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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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我想和你談談。」凌玲走進病房，期期艾艾道。
雪莉放下手中的書，坐在床頭櫃旁的dian立刻接過。
「dian，get out。」【dian，出去】雪莉輕輕地說道。
「but……」【但是……】dian有些為難，又看到雪莉微微不滿的神色，只得道：「see。please take care of your own，miss。」【知道了。請照顧好你自己，小姐。】
雪莉只是點點頭。
凌玲只聽半懂了幾個英語短語，就看見那個保姆走出去，把門帶上。
「想談什麼。」雪莉問道。
「對不起！」凌玲深深向她鞠躬，態度看起來非常誠摯。
雪莉眼睛微微睜大，閃過一絲驚訝，隨後瞭然，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她拉開床頭櫃的第二格抽屜，一份文件夾就被她拿出來。
「站直了。」雪莉以命令的口吻。
凌玲下意識站直，看著雪莉手裡捧著文件夾，雙腿都有些僵住，手放在身後。
雪莉只瞟了一眼她的狀態，問道：「有什麼想要隱瞞我的嗎？」
「沒……沒……」說完就低下頭，雙手在身後絞著大拇指上乾燥的死皮。
雪莉靜靜地看著她，冷漠道：「雙手放在背後藏起來，頭低垂，是隱瞞和撒謊的表現……既然這麼沒誠意，那談什麼呢？」雪莉合上文件夾，道。
服軟……不是獲得原諒的辦法哦。
「我……我不是……我……只是……」凌玲只是覺得口乾舌燥，完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雪莉笑了兩聲，道：「只是什麼？只是手上的倒皮還沒有扯下來嗎？別扯了，扯下來的話會很痛的。」
凌玲一驚。
她在我後面張了眼睛嗎！
「不準備解釋一下嗎？」雪莉看著她的神情道，「那就算了，你回家吧。dian——」
凌玲心裡拚命地搖頭，不可以！一定要下定決心！
「我對我做的錯事感到非常抱歉。」凌玲看著她即將趕她走的樣子，著急地說道：「我一開始沒有考慮到我的家人會因此而遭受什麼，也沒有想到……我這麼做，是否違法……」
dian開了門頓住，看見雪莉的手勢默默地又關了門。
「我還很衝動，傷害了你。對不起——」說完，凌玲又是一個鞠躬。
雪莉斂眸一笑，審視著凌玲，看著她把手乖巧地放到身前交疊著手，點點頭。
「還有，你的畫的事。」凌玲咽了一口口水，才鼓起勇氣，道：「是我做的。」
雪莉點點頭。
就猜到了……
「還有呢？」雪莉問道。
還有……
「什麼？」凌玲愣住，問道。
「監視我的事……你還沒有說清楚呢。」雪莉道：「走廊的監*1*控證實了這一點。」
「我……」確實是……
凌玲愣住。
「要我念一下隱*1*私法嗎？」
「我……」
「因為不想要承這一切而想要服軟以取得原諒，從而解脫的你；根本不不知道對方實力而擅自闖禍卻讓家人來承擔一切的你；連自己的錯誤都無法完全認知清楚的你。究竟是為什麼，我要原諒？」
「……」
「既然要談，那就拿出誠意。」雪莉合上文件夾。
凌玲目光里的恐懼集合在一起，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是這樣，一如你所說的。我軟弱，只會闖禍，逃避！但是，我也是有優點的，即使你看不到，不代表別人看不到。」凌玲給自己打氣，卻不再是咄咄逼人的氣勢，「我對朋友很義氣，我很樂觀，我也有我的擔當！」
「你所謂的擔當？」雪莉仰起頭，俯視著她，反駁著她的話，道：「根本是一文不值吧！」
凌玲看著眼前像是原型畢露的女人，完全就像是掌控了全局，而她……像是個跳樑小丑……
「你的樂觀？義氣？」雪莉看著她，嗤笑，「你？還是如此單純呢。不過應該知道：一旦牽扯到自身利益時人的劣*1*性。都是這樣，自私而卑*1*劣，你也不例外不是嗎？所謂的你，也是。讓你父母為你蒙羞的人，也配談擔當嗎。」最後一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良久，凌玲垂著頭昂起來，「你說我不懂擔當，那麼你又懂心什麼是嗎？滿嘴的利益利益，然而你所注重的就只有利益！你的本心就都被那些臭銅掩蓋了。你——是個沒有心的人！」
你——是個沒有心的人！
沒有心？
我要心幹嗎？反正……我也活不久……除了那一縷即逝的靈魂，我……一無所有……
但是……這樣被別人揭傷疤，還是很痛……算了。
隨後又聽到，凌玲都帶著哭腔的聲音，「我知道，是我不好。讓爸爸媽媽蒙羞！明明他們那麼愛我……所有都滿足我……可是，我卻永遠不知足。我還傷害了你……一個不相干的人……」
「為什麼不掛上那把鎖？」雪莉感覺有些疲憊了，問道。
明明那裡有一把生鏽的鎖，她要是掛上，她估計也就……沒救了……
「我沒有想害死誰。對不起……你的病我都不知道……」凌玲哭著說道。
突然聽到一陣紙被撕裂的聲音。
抬頭，雪莉把手裡的文件夾拆開，把文件紙張一起撕掉。
「不知道為什麼，你說服了我。」雪莉道，「看來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免不了互相傷害呢……所以，一切復原吧。我繼續做我那個沒有心的人，你……繼續做你自己。」
凌玲抬頭看著她，仔細看她，她長得明明只是清秀……但是為什麼有天使的感覺……
凌玲看著她的唇瓣動了動，吐出幾個她無法相信的幾個字。
「你自由了。」
雪莉看上去鬆了一口氣，得到了解脫一樣。
不是她的解脫嗎？為什麼？是她鬆了一口氣呢……
「當然，那錢還要你還的。每年要算利息哦！」雪莉看著她，笑道：「只有十五年的期限，努力賺錢吧！」
凌玲看著她的臉，像是如沐春風，非常動人。竟然不自覺地點點頭，應了一聲。
「敷敷眼睛，不然讓你爸爸媽媽看到了，還以我做了什麼。」雪莉清冷的聲音響起，喚回了凌玲的神思。
「我會解釋。」凌玲用手擦掉臉上的淚痕，眼睛腫了，看起來有些狼狽，「我也會還錢，你放心！」
「對了，忘了問你，為什麼要為他們那麼做？值得嗎？」雪莉問。
為什呢？明明幾個人毫不相干。
「你知道偶像嗎？」
「偶像？」
「用英文來說，就是idol。」凌玲驕傲地說。
這種驕傲是為了別人而驕傲么……
「你沒有偶像，也沒有心。所以那種感覺，沒有心的你永遠不會懂！」凌玲說，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
她最討厭那種……自以為很了解別人而散發出來的憐憫了……
「沒有心，不能理解又怎麼樣？你是你，我是我，你我終究不一樣。」雪莉冷漠地說道：「你走吧。」
下了逐客令，凌玲不再逗留，拉門走出病房。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個世界……她好像從來沒有認清過……這個世界。
像是一個新誕生的人，望走廊盡頭的窗外。
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