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粒米壞了一鍋屎
身處在這個異常歡愉的環境里,季遠顯得有些沉默。
不遠處,邱雪彤、戎恆宇還有童伯賢等人蔘雜在活躍的人群中,縱情享樂,他們看到了季遠,招呼他過去。
季遠搖頭婉拒,臉色有些不好看。
以他的聰明程度,仔細一想就明白過來,父母肯送他來這,或許就沒想著讓他好好學習。
毫無壓力的讓他度過人生的最後一年,怕才是季東航和安瀾的真正目的。
但……季遠不想這樣。
刺啦——
就在季遠沉默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連串奇怪的噪音,像有一台重型粉碎機在他耳邊瘋狂攪動,季遠臉色猛地一變,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模糊錯亂,下一刻,他視線一黑,虛幻身解體,化作一道數據直接消失。
「怎麼突然下線了?」不遠處,看到季遠離開,戎恆宇有些奇怪。
「受不住打擊吧,畢竟曾是一中的精英,誰願意來這混吃等死,」邱雪彤道。
童伯賢嘆了口氣:「這孩子得接受事實啊,一年時間……沒有可能了。」
……
意識回歸,一睜眼,季遠腦袋痛得像要炸了一樣。
「誰幹的!」
一扭頭,季遠大怒,他的學生卡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拔出扔在了一邊,而且此刻機房大門大開,門口擺著擴音器,播放著刺耳的噪音。
有人在惡意干擾他。
而且干擾他的人,還十分光明正大的圍坐在門外陽台上,其中幾人還搬了幾把小凳子,居然在門口玩起了虛擬紙牌遊戲。
那個先前向他勒索保護費的高壯年輕人也在其中,就屬他最是吵鬧,特別是當他看到季遠在看他時,更是肆無忌憚地大笑。
「教務處的人也真是,這裡可是咱們學院最差最亂的地方,你一個一中的第一,怎麼會來這和我們這種人住一起。」
就在季遠沉默時,他對面,一個靠在欄杆上的尖細下巴年輕人說話了,語氣中明顯帶著刺。
隨著年輕人發話,周圍人的吵鬧聲不禁降低了幾分,很明顯,這尖下巴是他們的頭。
季遠心中瞭然,怪不得教務處的人把自己帶到這裡后就匆忙離開,顯然,學校有人故意將自己安排在這,有人在對付自己,且又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
這一切,早有預謀。
「又差又亂?我看這地方挺好。」
尖下巴挑挑眉,有些驚訝季遠的過分樂觀。
「你可是一中的貴人,而我們卻是十九中的渣滓,你來我們這,就是一粒米飯掉進了一鍋老鼠屎,就沒有比這更差的環境了,」尖下巴年輕人冷笑著自嘲。
他雖然在貶低自己,但也將周圍人都拉入了同陣營,果然,有了尖下巴的挑撥,旁邊人的目光迅速冷淡下去。
「你如果要想在這待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也變成一顆屎!」尖下巴笑道。
「你承認自己是屎我不反對,但也別拉著別人一起,在座的如果有人想當那啥,可以向萬壽公司申請,說不定能通過,」面對別人的惡意,季遠自然也不會退縮,只是他也懶得和這種人糾纏,浪費口舌不說還浪費時間,「如果沒別的事,你們自便。」
啪!
說完,他一臉陰沉地回屋,上鎖,上保險,登錄系統。
可剛剛登錄沒多久,他依舊被強制下線,學生卡依舊被拔出,鎖好的門也被打開。
外面還是那群人,有事沒事聊兩句,顯得很是輕鬆,只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絲惡意,讓人窩火。
特別是那個尖下巴,悠閑的靠在欄杆上,半眯著眼,還很愜意。
季遠握了握拳頭,很頭疼,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動手,畢竟只剩下一年的壽命點數,實力也大不如從前。
「你們怎樣才能離開?」他深吸了口氣道。
尖下巴眯眯一笑,翹起一根手指:「很簡單,以後每個月都上繳一萬長壽幣,我們就幫你把那群煩人的蒼蠅趕走。」
「一萬長壽幣,還每個月?」
季遠氣得反而笑出了聲。
明明就是這群人在為難自己,還擺出一副好人的態度,賊喊抓賊。
要知道,差不多三十萬長壽幣才能兌換一年的壽命點數,而這,基本上是頂級精英階層一年的工資。
他哪來這麼多錢,即便有,也絕對不會給這種人。
季遠聳聳肩,什麼都不想在說,對方開出這個價格,擺明是不想了斷。
果斷進屋。
「我第一次來這,和所有人都沒有仇怨,但有人要對付我……」獨自坐在機房內,季遠暗自思索。
旋即他想到一個人,臉色微微一變:「不會又是他吧。」
「如果真是他,那還真是陰魂不散了。」
過了一會兒,季遠突然陰陰一笑,進入系統。
十分鐘過去,在尖下巴的示意下,四五個人鬼鬼祟祟再次撬開季遠房門,不過當他們試圖拔他卡時,卻失敗了。
「魯哥,這小子啟動了防干擾模式。」
「那就揍他!把他揍得意識自動脫離系統為止,」尖下巴魯三一淡然道。
四人陰冷一笑,擠進擁擠的機房,將雙目緊閉的季遠圍在當中,準備動手。
「關上門,這種事還是不要留下把柄的好,還有……」魯三一淡淡一笑,「你們最好溫柔一點。」
「魯哥放心我們有譜,」四個人嘿嘿笑道,臉上都露出不言而喻的詭異神情,他們小心翼翼地關門,上鎖,這才回過頭,惡狠狠地看向季遠。
高壯年輕人伸出手,掐向季遠的脖子。
其餘人也抓向季遠全身各處的薄弱地帶。
「小子,你可別怪我們,誰讓你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高壯年輕人也是揍人揍慣了,大拇指按住季遠的喉嚨,正準備發力往下按,可還沒等他使勁,一隻手快如閃電般的抬起,捏住他的手腕,頓時一陣劇痛傳來。
唰!
「登錄」狀態下的季遠突然睜眼,他筆直坐起身,看著一臉呆愕的四人。
「我不怪你們,那你們也別怪我,事不過三,我給過你們機會,」季遠冷笑。
「這小子沒上線,快出手!」被捏住手腕,高壯年輕人驚吼,他半個身子都在哆嗦,不是痛的,是被嚇的,跟在魯三一身邊,他多少也知道點對方的恐怖,沒成歲月行者,一般人的身體素質都差不多,差的,是競技技巧。
四人齊上手,一同抓向季遠。
他們雖然快,但季遠比他們更快,狹小的機房內,一道身影如同靈猴般竄起,在擁擠的空間里輾轉挪移,快速出手……
丁玲噹啷!
一連串節奏分明的機械破碎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沉悶的撞擊聲,那是拳頭重重撞擊在人體上才會響起的聲音,可以想象,裡面的景象會有多麼的凄慘。
相比屋內,魯三一淡定地靠在欄杆上,臉上掛著一絲淡笑,他抽著煙,想象著季遠的慘樣,笑得愜意而美妙。
「從前的你高高在上,彷彿站在雲端,肯定想不到會有這樣凄慘的一天,」魯三一很享受這種蹂躪精英的快感。
「哦~」
「哼……」
發自肺腑的痛苦呻吟不斷從房內響起,落在魯三一耳里比之任何音樂都要好聽。
甚至都能想象到,那個人慘叫了一半,緊接著就再挨一拳,以及想要呼救卻不得不再次承受擊打的憋屈,哀鳴聲聲不絕。
「這就是曾經的一中第一?也就一般般啊,」一群小混混聊著天,一臉的痛快。
他們都不認識季遠,也和季遠無怨無仇,可一想到曾經的天才淪落到如今地步,他們都有種說不出的暢快,人就是這樣,喜歡落井下石。
良久,機房裡的聲音才消停。
魯三一站直身子,微笑著敲門。
「怎麼樣?我們的季兄弟還好嗎?」
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回應。
「豹子,三兒,問你們話呢,開門!」魯三一面色一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嘩啦!
門被移開。
機房內的燈都碎了,房間里黑暗一片,只能聽到粗重的喘息聲。
魯三一愣了一下,還未看清屋內景象,接著一道黑影突然沖他襲來。
他慌忙躲避,黑影如同死物,掠過他重重摔在地上。
其他人圍過來一看,不由都是一驚。
他們辨認了好久,這才勉強認出,摔在地上如死豬般的人不正是之前進入機房的四人之一嗎。
「豹子!」
只是現在的豹子……腦袋肥了整整一圈,兩個眼皮青一塊紫一塊,都腫得老高,如果不是彼此關係親近,知道他的一些形體特徵,他們也根本認不出來。
「小心!」
繼豹子之後,又有三人被接連扔出,如同死屍般砸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
看他們的模樣,一個比一個慘,其中,又屬最後那個高壯年輕人最是凄慘,基本沒了人模樣,一抖一抖地在地上發顫,看得人心寒。
魯三一倒吸口氣,目光一閃,死死盯住房內。
那幽暗的光線中,似乎也有一道目光,冷冷地注視著他,如同一頭處於暴怒邊緣的野獸,時刻準備發起襲擊。
「吁……」
一陣悠長的呼氣聲過後,那人緩緩走出,落在魯三一面前,年輕的臉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平和微笑。
看著他,明明對方並未表現任何的惡意,可魯三一的眼皮依舊重重一跳,只覺得眼前之人,極度危險。
……
「季遠這人十分危險,你要對付他,必須認真!」
魯三一突然想起,昨天莫家人找到他時那一臉的鄭重模樣,再三告誡要小心對付季遠。
但他當時完全沒放在心上,還在心底鄙夷莫家過分小心謹慎,對付一個將死之人還那般謹慎,如今想來,他後悔了,知道是自己太掉以輕心。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用在季遠身上一點都不為過。
「你們……是莫廣麟叫來的?」腦袋一歪,季遠突然問。
魯三一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季遠無所謂的笑笑,不管對方是否真是那人派來對付自己的,他都接招。
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四人,他輕聲道:「這三個月確實鬱悶,我還愁沒地方撒氣,你能叫這幾個膿包過來讓我揍,也是有心了。」
「小子——」魯三一咬牙。
分明是他喊人來揍對方,現在卻反倒被說成好像他魯三一成了季遠的手下,像個嘍啰似的派人來給季遠出氣,討他歡心。
可還不等他說下去,季遠一臉愉悅地拂拂手:「好了,氣我出得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吧,明天如果有時間,你們可以再來。」
「你!」魯三一快要氣炸了,對方竟然以老大的口吻在吩咐他。
要知道他在這十九中,雖然不是最厲害的那群人,可也是有一定名氣的,對方這麼說話,讓他很掉面子。
他很想撂狠話,可看著腳下四人,心中也是一陣發寒,嘴唇蠕動了一會兒,只能丟下一句簡單的「你等著!」就帶著一群小弟灰溜溜的走了。
季遠笑眯眯地站在門口,一臉的雲淡風輕。
可當最後一人消失在樓道口,他突然變了臉。
咳咳咳……
彎下腰,在一陣猛烈的咳嗽中,季遠狼狽地撫著牆步入機房,粗重的呼吸聲如同漏風的破棉絮。
以一敵四,雖然最後勝了,但季遠並不像表面看起來贏得那麼輕鬆。
「還是太逞強,」感受著全身傳來的酸痛,他只能苦笑。
只剩一年壽的他,如果放在百多年前,那就是得了絕症病入膏肓的重症病人,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哪能像現在,還能跟沒事人般跟人打架。
他現在的體能素質遠不如從前,即便十九中的這些人是渣滓中的渣滓,他對敵起來也十分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