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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抵消

  昏暗無光的房間里,溫元良臉色發白的直立在窗前,身形佝僂。


  從相識至今,七年有餘,墨虛看著眼前人從談笑晏晏到不苟言笑,他不明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一個人的性格發生如此大的轉變,他更不明了,那個向來如此強大的男子也會如今日這般不堪一擊。


  「元良,坐下休息一會兒吧。」私下裡時,他便是如此喚他的。


  溫元良只望著窗外,咳了兩聲,帶著深深的疲倦道:「明日帶人將容府抄了吧。」


  墨虛很是凝重的問:「今夜的事情,是容得水做的?」


  「你覺得他有膽子做嗎?」溫元良只嗤笑一聲,「怕是有人利用他,也用此事給背後那人一個警告。」


  「好,那我便吩咐下去,你也好好休息。」他也是了解此事的重要性的,並不敢耽擱,立馬就去了。


  只餘溫元良一人室內嘆息,既已濺血,他不介意再多濺一點,總不能讓瑾言的血白流才是。


  不知何時秋風漸起,涼意漸深,他毅然轉身,想必瑾言也是怕涼的,他該陪著她。


  地上的影子逐漸清晰,有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溫元良的身後,他似毫無察覺,「去同趙海栗說一聲,就道是趙家小姐同東門公子昨夜受驚,暫住溫府,養病。再將東門茲無論用何種方法,尋來便是。」無論如何,他得為她的名節著想,縱然他並不在意,可架不住她在意。


  地上的影子復又消失,溫元良坐在床邊,長夜漫漫,他只覺得根本不夠……


  太陽自東方升起,立於東南天際,此時正值巳時,趙瑾言自陌生的環境中輾轉反側,終是緩緩而醒,打量著陌生的環境,空無一人的房間里,只余淡淡梅花香,清新淡雅,是她最喜歡的。


  只是如今正值秋日,哪裡來的梅香?再說這兒又是哪裡?


  頭一陣一陣的疼,趙瑾言方才憶起昨夜發生的種種,只身體一動,背部便疼得厲害,她正下了床,就見門被緩緩的推開。


  進來的是個十二三的小丫頭,看這青澀的模樣,倒是比她如今的年紀還要小上幾分,見到趙瑾言醒了,喜上心頭,同她福了福身,便道:「公子還說讓奴婢替姑娘擦擦身,以免您睡得不舒服,沒成想這就醒了,奴婢這就去叫公子,想必他定會很是高興。」


  見她轉身就走,趙瑾言忙道:「慢。」


  「姑娘有什麼吩咐嗎?」


  「你……叫什麼?」她問。


  「奴婢名喚喜鵲。」


  倒是個喜慶的名字,趙瑾言扶著床柱站了起來,「我一夜未歸,家裡想必是該著急的,既然已經醒來,便就此走了,勞煩你同你家公子說上一聲。」


  「不可。」喜鵲急忙說道:「我家公子吩咐我細心看照姑娘,若知道我把姑娘給看沒了,可是要怪罪我的。」


  「那便同我無甚關係了。」趙瑾言她抬腳便要走,喜鵲一時情急,就擋在了她的面前,「姑娘可以同我家公子說上一聲再走。」


  「讓開。」她已是有幾分不悅,腳長在她的身上,想往哪裡去自是由她自己做主,他憑什麼限制她的行動?

  門外卻傳來一陣挪榆的笑聲,腳步聲也由遠及近,熟悉的面容出現在趙瑾言的視線之內,「我小表妹慣常是個脾氣好的,怎地今日這麼容易便動怒了?」他語氣由輕鬆轉嚴,「莫不是你言語間惹了她來?」卻是問向了喜鵲。


  這一瞧又哪裡了得,東門茲更是跳了腳,「我可沒見過這麼刁蠻的丫鬟,敢對客人動手動腳的,可是該罰?」


  「東門兄言之有理,今兒后你便去後院做些雜役吧。」溫元良自身後而來。


  喜鵲她急紅了眼,卻不敢為自己辯解,只獨自退後,溫元良一向治家極嚴,主人既然下了命令就沒有反駁的份,更沒有收回成命的可能了。


  「罷了,她也不過是奉命行事,你休想將你的過錯讓別人來頂。」趙瑾言她倚在門后,想著這人終究是被自己牽連的,便忍不住辯解了幾句,可即使是辯解她也忍不住帶了刺。


  「好好好,那便是我的錯,喜鵲當是無辜。」溫元良不假思索便道。


  東門茲若有所思。


  趙瑾言欲言又止。


  她斂卻心神,瞧著門外的天氣,方才還是晴日,如今已黑雲壓天。


  「昨日……謝過溫公子的救命之恩了。」只消一言,她便將自己的行徑給抹掉了。


  溫元良哪裡肯,他道:「應該的,你捨身救我,我自當全力治你。」


  趙瑾言皺皺眉,復又開口,「先前就是因為溫公子施予妙手,我才於墜落之際得以生還,昨日便當兩兩抵消,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各自安好。」她給他施了一個正兒八經的禮來,接著道:「我歸家心切,就不勞煩公子了。」


  東門茲也附和著說道:「馬車早在外面準備好了,就等小表妹你一句話呢。」


  溫元良眼眸深閉,按捺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那我送送你。」


  「公子日理萬機,不必相送。」趙瑾言低眉說道。


  「趙小姐也未免太過分了。」在外面站了良久的墨虛終是沒忍住,想他也是親眼看著溫元良是如何對趙瑾言傾心相待的,只她也太不識好歹了點。


  「溫公子他是為你好,你不聽也罷,卻如此……」


  「墨虛,閉嘴!」


  「那如此小女子便告退了。」趙瑾言未看向任何一人,直朝外走去。


  東門茲也朝著溫元良同墨虛點了點頭,隨著趙瑾言一同離去。


  溫元良卻腳步一變,也跟著走了出去,墨虛恨鐵不成鋼道:「人家不稀得你對她好,你又何必?」


  「她不稀得是她的事情,我稀得不就好了嗎?」


  便也隨風消散了,直到馬車久久不見,溫元良才緩緩轉身,她方才說得,他其實還記得。


  於她是初醒,他遠在她萬里之外的上京,不過剛一醒來,便快馬加鞭,趕了過來,幸好趕得上。


  再續前緣可好?


  點點星星的笑意如有遼原之勢一般,一經出現便越發不可收拾,於鐵漢深處亦有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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