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9章 狼與羊

  黃博的衣櫥里掛著很多高檔的衣服，西裝、襯衣和休閑風格的衣服，不過他的衣服對於凌霄來說都短了一些，穿倒是能穿上，可看上去很滑稽。畢竟，他的身高要比黃博高一些，也要強壯得多。 

  「有大一點的嗎？不一定要襯衣，t恤也行。」凌霄對一旁的保鏢說道。 

  保鏢說道：「這是董事長的休息室，只有他的衣服。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有一個同事的體型和你差不多，我去問問他有沒有合適的衣服。」 

  「謝謝，非常感謝。」凌霄說。 

  「你留在這裡，不要隨處走動。」保鏢叮囑道。 

  精赤著上身的凌霄攤開了雙手，「我這樣，能到什麼地方去呢？」 

  保鏢離開了休息室。 

  凌霄跟著就從衣櫥里拿了一件剛剛試穿過的襯衣，一邊穿衣服，一邊休息室外走。他是不會那麼老實地待在休息室里的，在這裡，他看到的一切，他感覺到的一切，處處都透露著詭異的氣息。他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待在休息室里是什麼都得不到的。 

  門外，替他去拿衣服的保鏢的背影剛剛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走廊里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站在休息室門口，凌霄就連半點頭緒都沒有，他的心裡暗暗地道：「這座浦京大廈是黃家家住企業的總部，我要在這裡詢問黃志強的下落，我該去問誰呢？」 

  那些保鏢顯然是不能問的，他們都是黃博的人。這裡管事的，要麼是黃家的人，要麼是與黃家有關的人，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貿然去問，恐怕他一轉身，黃博那邊就知道了。 

  就在這時，一個推著清潔車的大媽慢吞吞地往這邊走了過來。 

  凌霄心中一動，轉身回到了休息室。他將茶几上的報紙和茶杯掃到了地毯上，然後又回到門口。那個清潔女工剛剛路過休息室的門口。 

  凌霄說道：「大嬸，麻煩你把這裡清潔一下。」 

  「好的，先生。」清潔女工跟著就推著清潔車進了休息室。 

  她對凌霄很客氣很恭敬，那是她知道能在這間休息室里休息的人不可能是一般的人，她根本就不敢怠慢。進了休息室，她跟著就跪在地毯上清理起地毯上的污漬和雜物來。 

  「大嬸，我能問你個事嗎？」凌霄試探地道。 

  「先生，您不要客氣，您要問什麼事呢？」清潔女工很恭敬很客氣地道。 

  她的恭敬和順從正是凌霄想要的，他說道：「是這樣的，我和黃志強黃董事長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來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可我卻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你能告訴我他在什麼地方嗎？」 

  「這個……我不知道。」原本還很平靜的清潔女工一下子就顯得緊張了起來。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緊張什麼呢？」凌霄緊緊地盯著清潔女工。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清潔女工加快了清潔的速度，看得出來，她想儘快離開這裡了。 

  「他在家嗎？」凌霄追問道。 

  「先生，求求你了，不要問我。」清潔女工更緊張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凌霄其實也不想這樣逼問她，可是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太蹊蹺了，他控制不住他的好奇心。 

  就在這時，先前離開的保鏢走了進來，他狠狠地瞪了清潔女工一眼，「這裡不用你清理了，下去。」 

  清潔女工趕緊站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推著工具車離開了。 

  「凌先生，你這是幹什麼呢？」保鏢用不舒服的口氣說道：「你想幹什麼呢？」 

  凌霄說道：「我想幹什麼？我來這裡是見黃志強的，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很簡單的事情。黃志強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病人，我擔心他的病情，我想見他一面，這是很複雜的事情嗎？我不過是問一下他在什麼地方，你們至於這麼緊張嗎？你們在掩飾什麼呢？」 

  一連串的問題，保鏢沒有回答其中任何一個，他只是將手中的疊得很工整的一件襯衣遞給了凌霄，「凌先生，這是你需要的衣服，試試，不合身的話我再讓人給你買新的。」 

  凌霄從他的手裡接過了衣服，「你出去。」 

  保鏢離開了休息室，卻在門口停了下來。他站在門口，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凌霄換上了保鏢給他帶來的襯衣，衣服的大小倒也合適。換了衣服，他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站在門口的保鏢就像是一條狗一樣守在門口，他要是離開休息室去問誰黃志強的消息，肯定沒有任何結果。 

  雖然是在看電視，但電視里正播放著什麼內容凌霄都不知道，他的思維就像是被揉成一團的絲線，怎麼梳理都梳理不清楚。 

  一件非常非常簡單的事情，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複雜呢？ 

  就這麼一個問題，凌霄怎麼也想不明白。 

  凌霄在休息室里足足等了一個小時，黃博才出現在休息室的門口。 

  「凌醫生，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黃博的臉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然而，凌霄卻從他的笑容裡面感覺不到半點善意，也感覺不到半點親切的意味。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電視節目挺好看的，我都不覺得我等了有多久的時間呢。」 

  「坐坐，我們坐下談。」黃博也坐到了沙發上，又說道：「喝點什麼？紅酒還是威士忌？」 

  「不了，我什麼都不需要。」凌霄說。 

  「在我這裡，你還客氣什麼呢？」黃博保持著他臉上的笑意。 

  「那個保安沒事？」凌霄轉移了話題，「我當時正在氣頭上，下手有點重了。」 

  「沒事，他已經醒過來了，我已經讓他去醫院治療了。這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了解了一下情況，是他出手在先，這事不怨你。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開除他，立刻讓他滾蛋。」黃博說。 

  凌霄搖了搖頭，「這倒不必要，留著他。」 

  「這次來上海，要停留多久？」黃博問。 

  「不會太久，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我來是想看看黃叔，對了，他現在怎麼樣了？」凌霄看著黃博。 

  黃博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我爸，我爸現在在歐洲接受治療。」 

  「在歐洲接受治療？」凌霄很驚訝地道。 

  黃博嘆了一口氣，「是啊，不過，我不是說凌醫生你的醫術不行，只是我們一家子人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依賴現代醫學，這樣治癒的把握會更大一些。我爸自己也同意了，這不，也沒走多久。歐洲那邊，有很好的醫生，有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設備。所以，凌醫生，你就不要再操心我爸的病情了。」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嗎？從黃博的嘴裡說出來，凌霄是應該相信才對，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他不相信黃博的話，至少不是全信。 

  原因很簡單，黃志強當初不正是在美國接受治療無望才回到華國，最後才找到他的嗎？如果不是他，黃志強現在恐怕都快進入生命的最後階段了，也早就卧床不起，需要儀器才能維繫生命了。是他讓他站起來的，是他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黃志強不是笨蛋，他會答應放棄他這個能救命的醫生，而又去歐洲接受治療嗎？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黃叔去了歐洲什麼地方？」凌霄試探地道。 

  「嗯，是這樣的，凌醫生，我們一家人商量過了，我們不會對任何人透露我爸的行蹤。現在的記者很難纏啊，什麼都敢寫，什麼都敢報。我們是上市公司，我爸的任何信息都牽扯到公司的股價。上次，就是因為一家媒體報道了我爸患了漸凍人症，結果我們的股價一夜之間縮水了百分之二十。我們已經進不去這樣的折騰了，所以，事關公司存亡，還有那麼多股東的利益……凌醫生，請你原諒，我不能告訴你我爸在歐洲什麼具體地方，也不會告訴你別的關於我爸的信息。這其實也是我爸自己的意思。凌醫生，你能理解我嗎？」黃博看著凌霄，平靜之中帶著點淡淡的憂傷。 

  這樣的解釋很合理。 

  這樣的答覆也在人情之中。 

  凌霄沉默了一下，起身說道：「原來是這樣，好，既然是這樣，我就祝黃叔早日康復。另外，你見到黃叔的時候替我轉達一下我的問候。告辭了。」 

  雖然不知道黃博為什麼會答應去歐洲治療，但既然人家已經去了，也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他這個醫生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除了祝福和離開，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不過，他的祝福倒也是真心的，沒有虛假的東西在裡面。對黃志強這個人，他是心存感激的，因為沒有黃志強的話，他的懸壺莊園就不存在，他的奧迪a6也有可能變成奇瑞瑞虎或者長城h6什麼的。而他，從來都是一個受人滴水之恩都會湧泉相報的人。 

  「謝謝，凌醫生，你慢走。」黃博起身相送。 

  凌霄向門口走去。他心中的疑問並沒有得到完美的解決，可是，他已經沒有興趣去關心了。而這個地方，他也不會再來了。他來這裡的目的，除了看看黃志強的近況，還有一個借錢的目的，但黃志強目前在歐洲，他是不會開口向黃博借錢的。原因很簡單，黃博與他並沒有多深的交情，也不欠他什麼，他開口的話，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將是一個不愉快的開始，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甚至，是自取其辱。 

  廣告的經費，只能另尋渠道了。 

  「凌醫生，等等。」黃博忽然叫住了凌霄。 

  凌霄回身看著他，「還有什麼事嗎？」 

  黃博笑道：「是這樣的，我聽周哲說你來上海是拍廣告的，你的神女葯業我是知道的。你還記不記得你和我爸談過的事情？」 

  「什麼事情？」 

  「風險投資的事情，我現在在集團當家作主，我爸當初提出的那筆投資依然有效，如果你答應的話，我會將投資的金額翻一倍，股權的比例不變，你覺得呢？」黃博說道。 

  凌霄笑了一下，「這個問題我早就回答了，謝謝了，再見。」 

  「你知道我的聯繫方式，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你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也可以來這裡找我。」黃博說道。 

  「我會考慮的。」凌霄走出了黃博的休息室。 

  就在剛才，凌霄其實心裡還再猶豫要不要開口向黃博借錢，黃博一提出風險投資的事情，他的這個念頭就徹底斷了。他也暗自慶幸沒有提出來，原因很簡單，黃博在打神女葯業的主意！ 

  人變了，交情也不見了，他跟黃博談借錢的事情，那不等於是羊與狼商量羊圈的建設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