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做夢
回到趙府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趙荒蕪等在綺夢居里,看到她回來才放下心來,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趙荒蕪便回去了。
倒是馮姨娘,大概聽趙紫瓊說了今日的事,派人來看了看她,直至人都沒了之後,雙福雙喜才擔憂著說:「今兒見三小姐和五小姐都回來了,就您沒回來,可把我們擔憂壞了。」
趙瑾言摸了摸雙福的頭,看她乖巧的模樣心情也好上許多,「你家小姐我這麼大的人了,能有什麼事?」
雙福聽罷很是好笑的說:「您還小呢。」
是還小,過了年她也不過十四,雙福怎麼也比她大了幾歲,且窮苦人家總是早些懂事的,卻是頭一次見到分明也是一般大,卻每日以大人口吻自居的趙瑾言。
雙喜是不會想這麼多,她只拽著趙瑾言的袖子,「以後小姐出門,奴婢要一直跟著。」
「好,讓我們小雙喜跟著,就是別被人給拐走了才好。」
雙喜略有羞赫,「奴婢才不會,奴婢一直是小姐的人。」
雙福也被自己妹妹的小羞澀都逗笑了,這還沒人要拐她呢,待笑停了才想起正事,「聽聞今日寶珠樓里有匪寇,官府里還出了人來圍剿,小姐莫不是因為這才耽擱了時間?」
「你怎麼知道?」如雙福這般窩在綺夢居里從哪兒聽聞這些,「誰告訴你的?」
看著眼前的小姐,分明還是笑著的,怎麼就從中聽出不一樣的意味呢?雙福不敢耽擱時間,忙道:「是五小姐,說您在寶珠樓里丟了東西,中途又返了回去。還有……」
「還有什麼?」聽聞是趙荒蕪,她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徐嬤嬤下午來找了您,奴婢說您不在,然後她就走了。」
想著也該沒什麼事情,就沒放在心上。
晚間睡在自己平日里睡的那張床上,突然覺得冷了許多,大概是白日里的火爐燒得太旺,她一時沒有適應過來,連著蓋了三床被子還是覺得冷,到了二更天里,才慢慢的進入夢鄉。
夢裡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在中不斷摸索著前行,雖然也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就只是不斷的往前走,卻突然碰到一個小娃娃模樣的人,生的唇紅齒白,摔倒在了地上,哭喊著要抱抱,她一看心就軟了,張開懷抱就要抱他,豈料他嘴一撇,哭得更厲害了,口齒不清的對她滿是嫌棄的樣子,他道:「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啊嗚嗚……」
她急著想要解釋,卻怎麼也張不開口,只能用手比劃,至於比劃的是個什麼,她也不知道。
那小娃娃可能覺得有趣,反而停止了哭聲,一本正經的看她「獻舞」,罷了,還十分嫌棄的揉揉他的小鼻子。
到最後她終於如願以償的抱住了他的小身子,滿滿奶香味沁入人心,她貪婪的聞著,又滿足的看著他累倦了的模樣。
夢中有囈語,「娘親……」
她滿眼都是小星星,自言自語道:「哎~」
「趙瑾言你給我醒來!」
「哎~」
「你把你的手給我拿開!」
「哎~」
「啊!我的袖子!」
「哎~」
「哎什麼哎!我才剛穿了一次的新裙子!」
「哎~」
「我的祖宗,我求求你醒來好不好?」
趙紫瓊覺得自己還從未有一天如今日這樣狼狽過,她穿著剛剛做好的衣裙,本是想要炫耀來的,如今可好,還未過夠癮呢,反倒是被口水塗了一地,而如今這個罪魁禍首,正心安理得的睡覺?
她可忍衣不可忍!趙紫瓊眼睛緊閉,蠻力使出,「嘶」的一聲,她滿滿不可置信,袖子竟是從中間給斷了開來。
「趙、瑾、言,你給我起來!」
事實證明老虎不發威,它還是老虎,趙紫瓊一發威,她還是假老虎。
趙瑾言從美夢中好不情願的醒來,揉揉惺忪的雙眼,疑惑的看著整個屋裡,咦,那個很可愛的小娃娃怎麼沒了?
那個會哭著要抱抱的小娃娃怎麼沒了?
那個會一臉不情願的讓她抱的小娃娃怎麼沒了?
那個會……叫她「娘親」的小娃娃怎麼沒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眼前這個有點討厭的女人,對,一定是她藏了自己的娃娃!
「娃娃!」趙瑾言抱胸要娃,趙紫瓊一臉懵懂的搖搖頭。
「沒有?」趙紫瓊又搖了搖頭,事實上她根本不懂她在說什麼。
然而在趙瑾言眼裡這就是有,於是她又理直氣壯的說:「娃娃,給我!」
「什麼娃娃。」
「你剛說的娃娃。」
趙紫瓊抬頭望天,她什麼時候說過娃娃,難道不是趙瑾言自己一直在說娃娃?她從哪裡給她變出一個娃娃?
……
……
事實證明美好的東西都是人們所嚮往的,尤其是面對一個你在現實裡面根本不會再見到的東西,趙瑾言有點貪心了,她想永遠的留住他——那個有點可愛的,有點臭脾氣的,有點,嗯,暖心的娃娃。
換言之,她的人是清醒的,然而她的意識還留在了夢中,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她的眼裡,那光芒並不耀眼,反而讓人很舒服。
她披頭散髮的坐在床邊,難得安靜的沒有再找趙紫瓊要娃娃,趙紫瓊鬆了一口氣,卻還很是防備的看著她。
旁邊雙喜同雙福擔憂的立在一旁。
趙瑾之背過身立在窗邊,眉頭緊皺。
東門茲很是嫌棄又狠不下心離去,只得一直在屋子裡踱步。
還有蘇州城裡所有醫館的郎中,卻都無法。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冬日陽光少有的熱烈,足足夠將地下的積雪都給融化,卻偏融不了她心中的陰影,那是經由長期積累,一直忽視,一朝爆發。
不得已,最後只好請來了已半身殘疾的衛辭,衛辭被人推來的時候,趙瑾言已經回歸平靜,她靜靜的坐在那兒,眼裡一片木然,毫無生機。
不會再有了,她再也不會擁有那樣純凈的依附於她的生命體。
這是魔怔了,衛辭印象中的趙瑾言,一直都如驕陽一般,何時如今日這樣過?
這是一個機會,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趙小姐怕是沾染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隱下眼中的重重企圖,為辭看向了整個屋裡能夠作主的趙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