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你
秦城明月山
從山腳望去山像一座傾斜的塔,一塊塊石碑一排排銜接而上,青柏點綴期間。肅穆,安靜,是讓人長眠於此的安靜之處。山頂的天空有些暗,烏雲在慢慢聚集,形成一朵蘑菇雲。
沿著青磚石階一階一階向上走去,風衣的衣角隨著風飄動,提了提墨鏡的邊沿,一張臉大半隱藏在墨鏡之中,風吹來髮絲落在唇上,一吹又繼續在風中舞動。越往上走,風越大,石階兩旁的青柏隨風舞動的厲害。黑色及膝的馬靴包裹著長腿,鞋跟接觸青石叮叮作響,向上走去。
看著石階上49的數字,正準備往上邁的腳步收了回來,目光看向從自己身旁開始數左前方的第五座墓碑,走下石階朝著墓走去。
摘下墨鏡,看著墓碑上的名字,目光直直的盯著那兩個字,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腦海里如海水翻滾般洶湧,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襲來。
「爺爺,我想和哥哥姐姐出去玩?」看著開門進來的老人,從書桌前的椅子上滑下來
「爺爺給你布置的作業,你做完了嗎?」老人看著桌上放下的毛筆
小菇涼眨著水旺旺的大眼睛搖搖頭「還沒有」
「爺爺,告訴過你什麼?」老人摸了摸小菇涼的頭髮,笑著問道
「任何事情一定要做完!」認真回答道
「那小七還要出去嗎?」
「不去了!」搖搖頭
老爺子背著手走到書桌前,看著宣紙上面字「郁棽」
「爺爺,我為什麼叫郁棽啊?」仰著小腦袋扒著書桌
老爺子拿過一旁的毛筆,在筆硯中沾了沾墨水,直接在宣紙上落筆「郁棽」
看著宣紙上蒼勁有力的兩個大字「爺爺,我為什麼叫郁棽啊?」
「為什麼叫郁棽?」老爺子放下毛筆,坐在椅子上,對著郁棽招了招手
郁棽走過去「對呀,爺爺?」
「小七,知道爸爸叫什麼名字嗎?」
「爸爸的名字叫郁長安」
「媽媽的名字叫什麼?」
「媽媽的名字叫林芯」
「嗯」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
「我們郁家的郁在姓氏中除開姓氏還有繁密茂盛的意思,你母親姓林,一木是木,兩木成林,三木成森,同樣也是繁密茂盛的意思,郁棽,你父親的姓氏,加上你母親的姓氏,林今是棽,拋開字面意思是活在當下的意思,所以郁棽,是畢竟生命頑強活在當下」老爺子說完看著正一臉迷惑的郁棽
「小七,明白了嗎?」
郁棽搖搖頭,有著這個年齡本該有的天真「不明白」
「不明白沒事兒,等小七長大了就會明白!」老爺子拍拍她的肩膀
「嗯」點點頭兒
郁棽盯著墓碑上的兩個字,盯得眼睛有些發酸,將墨鏡放進包里,慢慢蹲了下去,跪在地上,涼意透過衣服傳進皮膚,手指觸上墓碑,涼意更盛。
「原來有的事兒,長大了就會兒明白,是真的會有些明白!」手指沿著那兩個字的字體走向臨摹著
「媽,我是郁棽!」橫勾落下,到了末端
「我是郁棽,郁是郁家的郁,棽是林今棽,是你的女兒!」
「對不起」頭低下磕在青石上面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頭有些暈,額頭也已經紅了,郁棽抬起頭看著黑色墓碑上那兩個字「林今」眼睛有些酸,手掌貼上墓碑,貼合在一起
「我回來了!」
「再也不會走了!」
醫院
在醫院已經待了一個星期,空氣中飄蕩著的消毒水讓顧墨陽有些急躁,手一揮桌上的杯子落在地上,碎成分割體
病房門被推開,劉維卻只停在病房門口,不敢向前「boss」
「過來」顧墨陽黑著眸緊盯著門口的劉維
劉維看了病床上的顧墨陽有些不確定和膽怯,腳步慢慢向前走去「boss」
「是不是真以為有老爺子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了?」
「boss」後背一涼,低下頭
「不想我收拾你,就老老實實地」眸子中的狠厲帶著一絲猩紅
「是」點點頭,不敢看他
「這幾天發生什麼事了?」老爺子把他困在醫院,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郁家五少,在你送進醫院的當晚回國了」
「他回來做什麼?」
「郁家這幾天內部變動比較大,郁景麒昨天才從國外趕回來」眸光斜睨了一眼他
「是嗎?」冷笑著,對於郁家魚龍混雜,再次這樣的局面是必然
「是」
「太太呢?」手枕在身後,這個時候她還在維護著她要護著的郁家嗎
「太太.……」欲言又止
「她怎麼了?」閉上眼睛
「太太在你進醫院的第二天早上就已經到達美國了」顧墨陽閉著眼,看不出什麼異常
「她沒有去見誰嗎?」她會去不見誰嗎?腦海里第一反應
「太太到達美國的第三天,靳總」劉維沒有繼續往下說
「靳明深也去了美國!」是肯定不是疑問
「是,靳總在前天在美國見了太太,不過靳總進去公寓只在裡面待了三個小時,兩個人具體談論了什麼沒有查到」
「他們沒有一起離開嗎?」她不是心裡只有他嗎?怎麼不和他一起走
「沒有,只有靳總獨自拖著行李箱離開」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臉上泛起一絲疲憊
劉維一愣,以為顧墨陽會繼續問下去,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想再聽見關於郁棽的消息,轉身朝門口走去。手摸上門把手的時候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著病床上枕著手閉著眼的顧墨陽
「boss,你醒來的當天早上,郁氏對外宣布郁家老爺子病重」
房間里一片寂靜,劉維以為他睡著了,走過去看了看,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boss?」
「boss?」
「還有一件事,我想還是告訴你一下!」劉維躊躇著不知是應該說還是不說
「什麼事?」顧墨陽驀地睜開眼睛
劉維嚇了一跳,朝後退了幾步「郁家那天還宣布了另一件事」用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什麼事?」望向他,有些疑惑
「郁家宣布郁家七小姐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亡」劉維看向顧墨陽
顧墨陽幾乎是在一瞬間坐起「誰宣布的?郁景麒呢?」迅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以便做出最精準的判斷
「郁氏集團」
「太太現在在哪?」意識到關鍵人物
「太太一個小時前剛下的飛機,張岩那邊正跟著」
「去把車子開來」迅速下床,拉開一旁的衣櫥取出衣服,見劉維還愣在原地
「很想去非洲」黑著眸子
「不是,我立馬去準備」迅速打開病房門,跑了出去
顧墨陽換好衣服,乘著電梯到達一樓,走出醫院大門,車子已經停在了大門口。拉開車門上了車
「boss,剛剛張岩打電話過來,太太去了明月山墓地」
「她去哪裡做什麼?」顧墨陽還不清楚這幾天郁棽知道了些什麼
「那是太太親生母親的墓地」劉維解釋道
顧墨陽拉領帶的手愣住「什麼時候查到的?」
「前幾天」
「告訴張岩,不許任何人靠近太太」拉好領帶
「是」
「boss,那我們現在去哪?」
「回老宅」
「好的」啟動車子,駛離醫院
靠著椅背,顧墨陽臉上寫滿憂心忡忡,車子在路過嵐麗百貨的時候,天空中飄著雨絲,淅淅瀝瀝卻不影響人看清巨大顯示屏上的那行字「一生所愛,最後是你」僅僅八個字,顧墨陽臉上的擔憂退去,換上了笑顏。
「郁棽,這次是你自己回來的,我不會放過你了,我顧墨陽的墓碑上註定顧太太只能是你了!」
明月山墓地
抬頭看向天空中淅淅瀝瀝的飄起的雨,頭髮上都染上了白珠,頭低下看著自己靠著的墓碑
「下雨了,地上是不是很冷?」
「昨天回國的時候,我去見了郁苼,她是爸爸和阿姨的女兒,也是我的姐姐」笑著看著那墓碑
「也是這世界上和我留著同樣血,卻不多的人了!」頭垂下不知道是雨珠還是眼淚滴落在地上,對於郁苼,郁棽是愧疚的,因為她的到來讓她變成了一個孤兒
「三年前我走在鬼門關,是她把我救了回來,我欠她的又多了許多」
「你說是不是像我這樣的人,不適合在這個世界上存活呢?」
「以前是你們,現在是爺爺,爺爺病得很重,我卻沒有去看過他一次,我是不是很自私?」閉上眼抬起頭,任雨滴落在臉上,順著脖頸流入皮膚,冰涼刺骨
「我回去了」睜開眼睛,看著天空,慢慢起身
立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名字,深深鞠了三個躬。
「我回去了,你等我!」
一回頭就看見撐著雨傘,站在青石階上的張岩,黑色的傘快要和這黑沉沉的天空融在一起,穿著黑色風衣的她同樣像是要被揉進那黑暗天空中。
「張岩,好久不見」闊別三年未見
「太太,三少叫我接你回家!」張岩依舊是一副冷漠淡然臉
「好」郁棽點點頭,臉上帶著笑,並未問他說的是哪個家
張岩撐著傘走過去,天空落下的雨珠在她這裡停下。
顧家老宅
大廳里滿地狼藉,不斷有東西碎裂的聲音,和椅子摔在地上裂開的聲音傳來,這一切都源於大廳中央的人。
身上只剩一件襯衫的顧墨陽,立在中央,額頭冒著汗珠,外套早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你今天是要造反了嗎?」顧母厲聲問道
「媽,你說我造反,要是造反的話,我早就把駱夢苼娶回家,你覺得那個時候,你還有時間說我造反嗎?」冷著眼看著顧母,手中握著的青花瓷瓶砰的一聲落地
「你個孽子」顧母被氣得捂著胸口向後退去
剛剛進門的顧墨琛看著這一幕就要朝顧墨陽打過來,卻被他一閃躲開了「你瘋了是不是?」
「瘋了,我早就瘋了,從你們安排給我的媳婦兒開始我就瘋了」
「是你自己沒本事,你還怪的了別人嗎?」顧墨琛看他這副樣子更加來氣
「我沒本事?」手裡的木棒一揮,紅木架上的花瓶落地
「是我沒本事,要不然郁棽會看不上我?」紅著眼看著一直一語不發地老爺子
「老爺子你說是不是?」冷笑著
顧墨城見老爺子這個樣子,衝上前去,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不一會兒一旁地七個保鏢也加入了,顧墨陽終究是被按在了地上,臉上也是輕一塊紫一塊,白色襯衫上滿是腳印
「知道錯了嗎?」顧墨琛對他使了個眼色,只要他認個錯,老爺子今天不會把他怎麼樣
「錯?二哥,你說第一天認識我嗎?」被按在地上地顧墨陽,額頭青筋暴起,咬著牙說道
「是嗎?」一拳就打在了顧墨陽臉上
「是」嘴角血跡落下,依舊不肯服輸
「翅膀硬了」一直沉默地老爺子開口
「不硬地話,我自己地東西都保護不了」冷冷地掃了一眼在場地所有人
「墨陽」接到顧母地電話匆匆趕來地顧雨墨,看著被按在地上地顧墨陽
「二姐,怎麼你也來看我笑話了嗎?」撐起一個笑意看著顧雨墨
「你給爺爺認個錯吧!」顧雨墨眼眶紅紅地
「認錯?妄想!」咬著牙
「你在胡鬧什麼?」顧母哽咽著
「媽,你說我胡鬧,那當初是誰叫我娶她的?」
顧母一愣,沒有想到顧墨陽會說出這樣的話「你?」
「我,對就是我,不過就憑藉顧家王國才擁有這一切!」看著大廳中央的吊燈嘲諷般的笑著
「我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諷刺的笑聲傳遍每一個角落
「要是這次郁棽死了,我去給她陪葬,我要她生脫離不了我,死也有我伴著!」顧墨陽滿足地笑著
「你」顧母摔倒在地上,從未想過顧墨陽會這般堅決
「你敢試試?」老爺子也有些被氣得厲害,幾乎是黑著臉開口
「誰敢動她,我必定要那個人拿命來償!」咬著牙一字一句盯著老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