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廟祝的兒子
來人一進屋,戚路就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抑氣氛瀰漫開來,只聽嚴軍有點不高興地說:「這幾人又不是外人。」
「是嗎,我可沒聽你老人家說過有這樣的親戚。」這獨眼龍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態度隨便的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樣。
戚路聞言倒是一驚,他看著老人說:「老伯,他剛才叫你……」
「是的,我現在是海龍村的村長。」嚴軍淡然回應。
獨眼龍見嚴軍沒有理他,臉上頓時露出不高興的樣子,他轉頭問戚路說:「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戚路,師傅尊姓大名?」
「徐春林。」
這姓徐的傢伙正要接著問丁曉崗的姓名,嚴軍已和他介紹起來,「這位丁姑娘是陳繼先的外甥女,這兩位都是陳繼先的搭檔。」
「啊,是嗎?」徐春林先是一驚,繼而眼裡都放了光,他拿起桌上的一張報紙摺疊起來。
突然,他把手中的這張紙直朝戚路這邊丟來,報紙在半空中變成一頭猛獸,它竟然是一隻眼露凶光的青狼。
「啊!」丁曉崗不由大叫了一聲,下意識地一把抓住戚路的衣袖。戚路微微一笑,正想捏訣念咒,老吳已搶在他面前將杯中茶水對著青狼一灑。那隻張牙舞爪的青狼頓時現出了原形,被茶水沾濕的報紙無力地掉落在地上。
「嘖嘖!」徐春林嘴裡發出不知是讚賞還是諷刺的聲音。「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小徐,這就是你待客之道嗎.……」嚴軍正想責罵徐春林,卻被戚路以手示意不要責怪對方。
戚路微笑著說:「這是我助手老吳,剛才讓你見笑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聲音還是那麼沙啞,但徐春林的眼裡多了一分尊敬。「一碰到同行,我這手就癢了,心裡就有想切磋的衝動。」
「徐師傅也是法力驚人,沒想到你還會日本的式神之術。」
「啊,朋友你竟然認得我法術的來歷?」徐春林無所顧忌地蹺起一條腿,將手放在膝蓋上幅度很大地搖晃著。
戚路裝作漫不經心的態度說:「我雖然學藝不精,但各門各派的法術,倒是見識過一些。」
「哦。」徐春林知他是在敷衍自己。
戚路又問:「請問徐師傅師承何處?」
「這個嘛……」徐春林也打起了哈哈來。
嚴軍在旁插話說:「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廟祝的兒子。」
「哦,是這樣啊。」戚路明白了。
徐春林突然以冷漠的眼光看著嚴軍說:「村長,還有七天就要舉行大典了,前期的準備工作可不能鬆懈。」
「你是怪我請小戚來我家做客,破壞了習俗嗎?」
「那倒不是。」徐春林臉上強擠出幾分笑容望著戚路說:「既然他們是陳大師的親戚和同事,自然也不是什麼外人。」
戚路淡然地看著他們兩人,沒有作聲。一個聰明人知道適當的閉嘴會給自己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我的意思是,村長你準備好了嗎?」說這話時,徐春林眼中透露出非常複雜的神情。
「我當然準備好了!」嚴育平突然插嘴回了一句。
徐春林有點尷尬地笑了起來,「好,好,到時我們還要精誠合作。」
這時,嚴育平的母親從廚房出來,小聲對丈夫說菜已經做好了,隨時可以開席。
「哈,有好吃的啊!」趁著嚴氏父子端菜的時候,徐春林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席上。
嚴育平冷冷地瞅了他一眼說:「我好像沒請你吧?」
「別這麼小氣!我都快要死的人了,你也不願意讓我當個餓死鬼吧。」
戚路聞言一愣,他嘴唇動了動,但終究還是把話咽到了肚子里。
或許是因為徐春林不請自來的緣故,這頓飯的氣氛顯得有些冷清。戚路裝作沒看見一般,在敬了徐春林一杯酒後,問道:「你和陳叔熟嗎?」
「算得上熟人吧,他來海龍村后,我和他一起出過海。」
「出海?」
「是啊,準備去除了那個女鬼,哪知老陳法術不濟,差點被女鬼吃了。要不是我反應快一把拉住他,他早就掉進海里餵魚了。」
「什麼,我舅舅出事了?」丁曉崗驚叫起來,雖然她對徐春林無禮態度很討厭,但聽到陳繼先因為除鬼差點丟了性命,她心裡自然擔憂起舅舅的安危。
「不用擔心,你舅舅沒事。我知道你們很關心老陳,他在我們村子里遭遇的事,還是請村長詳細告訴你們吧。」徐春林挾起一隻雞腿,開始大嚼起來,似乎現在對他來說,吃飯喝酒才是最重要的事。
「也好,這事還是讓我來說吧。」嚴軍開始講述起來。
原來陳繼先和徐春林在年輕的時候曾一起聯手除過妖,所以相互間還是有些交情。
陳繼先經歷了老街殯儀館的靈異事件后,就回鄉下隱居了一段時間。後來他出門雲遊四方到了海南,想起徐春林住在海龍村,就前來拜訪他。
和一般的村民不同,徐春林繼承了父親的衣缽,也學了一身驚人的法術。後來因為瘋女人的事情,父親下落不明,龍王廟也被政府拆遷,他無法成為新的廟祝,就依靠自己本領當了一名風水先生。
由於附近鄉鄰都知道徐春明的法術靈驗,村民家裡但凡有白事,都會請他來做道場,徐春林因此也不用出海捕魚,而是靠給人看風水,做道場來謀生。
海龍村自從三十多年前發生那次人祭事件后,大海平靜了許多年,但三年前的一場強颱風,打破了村民的寧靜生活。
自那以後,漁民們出海又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瘋女人。厄運再次降臨到海龍村,許多無辜的漁民因此葬身在海中。
嚴軍可是親身經歷過上次瘋女人事件的當事人,做為村長,也為了讓嫂子的亡魂得到徹底的解脫,他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彙報給了市政府。
人命關天,政府再次派遣工作組來調查漁民離奇死亡的事件。但結果還是和三十多年前那屆政府一樣,工作組沒能發現瘋女人的行蹤,最後這事也不了了之。嚴軍還受到了上級的批評,說他散布謠言,帶頭宣揚封建迷信思想。
彷彿是惡魔被嚴軍的行為激怒了,瘋女人不僅出現在海洋里,甚至還出現在陸地上。特別是海龍村,經常有年輕人見到瘋女人的身影。但凡是見過她的人,不是蹊蹺死去就是身染重病,這下子村子里是人心惶惶,很多人都不敢獨自出門。
陳繼先就是在這種背景下來到了海龍村,當他聽徐春林說起這靈異事情后,頓時義憤填膺,就和徐春林商量共同消滅這個害人的惡魔。
可徐春林卻支支吾吾,畢竟他是知道瘋女人的厲害。當年他父親也想消滅瘋女人,卻死在了她手中。而自己的法術修為遠在父親之下,徐春明可不想冤枉丟了性命。
於是陳繼先獨自去嚴軍家,說自己願意去消滅這個惡魔。做為村長,嚴軍當然不想一個外鄉人稀里糊塗的送了命,就拒絕了陳繼先的請求。
但陳繼先並不死心,他先向村民打聽到瘋女人在海中經常出現的方位后,就說通了一個漁民,讓他把船借給自己出海除魔。
就在陳繼先準備妥當,準備出發的時候,徐春林趕來了。
原來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和陳繼先一起去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他做出這個決定並不是出於正義之心,而是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因為村裡人都已知曉他怕死不敢和陳繼先一起出海除魔,們村民已經開始鄙夷他的人品。假如這次陳繼先能成功,那風頭就蓋過了自己,人們會更加瞧不起徐春林。即使陳繼先失敗了,村民也會背後說他閑話,怪他見死不救。
所以徐春林權衡了利弊之後,就橫下心來陪同陳繼先去除魔,以挽回自己在村民心中日益降低的威信。
丁曉嵐是越聽越著急,她插話問道:「徐師傅,我舅舅是不是被那個可惡的女人打傷了?」
徐春林愣了一下,他喝了口酒,又挾了一塊肥肉到嘴后才說:「差不多吧,但也不能完全說是這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丁曉嵐越發的著急。
「那天我們在海里轉了幾個小時,最後終於發現了瘋女人的蹤影。於是我駕船來到她跟前,和你舅舅一起用法術與她爭鬥。」
戚路問:「雖然你已告訴我,這次除魔行動失敗了,但能和我說說具體經過嗎?」
「唉,別提了,我們的法術對她一點作用也沒有。」徐春林沮喪地說:「更糟糕的是,神龍還出現了。」
「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爸以前說的沒錯,神龍也是和瘋女人一夥的。它出現后只用尾巴輕輕一擺,就掀起了滔天巨浪。老陳被浪頭打的立馬站不住腳,一個倒栽就掉到了海里,多虧我及時把他拉起來,不然他就去見閻王了。」
丁曉嵐趕緊向他道謝,戚路又問:「那你們又是怎麼脫逃了海龍的魔爪?」
「我見勢不好,趕緊掉轉船頭,拼了命地駕駛小船逃出了他們的包圍圈,這才平安回到了村子。」
嚴育平鼻子哼了一聲,說:「逃跑也說的這麼高大全,你也不覺得害臊。」
「你是在取笑我嗎?」徐春林的嗓門突然提高了八度,他陰沉著臉說:「無畏的犧牲有屁用,要是我當時遲緩一點,早把命給丟了,村裡還有誰去收拾這兩個惡魔!」
「來吃菜,你們也別吵了。」嚴軍見氣氛不對,忙從中相勸。
可徐春林臉上仍有憤意,他猛地站起身來,借著酒勁指著窗外說:「今年都死了三十五個人了,有的人連屍首都沒找到,死了都是個衣冠冢,我看你們是巴不得我成為第三十六個!」
戚路心裡不由一沉,想起剛進村時看到的那些新墳,原來他們都是被這個瘋女人害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