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迷失

  「鳳仙，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陰陽館？」 

  看著鳳仙幫完我的忙之後，又要急匆匆的回去，我連忙拉住林鳳仙的胳膊，挽留她。 

  林鳳仙思考了一會，然後道：「這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墨衣？」 

  我豪氣頓生，說道：「回家之後看我的吧！」 

  不過，這有什麼好值得驕傲的？ 

  我的思維方式，讓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學校放假了，千百個學生都回到各自的家裡，孫若雪也告別了我。 

  帶著林鳳仙回到家裡，墨衣正在等我，見到我們兩個同時進來，墨衣有些hold不住了：「原野，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我連忙道：「鳳仙來我們家做客。」 

  「做客？」墨衣冷哼一聲，「知道了，我的錯，錯怪你了，不該給你撒脾氣。」 

  「沒事」，我溫柔道。 

  林鳳仙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道：「怎麼？吃醋了？」 

  我點點頭：「女人都這個樣子，沒辦法。」 

  之後，林鳳仙就在陰陽館定居了。而且，三天兩頭就會來我們這裡一次，搞得墨衣每次都要和我吵一架。 

  終於，有一天，墨衣又一次跟我吵的時候，我忍不住說道：「我們根本就沒什麼，你吃個什麼的飛醋啊。」 

  墨衣也生氣了：「你每天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都快比我長了，你還想不想跟我繼續下去了？」 

  我這一段時間被墨衣真的搞煩了，於是道：「你如果在這樣下去的話，我可忍不了你。」 

  墨衣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說什麼？」墨衣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我說，我可能忍不了你的性格。」我絲毫不留一絲情面。 

  墨衣冷笑道：「如果，我就這個樣子呢。」 

  我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煩躁。我已經給你說過了，你還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逼我說服軟的話么？ 

  我的脾氣一上來，難免就有一些沖了：「那就這樣唄，除了分手，還有別的選擇么？」 

  「你……你要跟我分手？」墨衣雙眼無神，好像全身的力氣都沒抽空了。 

  看到墨衣的樣子，我的心不禁有些軟了。 

  「我是說，如果你繼續這樣的話。你如果懂事一點，我自然不會。」 

  「那就分手吧。」墨衣說完，轉身離去，毫不拖泥帶水。 

  我也沒有去追，因為我覺得，這種程度就離開的女人，根本沒有必要去追。 

  墨衣走後，我與林鳳仙的關係便越來越好了。她好像真的就是我心目中的那個人。雖然我知道不可能，但我還是這樣欺騙著自己。 

  我們的感情越來越好，終於，我像她表白了，毫無疑問，面對我的攻勢，本來就對我有好感的林鳳仙，當然會同意。我們很快舉行了婚禮，接受了局長還有我爸媽的祝福。 

  婚後的日子，過的一帆風順，一片平靜。林鳳仙告別鬼區的工作，跟我一起當了一個普通的警察，利用我們的力量，在普通的犯罪中幾乎無往不利。後來，我們生了一個兒子，生活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我和林鳳仙不可避免的衰老，時間就像是一把刻刀，在我們臉上刻下一條條皺紋。她青春不在，我也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 

  好在，我們的兒子很孝順。 

  他只是個普通人此生，我們沒有讓他接觸陰氣這種東西。因為，我希望，我的兒子，可以平平凡凡就好。 

  兒子娶妻生子，我抱上了自己白白胖胖的大孫子，一家人其樂融融。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無慮無憂的過完這一生。 

  這天，是我與鳳仙的金婚，算起來，我們今年已經８０多了。不過，像我們這種鬼王強者，其實活個數百歲，都是沒問題的。 

  只是，我不想讓兒子覺得我們是怪物，才刻意保持這一張老人的臉龐。 

  「老頭子，我至今還記得，當年，我對你說的話。」夕陽下，林鳳仙面帶笑容，平靜的看著我。 

  「奧？什麼話？難道，是你愛我？嘿嘿。」 

  林鳳仙面色發紅，輕啐一聲，道：「呸，老不正經的，我可沒說這個。」 

  我笑了笑，道：「那你說的哪個？人老了，記憶力總不會像年輕的時候這麼好。況且，我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林鳳仙道：「明明你以前都記得這麼深，現在卻忘了，是不是看把我追到手了，還泡了一輩子，就覺得這些東西不重要了啊？」 

  我連忙說道：「那哪能啊，我是那種人么？好鳳仙，你給我說說吧，我是真忘了，這是我的錯，行了吧？」 

  「什麼叫行了吧！沒誠意。」 

  林鳳仙有些不開心：「你忘了？就是那天，我替你當下了紅眼的攻擊。那時候，我以為我要死了，所以，對你說，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以後有了男朋友，我就跟著他一起出去，去看以前看過的高山，大海，河流，平原。看那些風景與我之前看到的風景，有何不同。 

  現在，我想我找到了，只是，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結果，沒想到，我們之後竟然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做這些事情。」 

  林鳳仙在笑，笑的很開心，但我並沒有笑。因為，她說的這些話，我都記得。但，這並不是林鳳仙跟我說的，而是，夢中的林鳳仙。 

  當時，因為這幾句話，我幾欲暴走，最終奮起斬殺夢中的紅眼。可是，雖然當時我深陷其中，但後來，我很明白，那是一場夢。 

  哪怕，我把這個事實一直深層的埋在自己的心裡，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可我清楚的明白，這件事情是發生過的，而且，它只是一場夢，絕對不是現實。 

  「鳳仙，你真的給我說過那些話？」我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林鳳仙仰頭驕傲道：「那是當然，我跟某些人可不一樣，我可是對於我們的點點滴滴，什麼都記得。」 

  你什麼都記得，我也從來都沒忘過什麼。 

  這些話，林鳳仙連知道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說是跟我說的？夢境與現實的結合？別開玩笑了。這種玩笑，不好玩。況且，我已經跟她結婚多年了，她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清楚的很。 

  我借口身體不舒服，沒有理會林鳳仙，徑直回到了房間里。 

  隨著我的腦袋越轉越快，我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仔細想想，我現在究竟在做什麼？我是誰？這一輩子都過去了，我究竟得到了什麼？ 

  我，是原野，是一名高級鬼將，在接生死級任務的時候，帶著一個學生躲進了廁所里。在那裡，我得知了，七煞血陣是可以操控人的內心的。接著，林鳳仙就出現了，之後發生的事情，便是我現在經歷過的事情。 

  墨衣，墨衣…… 

  現在讀起來這個名字，好像並不是那麼的朗朗上口。畢竟，我已經８０多了，並不是很喜歡當年朝氣蓬勃的那一個名字。 

  「你終於想起我了么？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我了。」 

  幽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轉頭一看：「墨衣？」我驚呼出聲。 

  「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我。」墨衣的聲音顯得有些蒼涼。 

  沒錯，我眼前的，就是墨衣，我至今還記得，我當時對她說了什麼話。而對於那些話，我現在都不明白，我當時為什麼會說出來。 

  現在，我只想表達我對她的看法和改觀，還有，跟她道個歉。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那種話，對不起……當時，並不是我想這麼說的。」 

  墨衣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我，已經老了。不知道，現在對她說這些話，還有沒有用？ 

  現在，我已經差不多明白了，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一生，也不過是一場幻境罷了。 

  得知這一切的我有些失落，這輩子的苦心經營，這輩子的美滿，全都如泡沫一般，轉瞬即逝。 

  不過，還好，這樣，我也能重新彌補我犯下的錯誤了。 

  「墨衣，對不起。」 

  墨衣冷哼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有用么？一句對不起，就換我50年？」 

  我沒有說話。 

  在這裡，我註定欠你，做錯的已經不能悔改，可是，我願用我的另一生，去補償你。 

  可是，這些話，在這裡是不能說的。畢竟，你說出來，人家只當你是神經病。 

  我轉身離開，走到剛才與林鳳仙看夕陽的地方。林鳳仙還坐在那裡，我靜靜的蹲下來，道：「鳳仙，我要走了。」 

  林鳳仙好像絲毫不感到意外，平靜問道：「走？去哪？」 

  我說道：「回到我的世界，我的生活。」 

  林鳳仙道：「這裡不是你的世界，你的生活么？」 

  「不是。」我肯定的說。 

  「所以，你準備把我們這五十多年的感情，就這麼扔了？」 

  我考慮了一會，道：「並不是我的東西，本來就不該是我擁有。所以，不存在什麼扔不扔吧？」 

  「好吧。」林鳳仙好像妥協了，「我只想問一句話，回去之後，你會想念這裡的生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