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離別
呵!以前她是溫夫人時,他是她的夫君,她自當對他溫婉大方,而如今對著的卻不過是個連過客都算不得的人,她還拘著她的脾氣作什麼?
「我自是比不得樓里的姑娘們,只要你喊一聲,就上趕著來了,夠貼心?夠溫婉?也夠大方!」
趙瑾言一通置氣,說罷連自己也驚了,她何時如這時一般沉不住氣了?也不過是被說了一句而已。
許是這人是溫元良吧,這世上誰都可以說她,卻唯獨溫元良不行,因為她成今日這副樣子,可不都是因為溫元良!便愈發的理直氣壯。
溫元良只看著她心緒不斷起伏,便覺得有些舒心,「不過,你成什麼樣子,都是我所喜歡的。」
「不比溫大人,學那些痞子作派,竟還採花來了!」趙瑾言一想起剛剛自己就是被這麼個人給耍了一通就覺得肺都要給氣炸了,便反嘲了來。
溫元良只隨著她發泄,偶爾也附和著笑兩聲,待到趙瑾言覺得自己上方好久都沒了動靜之時,才發覺這人不知何時已經睡著。
他倒是睡得正沉,在這樣一個夜裡,這樣一個危險的地方,留下她一個人。清風幾許,擾亂她的神思,不覺間有些寒冷,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就覺得抱在自己腰間的手緊了緊。
她有些好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再看看天邊一輪圓月,方想起今年除夕正是月中,好像她出來時還是漆黑一片,沒有月亮的,卻不知何時,就給出來了,也算是一個驚喜。
只是這樣氛圍下,是她與溫元良二人,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趙瑾言想了好多好多,從前世想到今生,從初遇想到決裂,除去最後那一年裡,她和他,溫馨居多,幾乎沒有爭吵過,這樣看來他其實也不算很差勁。
然而除不去,那是她人生中最最濃墨重彩的一筆,鑄就他們的未來。
頭一次,卻是動了刀子,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你知道嗎,前些日子我夢到我們的孩子了,就在過年幾天里,若是他還在,也快一周歲了……
不過我見到的是三歲的他,他的膚色不隨你,特別白,是嬰兒的那種瓷白,眼睛特別圓,哭起來的樣子簡直讓人傷心極了,許是第一次見面,我沒給他準備禮物,他有些討厭我,不過還是讓我抱了……」
趙瑾言想到這些的時候,心裡是甜蜜的,原來除了失去的痛苦,有朝一日她想起這個孩子時,竟會覺得幸福,不過是虛假的罷了……
說著說著就有些累了,趙瑾言靠在窗戶邊,淚水從眼角溢出,她這個人天生感受到的溫暖很少,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有這麼一個血脈相連,最是親密的人,自然是全身心的期待,當初有多期待,後來就有多痛苦,以至於最後會是那麼的決絕,因為真的感受不到希望了。
我曾幻想過千千萬萬種見到他時的模樣,那樣一個新鮮的小生命,善惡由我給予,溫暖由我給予,我所殘缺的一切,都將在他的身上得到救贖,可後來我知道,那不是救贖,那是生命中又一段黑暗……
孩子的失去,丈夫的背叛,親人的喪命,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她所接受不了的,更遑論接連出現,所以她會選擇同歸於盡,因為是真的看不到希望了。
然而生命就如一個輪迴般,她不允許你逃避,趙瑾言只能接受,只能面對……
到底是溫柔鄉,溫元良是捨不得的,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過了,縱然他好像有些著涼,脖子有些酸疼。
卻還是要醒來,迎面而來的腳步聲很輕很輕,比女人還要輕,卻比男人的步子又有些乾脆利索,溫元良當然不會以為這是個不男不女的人。
因為他很熟悉,屬於二十天前被他派到父親身邊的墨虛。
墨虛連夜趕來,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溫元良將睡著的趙瑾言輕輕抱起,放到了閣樓里的床上,遂想起身走出去,卻被趙瑾言給抓住了袖子,她小臉皺起,似在忍耐些什麼,顯然是將他的袖子當成了她的所有物。
溫元良隔著門道:「就這樣說吧。」
向來守禮的墨虛這一次卻是推門而入,「將軍他中毒已深……怕是沒多少時日了。」
溫元良有些僵硬的曲起手指,「我並沒有接到這樣的消息。」
「是將軍他下令不讓人說出去,除了軍中少許親信外,無人知曉。」
溫元良眼眶有些發紅,墨虛說的話不會有假,然而這與上一世里的時間還有些出入。
上一世里溫老將軍是在年後去世的,且還不是中毒,而是戰死沙場,如今他將墨虛和王秉臣一同派到父親身邊,他二人都是由父親一手教大的,按理該如虎添翼才對,怎麼會……更糟糕了呢?
「父親怎麼說?」
「將軍讓你儘快趕去,穩定人心,宜早不宜遲,」
溫元良閉了閉眼,「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公子,儘快連夜趕去吧。」墨虛道。
他「嗯」了一聲,直到屋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溫元良看著那熟悉的睡顏,仿若歲月靜好,罷了,能護得這一般笑顏如花便好,便好……
「等我……」等我回來,等我再來娶你……
溫元良又將門輕輕掩下,連告別都沒有,就此消失在黑夜中。
……
……
到底不是自己的床,趙瑾言翻來覆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她伸手摸去,又霎時想起,好像自己正在很危險的地方,是不能亂動的,又立馬收回了自己的手,然而一想,卻又不對,好像剛剛摸到了什麼特別軟的地方。
趙瑾言猛的清醒,入眼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床是陌生的床,房間是陌生的房間,人也是陌生的人。
「趙小姐,你醒了?」有輕柔聲音問道。
「這裡是哪裡?」趙瑾言問道。
候在外面的人如實答道:「風月寶閣。」
還真是,原來自己沒有在做夢,怪不得那般真實。
昨夜來的匆忙,又有那樣一個人在身邊,她自是沒時間也沒精力來打量周圍的一切,如今一看,倒是格外寬敞,意識到如今自己正在別人的地方,趙瑾言臉色一紅,從床上起來,「溫元良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