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寂寞寒窗空守寡
賈清的聲音一響,頓時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台上的哥們也聞聲看下來,想知道是誰在給他解圍。
待看到是一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少年,微微一愣,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紅色褪去,變得欣喜起來,對著賈清道:「賈兄,你也在這裡?」
果然,這哥們和自己是認識的。
只是自己忘了他是誰,現在也不好開口詢問,只得輕「嗯」了一聲,就不再開口。
原本還有些不滿賈清多事的人見兩人認識,也不好開口責怪了。像這種為朋友解難的事本也在人們的理解之中。
出上聯的那人本還想斥責如此不公平,但見前面主事的官員一語不發,絲毫沒有責怪賈清攪亂秩序的意思,不由有些發虛,勉強道:「還請仁兄出對。」
「且慢!」
主事的官員終於開口了,卻沒有看賈清,而是打斷了他的話。
「你出的這上聯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主事的官員語氣嚴厲!
「是…是的……」
「哼,你可是欺我見識淺嗎?這分明是前人的對子,雖說你稍作了一兩字的改動,但到底是犯規了!你要是想對前人的絕對,去那邊解絕對就是,到我這即興對對子的地方來做甚?還不下去!」
古代科舉取士好不好不說,但只一方面,這能過五關斬六將千軍萬馬闖過來的人,無不是知識儲備極豐富的人!這主事的就能一下子判斷出這個對聯是前人所出,而剛才圍觀的人,大多都不能判斷的出來,否則早就出聲謾罵了!
「此場比試京師順天府學杜峰獲勝!」
那人灰溜溜的下去之後,官員就宣佈道。
杜峰對著官員拜了一拜,又對觀眾拱了拱手,跳下台來,對賈清道:「多謝賈兄援手相助!」
看著他豐瑞的臉,賈清這次才想起,這好像就是上回在煙雨樓蹲號的那哥們,自己就是讓他幫忙傳信回的寧國府,原來他叫杜峰。
於是也拱手一禮道:「原來是杜兄,上回的事還沒來得及答謝呢!」
杜峰略微不好意思道:「那個嘛,你們家老爺已經酬謝過我了.……」
這個賈清能猜到,倒是這個杜峰很是有些靦腆的樣子,讓賈清覺得有趣,這是個被儒教渲染的信奉君子不言利的書生。
「你這對對子贏了就沒什麼獎勵嗎?」
「獎勵?這個需要什麼獎勵,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展現風采就是最大的獎勵了,還有進士官員作為評判。
不過你要是能對出好的對子出來,得到評判官員的認可,就可以被記錄下來,送到主評判組那裡,要是再通過的話,就可以參與排名了,可惜我沒對出太好的對子出來。」
主評判組賈清倒是聽張子文說過,只是不知道這個對對子還能這麼玩,倒是可以給人很大的歷練。
「那個絕對想必就是專門對前人絕佳的對子了?不如咱們去看看。」
賈清對這種口水對不感興趣,建議道。
「也不全是前人的,也有禮部收集到的當今名士出的佳對、難對,只是我去看了看,我都對不出太工整的來。」
杜峰說著走在前頭,引著賈清過去。
穿過各式場合,到了一處區域。和前面不同,這裡的擺設為:評判席居中,向前延伸,兩邊是兩排楠木搭作的架子,上面懸挂著有各式各樣的對子。
這裡的人明顯要比其他地方的多很多。
賈清一一看過去,果然,全是些難對、絕對。
賈清這些年苦學古文造詣,又有賈敬這樣的名師指點,歲不說學貫古今,但也是成績斐然,學業有成。
這些對子雖說難度很大,但他自覺還是能對上幾個來。
繼續往前看,卻被一群人給堵住了。
杜峰微微擠了一下人群,賈清得空看進去,只見眾人圍觀的正是在門口見過色那個什麼青衣公子。他正在思索其面前的一副上聯。
旁邊一書生裝扮的人道:「李兄何必勞心,這『寂寞寒窗空守寡』七字同旁,句意自然,著實難對!李兄一時對不出來也不算什麼。」
李雲飛道:「若是旁的倒也罷了,李某也不是自不量力、目空一切之人,只是這一句,我感觸非常,不忍佳人常伴孤燈,竟是要勉力一試。」
說著轉身對著評判官一禮道:「學生自得一聯,請先生指正!」
眼前的書生氣質非常,行為有禮不躁,評判官也很欣賞,聞言微笑道:「請講。」
「上聯為:寂寞寒窗空守寡。
學生對下聯:俊俏佳人伴伶仃。」
此聯一出,眾人微微一思,果然工整異常。
「對的真好,不愧是青衣公子!」
「又出一絕對……」
評判官也點頭道:「可對,書記官,記下。」
先前那書生奉承道:「李兄文采果然無人可及,如此絕對都能對的出來,而且天衣無縫,此次江南文會李兄怕是要拔得頭籌了……」
雖說李雲飛這下聯咋一聽對的也算是工整,但立意有所重複,皆寫女子獨守空閨,細思總覺得意趣不大,意境不如上聯。可對,但絕算不上天衣無縫!
又見那書生一連串的拍馬屁之語,心中不喜,賈清不由的翻了翻白眼。
可巧那書生不知怎地就瞥見了賈清這個不屑的眼神,定睛一看,呵,居然是這個膏梁子弟!
於是道:「江南文會是以文會友之地,什麼時候連這等膏梁紈絝子弟也能進來了?真是有辱斯文!」
他的聲音很大,又是對著賈清說的話,在場的人無不一起看向了賈清。
目光瞭然、玩味。
王順幾人見賈清無端受辱,皆怒氣上涌,身子一動就想還擊。
賈清擺手制止了,仔細看了眼前人一眼,確定自己不認識之後,心中莫名其妙的同時,更是無名火上升,磕瓜子磕出個臭蟲來!
他先對著評判官一禮,然後對著那書生道:「在下賈清,師從前南京禮部尚書方大人,可不敢背上這個名頭!
不知無名氏如何稱呼?」
那人一聽大怒:「高官子弟又如何?在下孫午德,南國子監監生,雖無職無份,卻最是看不上你這等不知禮為何物,整日溜雞逗狗的膏梁紈絝子弟,江南文會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原來他就是去年在寧榮街東頭見過賈清的孫午,表字午德,當時就看賈清不順眼,只是在柳湘蓮的制止下才沒有發作,今日又遇見了,還「嘲諷」他,他豈有再忍之理!
賈清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位「無德兄」,正要開口說話,上邊的評判官說話了:「可是方守方大人的弟子?」
賈清道:「正是!」
評判官不悅道:「可見是扯謊,你要是方閣老之弟子,如何還以前尚書之名稱之?」
賈清一愣,然後大喜道:「恩師入閣了?真是太好了……
還請大人請見諒,學生二十多天前就從京城出發來此,尚不知恩師幸進之事!」
評判官一聽,方記起方守榮升閣臣也就是半個多月前的事,賈清不知道也在情理,於是臉上的不悅消失,和聲道:「方閣老的為人我素有所知,他能看重的弟子也絕不會是膏梁紈絝子弟,你既然來參見文會,就好好表現,萬莫丟了方閣老的臉!」
他的這番話算是替賈清正名了。
賈清回道:「學生遵大人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