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毀顏
李璟很清楚,他雖名為皇帝,但江湖中的豪傑,也從來沒有真正將南唐皇帝當成是真正的帝王。在那些平民百姓心中,南唐皇帝的正統地位,更是沒有得到完全的承認。
習慣上,人們還是寧願承認中原的皇帝,而不是他這個江淮之地實際上的統治者。
在士紳眼裡,南唐與其說是一國,還不如說是大一點的藩鎮,充其量也不過是中原的附庸。這也就造成了,南唐文華雖盛,但真正願意為南唐效力大才並不多。
就連軒轅台似乎也認為,南唐並非是接掌天下氣運的好的選擇。
這讓李璟更是氣結不已,他很想向世人證明,他李璟的確是一代雄主,有能力一統天下。正因為如此,他登極后,改變了父皇的策略,實行遠交近攻的政策,與周圍諸國先後交惡。但也正因為如此,南唐才得以從周圍的鄰居那裡搶來大片的土地,實力上升道僅次於中原王朝。當然,這是不計契丹的情況下。
契丹韃子,實力再強,也只是未開化的野蠻人。狼再強大也是狼,誰會將自己跟一頭野狼相比較呢?南唐與這禽獸之國結交,也只是權宜之計,只為了削弱中原朝廷罷了。
可是這頭野狼修成了正果,華麗轉身,沐猴而衣,做了中原的皇帝,繼承了中原天下的大統,並且還保留著豺狼的本性,這怎能不讓李璟心驚膽戰?豺狼的本性,可是要吃人的。
如果南唐再強大一些,控制的地盤再大一些,如果南唐一統南方,也許情況就大不相同。
李璟心中暗暗發狠:
「那個女人,真當朕迷上了那個女人么?女人算什麼,女人朕有的是。
朕只是不甘心,壯志難酬,處處憋氣,不如意也就罷了,為何連想得到一個女人也做不到?
最可恨那個女人,竟然寧願將自己的臉划花,也不願嫁給朕為妃,難道在這個女人眼裡,朕還比不上李風雲那隻喪家之犬嗎?朕咽不下這口氣。」
想到此處,李璟心中怒火更勝,心更如刀絞。又飛起一腳,踢翻身後的龍榻,又踹翻了龍榻后的屏風。
殿內的兩名太監嚇得伏倒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在殿中亂砸了許久,李璟的怒氣方才緩了過來,卻發現不知幾時,殿中已經跪倒了七八位聞訊趕來的太監,其中倆名倒霉的小太監,試圖去阻止他,被他用殿中的金瓜,砸得腦漿迸裂,死於非命。
皇宮裡的人都知道,當皇上發怒之時,千萬不要去勸阻。
李璟微微有些歉意,對隨即消散不見。皇帝,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死,殺兩名小太監算什麼?龍庭之下,皆是螻蟻。當龍要喝血時,他的子民就應該送上前來,將脖子洗乾淨了伸到他面前。
只可惜,那個不識好歹的賤女人卻不能殺!
因為,昨天晚上,在他的寢宮,有人寄刀留言,花解語死之時,便是他人頭落地之日。這是恐嚇,也不是恐嚇,因為來者絕對有這樣的實力。在刀柄之上,纏繞著一叢頭髮,從他頭上絞下來的一截頭髮,他居然半點都沒有發現。
這意味著,那人若是要殺他,他早已經身首異處。
這件事,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因為李璟知道,能在皇宮大內,來去自如的,世上只有那麼幾個人。而這幾個人,如果沒有能與他們相匹敵的對手,防是防不住的。
所以,李璟才會如此的憤怒。
因為在他心中,早就認定了此人是誰。不是綠柳庄的莊主路驚鴻又會是誰?
好一個路驚鴻,竟然無法無天到了這等地步,一邊派弟子威逼齊王,一邊親自入宮,恐嚇皇帝,哪一個帝王能容忍這般的恥辱?
可是偏偏,李璟拿這個綠柳庄沒有辦法。
一方面,綠柳庄是李璟用來震懾四方的手段,正是又路驚鴻的存在,沒人敢對南唐怎麼樣。即便南唐朝廷與綠柳庄只是保持著表面上的親密關係。
另一方面,綠柳庄也是南唐的心腹大患,一個獨立於皇權之外的空白之地。正如昨夜發生的事情。誠然,剿滅綠柳庄容易,但是要除去路驚鴻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璟深吸了一口氣,道:「劉繼忠,那個女人怎麼樣?」
一個太監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答道:「稟皇上,太醫看過她臉上的傷勢,說並無大礙,但只是難免要留下幾道疤痕。」如果李風雲在場,一定能認得此人,此人正是藥王谷的那個劉公公。
「你去傳旨吧,讓李鳳鳴李統領領她出宮吧!讓她以後再不要在我大唐出現。」李璟擺了擺手,意趣索然。
花解語寧可毀容,死也不肯從他,留她在宮中已經沒有多大意義。如今金陵城中流言緋緋,對皇家的威望是極大的打擊。
解決這件事最好的辦法,便是殺了花解語,殺人滅口,那些流言時間一長,自然就會散去。可是昨夜的事讓李璟心悸,他堂堂一個大唐皇帝,怎能因一個女子而死?
所以,只剩下的一條路,那就是讓花解語消失,從大唐消失。只要花解語消失了,沒人再提這個人,那過不了多久,人們就會將她忘記。說到底,她只是一個青樓妓子,誰又會真的在乎她?
正當李風雲準備夜探皇宮之時,李鳳鳴來了,帶著黑紗蒙面的花解語來了。
李鳳鳴只留下一句話:「你們走吧!陛下說了,他不希望再在大唐境內看到解語姑娘。」說罷轉身離去。
李風雲有些愕然,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這麼簡單地被解決掉,直到他看到花解語臉上橫七豎八幾道刀痕。
「豈有此理!」李風雲發怒了,提起兩把寶刀,打算去皇宮找李璟算賬。
花解語一把拉住他,搖搖頭道:「不要去皇宮,臉上的傷,是我自己划的。」
李風雲大驚,蘇語儂更是目瞪口呆,哪個女人不珍惜自己的容顏,哪怕一點瑕疵,也不肯容忍,怎麼有人肯將自己臉的臉划傷成這樣?
李風雲沒想到花解語竟然這般烈性,心頭不覺升起一股欽佩之感。
花解語凄然道:「一直以來,解語都是以色娛人。以色娛人,色衰而馳,如今解語毀了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讓解語有機會看清世間的人情冷暖。」
李風雲不覺神傷。
只有蘇語儂道:「解語姐姐,你莫擔心,你的臉雖然划傷了,不過也未必沒有復原的法子。我知道有一個方子,可以消除臉上的疤痕,不過裡面的藥材有些難得。」
李風雲喜道:「什麼藥材,你快說出來,即使再貴,我一定找齊。」
蘇語儂朝李風雲眨了眨眼,道:「你當世上的藥材都可以用錢買得到么?若是普通的藥材,阿拉要得來還不容易么?這些藥材須有心人尋來才成。
先不說別的,這南唐的御醫真是差勁,手法差不說,藥物精鍊得也不好。這樣的話,傷口長好之後,解語姐姐臉上一定會凹凸不平。奴家要給解語姐姐重新敷藥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