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始祖的神書
辦公室里,戚路一邊看老吳手機里的刺繡相片一邊問他:「服侍胡卿雲的小廝,你和他交談過嗎?」
「沒有。」老吳說:「我聽別的狐妖說胡卿雲住院后他就失蹤了。」
「啊?」戚路緊鎖雙眉:「這可真是蹊蹺。」
沉默了片刻,戚路突然指著老吳帶回來的十字綉說:「你們看這是什麼?」
順著戚路所指的刺繡右下角看去,丁曉嵐回答:「不過是一片樹葉。」
「也許吧。」戚路將老吳手機里的其他相片調出后對她說:「你再看每副綉圖的右下角。」
丁曉嵐接過手機仔細看去,不禁大吃一驚:「每副圖下角都綉著同樣的樹葉。」
「中國古代畫家在完成畫作后,都有題跋的習慣,有的還加蓋了自己的印章。我認為這枚樹葉圖案就是刺繡者留下的印記。」
丁曉嵐笑說:「別逗了,人家要想留名都是直接綉自己的名字和雅號,何必用片樹葉來代替。」
老吳沉著臉說:「別被假象迷惑了,這其實是隸體的女嬌兩字。」
「女嬌?」丁曉嵐把刺繡顛來倒去看了半天,映入眼中的還是一片樹葉,根本看不出樹葉上綉有文字。
老吳笑著說:「小丁,以前看過三維立體圖嗎?」
「看過。」
「你試著用辨識三維立體圖的方法來看這片樹葉。」
丁曉嵐聽了一愣,不過她還是按照老吳所說的去做。看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樹葉的圖象就在她視線里模糊起來,跟著眼裡浮現出兩個立體的大字:女嬌!
「這是怎麼回事?」丁曉嵐又吃一驚,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用這麼晦澀的方法來隱藏自己的題名。
「人類是不會採用這種方式來書寫文字的。」戚路臉色變得異常嚴峻,他一字一頓地說:「使用這種方式來表達的,只有一種可能性,他是神!」
「什麼!」丁曉嵐更加吃驚了,她追問:「你說這是神寫字的方式?」
「對。」戚路點頭說道:「神的意志可不會輕易透露給凡人。你現在看到的,就是傳說中神書的寫作方式。」
「你是怎麼知道神衹的表達方式?」丁曉嵐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戚路,可戚路沒有回答她的問話。丁曉嵐又愣了一下,轉口問道:「那這位神靈寫女嬌兩字是什麼含義?難道她的名字叫女嬌?」
「你說得有一定道理,但這個答案不太可能。」
「為什麼?」丁曉嵐越來越糊塗了。
「你知道女嬌是什麼神嗎?」戚路冷言說道:「她是人間萬始之王夏啟的母親。」
「夏啟?」丁曉嵐反覆地念著,總覺得以前在哪聽說過這個名字。
「對了,對了!」終於丁曉嵐想起來了,她看著戚路說:「夏啟是中國第一個王朝夏朝的開創者,他是大禹的兒子。」
「不錯,他的母親,也就是大禹的妻子,名字就叫女嬌。大禹因治水造下無量功德,最終他們夫妻都位列仙班。」
丁曉嵐聽得頻頻點頭,當年大禹為了根除水患,三過家門而不入這個大眾皆曉的故事她還是聽過的。
戚路又說:「女嬌可不是普通的神衹,她有著顯赫的背景。」
丁曉嵐問:「哦,說來聽聽。」
「她父親是女媧娘娘座下的第一神獸塗山氏,而她本人則是所有狐妖的始祖,九尾天狐!」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丁曉嵐驚問:「如果真是這樣,那你認識的那個萬狐之王,叫什麼千夜華的,不也是她的子孫?」
「是的。」戚路沉聲說道:「當年她和大禹成親的地方叫塗山,也是她助丈夫會合天下諸侯殺死不聽號令的防風氏所在之處。她成神后,因為不喜歡天庭的清靜生活,就動用神力把塗山改造成另一座神山,那就是天下聞名的青丘。別說是千夜華了,所有居住在青丘國的神妖都視她為始祖。」
「這不可能,如果真有這樣一位身份顯貴的神靈,她會來到我們這個小城市,或者說她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我不知道,凡人不能妄自揣測神的意圖,不然會惹來無盡的災難。」戚路輕聲地說:「但無論如何,胡卿雲收集女嬌親手刺繡的畫的原因我們總算知道了。我再大膽推測,很有可能胡卿雲因為泄露了始祖的秘密才發了瘋。」
丁曉嵐怔怔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下子得到如此多的意想不到的訊息,她還沒有完全理解其中蘊藏的玄機。
「可據我所知,女嬌已經在末世浩劫中神逝了,怎麼會又重現人世。」戚路似乎不太相信這是女嬌的作品。
老吳嘆聲地說:「要是換作以前,我也不會相信。難道你忘了嗎,伯奇不也躲過了那場浩劫?更何況浩劫之時,青丘等少數空界並沒有受到瘟疫的侵擾。」
「你分析的有點道理,那事情就越來越複雜了。」
老吳問:「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戚路思索了一下說:「所有事情都先放下,我們先確定女嬌是否真的降臨在本市。」
「怎麼查?」老吳不以為然地說:「如果她真隱藏在本市,我們也沒能力找出她的行蹤。」
「不是還有這些畫嗎,胡卿雲能得到這些畫,難道我們就沒辦法找到?」戚路笑著說:「胡卿雲獲得這些刺繡無非是用兩個法子,一是偷來的,二是得到女嬌的允許,光明正大收購。」
「偷,他有這大的膽子嗎?那無異是自尋死路。」老吳說:「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畢竟胡卿雲是女嬌的後裔,也許女嬌暗地裡和他有某種聯繫。」
戚路點頭說道:「我也傾向於第二個推論。那麼我們只要順著綉畫的來源就能追查出女嬌的住處。」
「嗯,值得一試,不過你接下來想怎麼追查?」
「恐怕要藉助劉辰飛的力量呢。」戚路說:「你去找他查一下今年有那些名字中帶著女嬌二字的人來酒店登記住宿;另外再查下近幾年有沒有店鋪是以女嬌二字開頭的。」
「切,這就是你的好主意!」老吳開始反駁戚路:「誰會住店笨到用真名,隨便用個化名就行了。再說了,她要是開店賣刺繡,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很容易自露行蹤!」
「你有更好的主意?」
「當然!」老吳得意地說:「胡玉玄不是在本市布了很多眼線嘛,讓他去查就行了。」
「千萬不能這麼做!」戚路厲聲說道:「閃族本就屬於狐族一脈,別說胡玉玄不知道女嬌的下落,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告訴我們。」
「說的也是。」老吳突然明白過來,他不好意思地摸著下巴說:「有誰會允許外人調查自己祖宗的隱私。」
「那就趕快去找劉辰飛,我今天等你消息。」戚路催促著老吳。
「這麼急!再說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不用了,我要整理下這些亂成一團的線索,讓自己有個清晰的思路。」戚路看了眼還在發獃的丁曉嵐,嘻笑著說:「隨便教下美女點法術什麼的,也好打發時間。」
老吳頓時會意過來,他夾起公文包就出去了。
戚路打開了電腦忙碌起來,丁曉嵐見他又在看那本《山海經》,還不停在網上查找相關資料,就上前問要不要幫忙。
戚路微笑著拒絕了她的請求,讓她接著看那些道家法書。
丁曉嵐怏怏不樂地坐到一旁翻起書來,感覺到自己被當作外人看待。
戚路偷瞅了她一眼,就知她心裡在受委屈。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戚路很想上前去解釋這一切,但隨即又忍住了,因為這是他和老吳事先商量好的結果。經歷了觀音寺的事後,他實在是不想讓丁曉嵐再身處險境。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戚路和丁曉嵐剛吃完午飯,正在收拾飯盒的時候,老吳就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我說你小子,是真有特異靈感還是瞎貓逮到死耗子了,市內還真有一家名叫女嬌的古董店。」
「真的嗎?」戚路忙問:「那你去這家店調查過嗎?」
「去了。」老吳坐下喘口氣說:「是個二十多歲,姓胡的女老闆開的。店面不大,就她一個人。」
「姓胡?」戚路眼睛一亮,說:「她就是女嬌?」
「不過就是個普通女子,身上沒任何妖氣和仙氣。」
「那說明我判斷失誤呢,這家店名只是個巧合。」戚路臉色有點失望,如果是女嬌本尊的話,老吳是斷不會看走眼的。
老吳卻嘿嘿地笑了起來,告訴了戚路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雖然女老闆是個人類,但她店裡賣的東西可是讓我大開眼界。」
「是什麼古董入了你這個老油條的法眼?」
「除了少數不值錢的古董外,她賣的全是這個。」老吳又掏出了手機。
戚路接過一看,整個人都驚的站起身來。丁曉嵐也好奇地湊過來看他手機里的畫面,同樣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手機里那些新拍的相片全是刺繡,雖然是圖案不同的山水畫,但風格上來說和老吳偷來的那副十字綉完全一樣,而且每副畫的右下角都綉有那片詭異的綠葉!
「這麼說,她賣的都是女嬌的作品了?」戚路趕緊問老吳:「你沒問老闆娘這些綉畫是誰繡的嗎?」
「當然問了,她竟然說是自己繡的。」老吳語露不屑。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戚路眉心緊鎖地說:「哪怕她有巧奪天工的手藝,也不可能知道神書的秘密。人類是絕對不可能綉出神書的圖鑑!」
「我有一個想法,這店老闆是……」
老吳話還沒說完,戚路就介面說道:「她是女嬌在人間的代理!」
辦公室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戚路和老吳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戚路鬱悶地抽起煙來,好半天他才自言自語地說:「胡卿雲家裡的畫原來是從這個店裡得來的。看來他已經知道女嬌的秘密,所以自己不去光臨這家店,而是讓貼身小廝去買。」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要不從明天起我去監視這個女老闆?」
「不行!」戚路斷然否定。「如果你暴露行蹤惹怒了女嬌,她一個手指頭都能要了我們的命!」
「那你說怎麼辦?」
「明天我們去會會這位老闆娘。」戚路將煙頭狠狠地掐滅,雙眼流露出堅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