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孩匠招陰
我穿好衣服,出去找秦木匠。
沒想到這家夥坐在廳堂裏,竟然翹著二郎腿喝著茶水。
我喊著師傅,剛我喊你怎麽不應聲。
秦木匠抿了一口水,看了眼跟在我身後的苗玉。砸吧著嘴,說道:“還別說,這丫頭長得真俊俏。乖徒弟,眼光跟你師傅當年一樣。”
聽到秦木匠的話,苗玉臉一紅,我撇撇嘴,喊著師傅,你剛剛有沒有聽到簫聲?
簫聲?秦木匠搖搖頭。然後問我,怎麽樣?解決了。
我不想提及整個過程。
而是簡短的說,剛莫名其妙竟然響起一陣簫聲,接著那小鬼就溜了。不會在回來吧?
秦木匠微微蹙眉,看了眼苗玉,然後從帆布包裏,拿出一枚帶著紅繩的符紙遞給她。
“這是我們玄門的平安符,你帶在身上,就不會招到那些不幹淨的東西。”
苗玉一把接過,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秦木匠笑道:“莫要客氣,今後都是一家人撒。”
我白了眼師傅,讓他不要胡咧咧,先說正事兒,你之前說宅子有問題,到底是什麽問題?
秦木匠嗯了聲,放下茶杯,然後背著小手往外走。這走到門口,問著苗玉,你們家正門口那棵樹是什麽時候種的?
我看了眼那棵榆樹,並沒覺得有啥子古怪,除了枝幹長得歪了,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苗玉說,那樹有些年頭了,她也不曉得,隻知道小時候就有。
秦木匠點點頭,又往東麵走,抬頭掃了眼房脊上的五脊六獸。隨口問道:“你家這宅院算是苗家祖籍吧?”
苗玉這事知道,點點頭說,她爺爺的爺爺就住在這。今年春天翻得新,磚礫瓦塊都是新換上的。
秦木匠說:“我曉得應該是,屋簷上的五脊六獸可有些年頭了。”
我抬頭瞅了兩眼,卻不曉得師傅要說什麽,趕緊問道:“師傅,你到底要說啥子!”
師傅剛要開口,這時苗玉她爹娘回來了,進門之後看到秦木匠跟我。苗大嫂當即發火,“又是你個混小子,好啊,又領來個老混球。”
秦木匠被苗大嫂說成老混球,微微皺眉,隨即舒展,嘴裏嘀咕:“虧得你們苗家世代是鞋匠,到了你們這代,我看是完犢子了。”
師傅提到鞋匠,聽得我一頭霧水。倒是苗玉他爹,當即冷臉說道:“你怎麽知道我們苗家是孩匠的?你到底是誰?”
秦木匠撇撇嘴,說了句,老夫說出來嚇死你。
“嘿!還真給你臉了是吧,我們苗家這代已經不做鞋了,莫要說的那些混球話,趕緊走,這裏不歡迎你們。”
苗大嫂當即火了,就去摸牆根底下放著的竹掃帚。
師傅脾氣也不好,聽苗大嫂這麽說,當即也就不管了,冷哼道:“要不是看在我徒弟的份上,老子還懶得搭理你們呢!想當年,就是苗大蔫吧見到我,那也得客客氣氣的。”
說著師傅大有轉身拂袖離去的架勢。
苗玉衝上來,喊著前輩,你別走,我爹媽不懂什麽狀況。
既然苗玉都出頭了,我自然也要攔著師傅。隻是我好奇,苗大蔫吧是誰?
直到苗玉他爹當即意識到了什麽,然後問著秦木匠,你認識我爹?
師傅不說話,隻是冷哼。
但是苗大嫂跟本不管那些,平時大家也都知道,苗玉她爹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所以當即揚著掃帚衝過來,就要轟我們走。還罵著苗玉她爹,你個廢物,看什麽看,趕緊把他們兩個給我轟出去。
苗玉她爹,身高也有一米七十八了,樣子青秀。隻不過平時看上去有些懦弱。
倒是今天,聽到師傅提到苗大蔫吧,當即來了脾氣。衝著苗大嫂吼道:“你個敗家老娘們,哪哪都有你說話的份,給我一邊呆著去。”
他這一吼,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估計苗玉也沒想到,她爹也有這麽強勢的一天。但要說更意外的,那就是苗大嫂了。
她舉著掃帚杵在那半天沒反應過來,等緩過神來,竟然坐地上嚎上了,說苗大山你個忘恩負義的,我這麽對你,你吼我是吧,你從來都沒跟我發過火.……
老娘們就是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翻出一大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
結果苗玉他爹聽煩了,隨口喊了聲閉嘴,在磨嘰,老子休了你。
這一聲果然奏效,苗大嫂坐在地上抽搭著。苗玉過去安撫,娘摟著閨女嚎啕大哭,說著日子沒法過了。
話說回來,苗玉她爹,又問了一遍,你怎麽知道我家是做孩匠的?
秦木匠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身體,說道:“在下玄門秦良。”
聽到玄門二字,苗玉爹,當即俯身作揖,叫了聲前輩,旁係孩匠苗大山!
我知道這苗家不是本地人,因為他們經常把鞋子叫成孩子,隻不過沒想到,他口中的孩匠竟然也是撈陰門的。給死人做鞋子,據說陰陽有別,穿什麽樣的鞋子走什麽樣的路。死人就要穿陰鞋才能找到陰間。
隻不過,苗大山那意思,老爺子、也就是苗大蔫吧臨走前交代過,到了他們這代不能在做孩匠,具體為什麽,他也不曉得。所以當師傅提到苗大蔫吧,他才非常激動,想問問到底是因為啥子事情。
這事秦木匠也不曉得,嘴上說難怪。難怪丫頭招了邪,娃他爹也沒察覺。如果是換做苗大蔫吧,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一聽到邪字,苗大嫂也不哭了。擦著眼淚看著苗大山。
苗玉爹臉上別扭,之前發生的事情,他還記得。
說他也想過,總覺得一早上起來就怪怪的。
我忍不住想笑,卻被苗玉姐瞪了一眼,趕緊閉上嘴巴,強忍著。
師傅說:“你家宅子,已經不能在住了,招陰。”
苗大嫂不信邪,認為秦木匠胡咧咧,他們在宅子裏已經住二十多年了都沒的事。你一句話招陰,我們就要搬走,哪有錢在買房子?
苗大山瞪了一眼媳婦,打心裏也不願意走。喊著前輩,你好好看看,不會看錯吧?
師傅冷笑,虧你苗家世代是孩匠,好壞都分不清楚。那五脊六獸,你給我瞅瞅剩幾個了?
所有人尋聲望去,那屋簷上,六隻小獸不知道什麽時候,少了兩隻,變成了一個四字。
秦木匠又喊著苗玉爹往門口看,又問了一遍,那榆樹是那年栽的?
苗大山撓著頭,說道:“有些年頭了,不記得了。”
師傅冷哼了聲,有年頭?有個屁年頭,去給我搞把鋸子來。
不等苗大山答應,苗玉應承著去倉子裏拿了一把出來。我和苗大山合力,真就把那顆樹給據了。隻是看年輪,沒想到,竟然才四圈。
四年?怎麽可能。
所有人都不信,秦木匠說道:“我不曉得你們苗家發生了啥子事,才不讓你們在做鞋匠的。但是現在,這宅子招陰,你們必須走。”
我對師傅的話,堅信不疑,所以也跟著勸著:“是啊!錢可以賺,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這一說,苗大嫂第一個信了。當即一拍大腿,說著:“他爹,我們還是搬家吧!”
苗玉也附和,宅子不算新,每年翻新一次,也不少錢。不如在買個新的。
這種事是他們家事,我和師傅,沒必要摻合。
走還是不走,他們自己定。我關心的卻是苗玉姐的安全。
我和師傅從苗家離開,走的時候,苗大山已經打定主意,要搬走了。
苗玉把我和師傅送到門外,對方看著我,幾次欲言又止。臉上紅彤彤的,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我們倆之前在床上發生的旖旎。
半天苗玉才開口說道:“今天,謝謝你。”
我嗯了聲,嘴角上揚,喊了聲姐,你也別想太多。隻要你沒事,讓我幹什麽都行。
這句話,聽上去有點像告白。說出口,我就後悔了。
在她還沒有想好怎麽說之前,我趕緊追上師傅,喊著他等等我。
隻是眼睛的餘光卻看到,風吹亂了苗玉的秀發,她挽了挽發梢,嬌羞著直跺腳。
師傅問我,我說你小子,在房間裏這麽長時間,狼哭鬼嚎的,最後到底辦成事兒沒有啊?
我被他說的,臉上燥得慌。瞪了他一眼,罵他老不正經,給你當徒弟,我一百個後悔。
對方一副奸計得逞,賤笑之後,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隨即跟我說道:“你拜我為師的事情,先不要告訴你爺爺。”
為什麽?
其實我也沒想好到底要跟爺爺怎麽開口。
師傅說:“你爺爺嫉妒心強。我怕他心髒受不了。”
我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滿嘴胡謅。不過他不說,我也不曉得是因為啥。估計他還在懷疑我爺爺是盜門的吧!
可是我始終想不明白,剛剛那段簫聲如果不是秦木匠吹得,那會是誰呢?而且看樣子,這簫聲隻有我才能聽得到。
回到家,爺爺已經回來了,燒了菜燙了酒。
我再看秦木匠。他之前還跟我說,爺爺出去了,明早才能回來。
看來又是騙我的。
老家夥為了把我騙上賊船,我看真是不擇手段。
吃飯的時候,爺爺問我幹什麽去了?
沒等我說,秦木匠接話說道:“我讓他跟我回家取點東西,後天好用。”
爺爺沒再問,而是讓我吃完飯,把明天去張拐子伐馬道用的東西準備好嘍。
我點頭應承,正好準備明天瞅瞅,那個張拐子,到底怎麽死的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