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節、來龍去脈(二更)
絞架發出咯吱的聲音,繩索筆直的晃動著,一雙骯髒的靴子隨著繩索的晃動晃動著,幾滴黃色發臭的液體順著褲腿流淌下來,看守在夜晚的風中打了個噴嚏。
「把屍體放下來吧!」監刑官對守衛說道。
兩名守衛將掉在絞刑架上的屍體放了下來,然後用裹屍布隨便一裹,然後放在了運屍的柴車上,就在這時候一名戴著帽兜的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守衛立即警覺起來。
「什麼?」守衛將手放在腰間的短劍劍柄上,皺起眉頭問道。
「嘩啦。」那個男人並沒有說話,他掏出一個叮噹作響的錢袋子遞給守衛。
「哦,你想做什麼?」兩名守衛相互看了一眼,語氣緩和的對他問道。
戴著帽兜的男人沒有說話,但是用手指了指柴車上的屍體,似乎是對屍體有所圖,兩名守衛微微點了點頭,他們知道總有些有錢人會有些奇怪的嗜好,其中甚至不乏有貴族。
「恩。」守衛接過男人的錢袋,沖另一名同伴點了點頭,任憑戴著帽兜的男人將柴車和車上的屍體帶走,這讓他們省了不少事情,比如深夜去掘土埋葬屍體。
「轟隆隆~~。」柴車笨重的實心木車輪碾壓著地面,發出了轟隆的聲響,當逐漸遠離了城鎮到了比較偏遠地方的時候,戴著帽兜的男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兜,露出了一張面孔,正是傑夫的手下獨眼。
「傑夫,傑夫。」獨眼走到屍體旁邊,用手用力的搖著那具屍體,就像是要把傑夫從死亡中搖醒來似得。
「哦哦哦~~。」忽然,那具裹著白色亞麻裹屍布的屍體,竟然真的從柴車上坐了起來,他的嗓子中抽動著空氣,就像是要將生命力擠壓進身體內似得。
「傑夫,傑夫。」坐在酒館中的傑夫肩膀被人搖動著,他從面前的酒杯倒影中回過神來,剛剛酒醉后將他帶回了那段可怕的回憶。而他的手中握著一節青銅管,這是一把特殊的管子,當他被阿若德送上絞刑架的時候,偷偷將管子塞在了咽喉部位,接著用一系列痛哭流涕以及失禁的醜態掩蓋。
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事實上傑夫的氣管部分依然是通暢的,這個逃生的方法是很多年前,他從一個騙子手上花大價錢買來的。
「你又想起了那件事?」獨眼坐在了傑夫的對面,他看見傑夫手中的青銅管,對傑夫說道。
「嘿,如果不是我有這東西恐怕就真的死在絞刑架上了。」傑夫將青銅管藏在了身上,這保命的玩意他可一刻都不能離開。
「那你就不怕被阿若德他們認出來?」獨眼笑著拿起酒杯,將裡面剩餘的麥芽酒灌入口中。
「這些貴族老爺會記得自己送上絞架的人嗎?更何況我故意不停的吃,他們肯定不會想到一個如此醜陋的胖子會是那個傑夫。」
「嘿。」獨眼看了眼臉胖的如同一張餅般的傑夫,心想你以前也不怎麼好看。
阿若德看著面前的坐著的迪倫。馬特,壁爐中的火焰燃燒著,迪倫。馬特像個孩子般蜷縮在高大的座椅上,他垂著眼皮似乎一個準備挨訓的孩童。
「迪倫。馬特,我公國的大法官,真有你的。」阿若德看了迪倫。馬特半響這才對他說道。
「很抱歉公爵大人。」迪倫。馬特抬起眼對阿若德說道,他深知當著眾臣的面反駁阿若德,等於是公然挑釁公爵大人的權威,沒有當眾罷黜他大法官頭銜,把他打入地牢已經很客氣了。
「抱歉,為什麼道歉,我應該感謝你才對。」阿若德起身拿起酒壺在酒杯中倒入來自西法蘭克的葡萄酒,將酒杯遞給了迪倫。馬特說道。
「我只是做了自己的職責該做的事情。」迪倫。馬特握著酒杯對阿若德說道。
「恩,不過我的大法官,那些東方人很重要,是重要人士,我該怎麼按照法律來做?」阿若德拿起酒杯,向迪倫。馬特致意后詢問道。
「梅克倫堡的法律混合了習慣法,還有公爵大人您制定的法律,以及參考東法蘭克王國法律而制定出來的,如果公爵大人您一定要讓他們不受懲罰的話,恐怕只能通過繳納贖金的方式了。」迪倫。馬特對阿若德說道。
「行,我會替他們繳納贖金的。」阿若德點點頭,同意這個辦法。
「那麼您最好是讓那群人明白,這筆錢是公爵大人您為他們出的。」迪倫。馬特笑了笑,舉起酒杯對阿若德提醒道。
「哈哈哈,我的大法官呀!沒想到你也是個奸詐之徒,不過很合我的心意。」阿若德大笑起來,如果李濟等人知道阿若德為他們支付了贖金,這就是落下了阿若德很大的人情,而那筆錢說實在也不過是左口袋到右口袋而已。
第二天,很快迪倫。馬特的法庭當眾做出了裁決,李濟等人被判處搶劫公爵馬車、攻擊貴族、劫持貴族少女罪名,不過因為阿若德支付了保證金,以及用名譽保證李濟等人不會再犯下罪行,而被當庭釋放。
「公爵大人,我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被當庭釋放后,李濟抱拳對阿若德感謝道。
「這沒什麼,我會給你們安排住處的,還有你的腳踝我會讓醫師來幫你看看的。」阿若德對李濟說道。
「我只是不明白,為何你這樣的泰西人會懂得說中土的語言,雖然同我父親他們說的不太一樣。」李濟好奇的對阿若德問道。
「你的父親是怎麼到這裡的?」阿若德卻對李濟等人產生了疑問。
「是戰爭,當年大唐在怛邏斯與大食人打了一場戰役,結果大唐當時輸給了黑衣大食人。」李濟對阿若德娓娓道來的說道。
「你們是當時被俘虜的唐軍士兵後裔?」阿若德有些吃驚,當時的怛邏斯戰役距離現在也有百年之久了,這個跨度似乎有些大。
「並不是,那只是開始,此後大唐一直想要打通絲綢之路,可是卻屢屢不順,不過總算有個安西都護府存在,我們便是安西都護府的子民。」李濟說道。
「後來呢?」阿若德接著問道,這遙遠的古代歷史長河中,隱匿著多少故事。
「之後,發生了安史之亂,大唐逐漸的衰落,我們這群為大唐把守絲綢之路的人誰還記得,最終安西都護府毀於異族群起圍攻,我們的父輩也四散而逃,而歸東的道路早已經被堵死,於是只能繼續向西流浪。」李濟的眼中充滿了凄苦,離開了祖國的庇護,他們成了一支流浪的民族,這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他們才知道。
「現在你們還有多少人?」阿若德的心中激動不已,大唐在安史之亂后衰落了,可是這些被遺棄的子民卻還死守著自己的文化和身份,如果沒有遇到他的話,恐怕這些人最終也只會淹沒在歷史長河之中,可是現在他卻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還有族人四百餘人,可是,可是,大人請您救救他們。」李濟突然激動起來,他伸手握住阿若德的手,對阿若德說道,就像是落水的人握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
「沒事,慢慢告訴我。」阿若德拍了拍他的手,對李濟說道。
「我的族人被一群自稱是羅斯人的蠻子扣下,原本我們聽說從北方草原可能有機會回到中原,但是那卻是一場陰謀,我的族人們被那裡的蠻子貴人扣下,非要我們湊足贖金才肯放人。」李濟氣憤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深恨自己的輕信導致族人的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