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Y-100

  滿樹的金紅，如同一輪輪落山的夕陽，淡淡的歲月氣息在枝葉間流轉。


  「這這這……」夏九齡被驚住了。


  「我來這桃園也有八九次，可這金絲壽桃也是第一次見到。」


  金絲壽桃？


  季遠一臉的茫然。


  夏九齡連忙解釋：「這金絲壽桃可是壽桃中的佳品，我們一般都叫它福壽桃！你看那些金線，據說是由福氣匯聚而成，吃了它，能增加福氣點數。」


  「福氣點數！」


  這福氣點數，季遠了解很少，聽說除了壽命點數外，萬壽系統還開發有多種人體點數數據，這福氣點數就是其中比較獨特的一種，它的增長比之壽命點數還要緩慢，甚至多數人從出生到死亡都不會有任何改變，而且作為隱藏數據，一般人都是看不到的。


  「一顆福壽桃最起碼能增加十年壽，這些雖然未成熟，不過增加七八年壽命也是有的，大聖，快摘！」


  夏九齡謹慎看看四周，生怕被人看到。


  「全部摘下來！如果我能滿意，你想要的那些東西我都給你！」


  「唧唧！」


  大聖並未在意夏九齡開出的條件，此刻在樹上急得直跳腳，它很痛苦和懊惱，後悔之前不該貪心，一口氣吃那麼多壽桃，如今最珍貴的壽桃放在眼前，它卻一隻也吃不下。


  「還發什麼愣，快摘啊！」夏九齡也很著急，不斷催促大聖，手中接連飛出幾道光，沒入對方體內。


  大聖怪叫幾聲，這才很不情願地挪動腳步。


  呼~

  一大片陰影悄無聲息地從它頭頂掠過，遮蔽了陽光，連帶著周圍的溫度，似乎都冷寂了幾分。


  那是什麼？季遠一驚，有樹冠遮擋他看不真切，只是隱約覺得不妙。


  唳！

  響亮的禽類鳴聲響起，帶著極強的穿透力。


  「哇哇哇！」


  大聖怪叫一聲，雖是機械造物，可也有一種本能促使著它逃跑。


  卡啦！


  大片的水晶枝條粉碎，一雙鷹爪如同瘋狂轉動的電鑽衝破樹冠，筆直抓向疾速奔逃的機械猴子，那對鷹爪所過所有枝條都被輕鬆斷折，大片壽桃在墜落。


  「哇哇！」


  大聖狂叫著，它害怕了，似是遇到了天敵般在樹冠上狂奔，它背後那雙鷹爪快速且鋒利，很快就追上了大聖，猛地向前一抓，一把握住了它的身體，再一提，直接將它拽入了空中。


  「大聖！」


  夏九齡焦急大呼，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空中只有幾根黑色的大羽，輕飄飄地落下。


  這是一根禽類羽毛，發出鐵石般幽冷的光澤，這東西居然是用某種奇異金屬製成，其上纖毛全部由微型零部件組接而成。


  「是y-100系列機械造物！」夏九齡只瞄了一眼，頓時一個激靈。


  季遠同樣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一系列的機械造物。


  大多數流通在市面上的機械產品，例如大聖，普遍都屬於y-10系列，適用於服務娛樂行業，而y-100系列……在比前者更為智慧的同時，也擁有更加完善的攻擊手段，價值相比y-10也高得多。


  這片林子里有人在對他們下手！季遠和夏九齡都警惕起來。


  啪啪！


  掌聲從不遠處響起。


  「僅憑一根羽毛就能認出它，你很有眼力。」


  八九棵樹外，一道人影緩緩走出，季遠眼睛微眯，是「一株驚悚的樹」。


  「那尊y-100是你的？為什麼要對付我們！」夏九齡臉色很不好看，一尊y-100機械造物，攻擊力直追三百歲的歲月行者。


  驚悚樹微微一笑，並沒有急著回答夏九齡，兩隻眼睛盯著他們手裡的壽桃猛看。


  「看來你們的收穫不小啊。」


  「說！為什麼要攻擊我的大聖？你是要在壽桃園裡引發戰鬥嗎？」夏九齡寒聲質問。


  「大聖？就那隻機械猴？」驚悚樹笑了，兩隻眼裡充斥著貪婪的慾望，「這些福壽桃都是我的！它不能動，你們也不能動！」


  「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些了吧，」夏九齡皺眉。


  「實力強，胃口自然大，還有你！」驚悚樹一指季遠，「把你的袋子留下，你們兩人留一袋壽桃就夠了。」


  季遠皺眉，他這隻袋子里至少有三四十枚壽桃，對方居然都要拿走。


  「小子你在猶豫什麼？」見季遠沒有動，驚悚樹豎起了眉頭，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搶奪季遠手裡的袋子。


  「你敢碰我徒弟一下試試！」


  眼見驚悚樹衝過來，夏九齡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麼劇烈刺激一般，一直醉醺醺的雙眼突然睜大了一倍。


  他從睡衣兜中抽出一把紅色符紙，看也不看就朝著驚悚樹的腦門拍去。


  「瘋子！你敢拿夭壽符對付我！」


  驚悚樹被夏九齡的突然發瘋嚇了一大跳，特別是看到那厚厚一摞的夭壽符，更是尖叫著連連後退，生怕沾染到一點紙屑。


  那可是夭壽符啊，沾上一點，歲月行者都得重傷乃至慘死！

  季遠古怪地看了眼自己這個便宜師父，覺得後者的反應有些過分誇張。


  漫天紅紙紛飛，一張張落地，季遠看去就是一愣，所有符紙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是夭壽符。


  「你騙我！」


  驚悚樹也看到了，頓時暴怒，方才他險些被嚇掉了一層皮，沒想到對方竟是在使詐。


  夏九齡臉上出現了一秒鐘的尷尬，不過很快就被他掩飾過去，充血的雙眼死死盯住驚悚樹，寒聲道：「騙你是給你機會，我勸你最好別惹我，剛才我只是拿錯了符紙，這才留住了你的小命，要是我動真格，你現在已經成了死人！」


  說著，他佯裝翻開另一個口袋。


  「夭壽符，我這裡有一紮！」


  驚悚樹瞪著夏九齡，將信將疑，他在判斷對方到底是真有底氣，還是在唬人。


  「看來不夭你點壽命，你是不知道我的厲害了，」一見對方還在遲疑，夏九齡倒是乾脆，直接從左邊口袋抓出另一捆符紙，他的動作也很有講究，將符紙的正面一角亮給對方看，上面寫有一個「夭」字。


  真是夭壽符！

  驚悚樹再次被嚇住，遠遠退開，一直退出去十多米，躲到壽桃樹后，確保夏九齡扔不到他。


  「人就是賤！非得嚇嚇！」夏九齡不屑睥睨了他一眼，沒有去追，老神在在的又把符紙放回兜里。


  「走，徒弟，撿桃子去。」


  季遠臉色有些古怪：「你有那麼多夭壽符！還來摘什麼桃子？」


  一捆夭壽符，上福壽集市那得兌換多少壽桃。


  「誰說我有夭壽符？」夏九齡不動聲色的轉過身，朝他打開口袋，露出那一捆「夭壽符」。


  「那你……」季遠疑惑地看了一眼，到嘴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夭壽符」上，只有「夭」字，沒有「壽」字。


  「早上畫爛的符隨便就裝兜里了，原本想著出門扔了，後來忘了，用來嚇嚇敵人倒是最好不過，」夏九齡笑著解釋，「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騙局的藝術。」


  「那那一捆夭壽符都是……」


  「除了面上那張還有字外，底下的都是白紙。」


  「……」


  看著還一臉氣定神閑的夏九齡，季遠服了，不過緊接著又緊張起來。


  原本以為夏九齡有大殺器，能夠威懾住那驚悚樹，沒想到這個倒霉師傅只是一隻紙老虎，根本沒有實際殺傷力。


  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驚悚樹也在看他，他沒有走遠，很明顯還在打他倆的主意。


  「別去管他，我們摘我們的，」夏九齡一臉輕鬆，絲毫沒有身處危境的覺悟。


  季遠很不安，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只能學著夏九齡的樣子，也裝出一副悠閑的模樣。


  剛剛那對鷹爪折斷了大量樹枝，許多壽桃都落在地上，撿拾起來需要點時間。


  季遠為假夭壽符的事心煩意亂，可一邊夏九齡完全沒有半點負擔，還指責季遠不好好工作。


  「徒弟，撿桃子的時候不要亂瞪眼，三心二意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的心沒你那麼大，」季遠咕噥一聲，瞟了眼遠方，隱約看到又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是那個波月，她也在覬覦他們。


  能來壽桃園，兩人必定都是歲月行者，而他不過是個壽命不足一年的普通人，夏九齡雖然有些本事，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沒有夭壽符，他的實際戰鬥力比自己應該強不了多少。


  「得做點防備，以防萬一。」


  季遠自語，同時四下觀察，注意到方才鷹爪划落而掉在地上的壽桃樹枝，頓時眼睛一亮。


  趁驚悚樹不注意，他向夏九齡討要來那捆符紙，對準枝條上的夭壽符一張張附上去，再小心揭下，又用空白符紙將夭壽符的另一面也給封上，這樣，兩張空白符紙中間夾著一張貨真價實的夭壽符，從表面卻看不出來。


  這個過程中，季遠非常小心，因為他怕一不小心，準備工作沒做好，自己要是被夭去了壽命，那就沒地方哭去了，同時，他也得小心提防驚悚樹的監視，避免對方看到。


  「徒弟，你在幹嘛？」夏九齡好奇地湊過來，看到季遠的準備工作，眼睛不由一亮，緊接著就猥瑣地笑了幾聲，「看來我這個當老師的還是很成功啊，這才過去一天，你小子做事也陰險了許多。」


  季遠很想立刻甩給他一張夭壽符。


  「不能被你這個徒弟比下去，我也得準備一些後手，」夏九齡眼珠子一轉，盯上了樹枝上還未乾透的露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