜悅或者得意的表情,秋波似的雙眼中反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皆賞妙指繞樑音,誰解伊人鎖心愁……」 

  一聲似嘆非嘆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百花樓中熱鬧的氣氛中,是那麼的格格不入,以至於所有人都聽見了這一句「歪詩」。 

  不少人都向聲音的方向投去了鄙夷和嘲弄的眼神。百花樓的常客誰人不知降珠小姐乃是有名的才女,在降珠小姐面前拽詞兒?這不是自取其辱嗎?以前不是沒有過想用這種方法討得降珠小姐歡心的紈絝子,最後還不是一個個碰得灰頭土臉,敗退而回。 

  今天怎麼又來了一個這種蠢蛋? 

  於眾人不同,琴台上的降珠眼中卻是閃過一抹驚訝,表情微動,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看見了正坐在桌邊飲酒嘆息的胡高。 

  「公子既知降珠心中憂愁,且容降珠冒昧一問,何以解憂?」 

  降珠那黃鶯般的聲音在百花樓中響起,霎時引得眾客人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降珠小姐竟然說話了?! 

  這……這怎麼可能?!降珠小姐不是從來都不說話、不和客人有任何交流的嗎?!今天怎麼就突然說話了?就因為那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臭小子拽了一句歪詩?! 

  胡高聽到降珠發問,抬頭大笑:「哈哈哈!何以解憂?哈哈哈哈!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坐在胡高身邊的杜康聽到胡高居然提起自己的名字,愕然抬頭,不知道這個剛認識的朋友在弄什麼玄虛。 

  「敢問公子,何謂杜康?」 

  「所謂杜康,乃是我這位朋友杜康所釀之酒。」胡高指著杜康笑道,「我這朋友與普通釀酒師不同,最擅長以葯入酒、以情入酒,所釀之酒具有非同凡響之奇效,可解姑娘心中之憂。」 

  一旁的杜康徹底聽傻了眼。胡高究竟在說什麼?!以葯入酒、以情入酒?這些也是釀酒的方法嗎?我什麼時候會這麼釀酒了?該不會是胡高兄弟喝醉了開始說胡話了吧? 

  同一桌的胖富商也覺得胡高一定是醉了,心中暗暗自責,責怪自己沒有攔著胡高一個勁兒地喝這百花釀。若是胡高真的醉倒過去,自己那五十萬金幣該找誰要去? 

  「解憂之酒?恕小女子冒犯,以小女子之拙見,公子身邊這位朋友自己尚心有煩憂,若他之酒真有解憂奇效,為何不自飲之?」降珠並不是一個愚笨的女子,相反,她比這世間大多數女子都要來得聰慧,即使沒有進行過任何修鍊,她的觀察力也不輸於人。 

  聽到降珠這番反問,百花樓中眾客人紛紛朝胡高投去譏諷的眼神。 

  叫你小子胡吹大氣,現在牛皮吹破了,無法繼續吹了吧?剛剛還裝得有模有樣的,還以為你小子真有幾把刷子呢! 

  胡高面色不見絲毫驚慌,不疾不徐地解釋道:「我這朋友的酒確實可解姑娘心中憂愁。姑娘心中憂愁何來,我相信以姑娘你之聰慧,一定非常清楚。在我看來,要解姑娘心中之憂,關鍵全在一字——『開』!若姑娘覺得我這個字說得沒錯,那麼我這朋友的酒,姑娘不妨一試。至於我這朋友心中的憂愁,確實非是酒可解,不過我已有解決辦法,不勞姑娘費心。」 

  胡高這番話說得玄乎,其實核心意思只有一個——心中積壓的陰鬱,發泄出來就好了! 

  從降珠坐上琴台的那一刻,胡高便發現,降珠並不喜歡在眾人面前這樣表演,卻因為某種壓力不得不為。也許是長時間過著這種不開心的生活,她的心中積壓了太多的陰鬱,形成她現在這濃到化不開的憂愁。 

  處理這種情況,胡高是再有經驗不過了。心中不爽,就發泄出來!只要發泄了,就什麼都好了! 

  以降珠的性格,要她去做一些誇張的事情、說一些平常從未說過的話來宣洩自己的情緒肯定是不可能的,必須要什麼東西給她壯壯膽。這種時候,酒,當然是最好的工具! 

  從這一點上來講,胡高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並無不對。 

  降珠見胡高以一個「開」字點破自己心中積壓已久的陰鬱,對胡高所說的辦法已經信了八分。 

  「多謝公子今日指點小女子心中迷津,請公子留下住處,降珠改日必登門拜訪。」琴台上,降珠朝胡高欠了欠身,真心實意地感謝道。 

  降珠這一句話一處,百花樓中的客人們全都快瘋了!降珠小姐剛剛說什麼?她要登門拜訪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就因為這小子講了一大通不明所以的話? 

  這還有天理可言嗎?! 

  客人中,只有一人沒有嫉妒胡高,而是死死地拽住了胡高的袖子。這人,正是坐在胡高身邊的杜康。 

  「你到底是誰?你剛剛說你知道如何解我心中之憂?還請朋友不吝指點!」杜康求助地看著胡高,希望能在胡高這裡得到一個他想要的答案。如果能解決心中這無盡的煩憂,那他就不用再終日醉生夢死在花叢酒間,這種生活,他真的是過夠了! 

  兩條魚兒同時上鉤,胡高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還是和剛剛一樣的答案。『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胡高真誠地看著杜康,「能解你心中煩憂的,只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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