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董寅(上)
夜色幽暗,街上刮著冷厲的風,兩輛普通的馬車一前一後被人驅使著,更夫當當打起了他手中的梆子,在深夜的街上聽來有些慵懶蒼涼,坐在馬車上的葉悠聽了卻噗嗤一聲笑了。
在電視上才能聽到的打更聲,沒想到會有一日不是在電視上聽到,而是……
葉悠想著心中不知覺升起些悵然,她掀起藍色印花的車窗簾,望著一閃而過的屋子以及前麵一棵大樹。
還未黃的葉子在冷厲的風中紛紛揚揚飄落在大道上青色板磚上,整條大街都彌漫著蕭瑟的寒意。
葉悠看著心中的悵然都了絲煩意,蹙眉放下手中的簾子,轉頭正坐。
這一轉頭,她望到對麵坐著的範夫人一臉奇怪地看著她。
葉悠定定地回看她,淺淺笑了,秀麗的一張臉因為她淺淺笑起,頓時如明珠生暈似照亮整個車廂。
範夫人看著她如山泉清澈的雙眼,她嘴角噙著的淺笑,眼中閃過一絲恍惚,歎道:“你和你大姐長得真像啊!”
話一出口,她自知失言,沒有人願意被別人說跟誰長得像,每個人都像做獨一無二的自己。
“是嗎?”葉悠淺淺笑道。
範夫人無言有些訕訕點點頭。
葉悠眉梢眼角盈盈一彎,俏皮一笑沒說什麽。
李悠宜喜歡別人說她跟李惠儀長得像。
理由是看著跟自己長得像的人是位美人,是個光彩照人的美人,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對李悠宜來說,李惠儀是個美人,走到那都光彩照人,引人注目,她跟李惠儀長得像,也就是說她也是個光彩照人的美人。
對此葉悠有理由相信,李悠宜如果跟李願寧長得像,她會開心的樂上天,可是李悠宜和自家二姐長得是一點都不像。
外麵冷厲的風仍在刮著,下著蒙蒙細雨,車廂一片安靜,葉悠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麽,範夫人為剛才說的話懊惱。
想著打破這有些堪尬的氣氛時,馬車停下。
“夫人到了。”馬夫跳下馬車。
一個小丫頭為劉嬤嬤撐著一把油紙傘遮雨,劉嬤嬤拿著一件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掀起馬車簾,喚道:“夫人。”
範夫人微微頷首,看了眼葉悠。
葉悠感受到她的目光,看著她莞爾一笑。
範夫人垂了下眼簾下了馬車,葉悠望去,瞧見車簾透露的空隙顯出的一抹灰白,眼中閃過一絲光。
當她出了馬車,冷厲的風夾帶冷冷的細雨讓她出來就打了個寒顫。
可她卻不著急下去,微微彎腰看著蹲下弓腰的馬夫,等她踩他的背下去時,清澈的雙眼複雜起來,半響,她道:“你讓開讓我跳下去。”
馬夫詫異回頭望了她一眼,旋即默不作聲看了眼披著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的範夫人。
範夫人蹙眉有些不解,但還是答應了,她點點頭,道:“你小心些別摔倒了。”
青色地板已被細雨弄得潮濕,濕漉得看起來很容易滑倒,葉悠沒有這個顧慮,她見馬夫離開,立刻跳了下去,輕輕鬆鬆。
青木見她跳了下來,立刻將手中的披風遞給了她。
範夫人看了眼給自己撐傘的小丫鬟,小丫鬟立馬明白,把撐著的傘交給劉嬤嬤,,小跑過去將葉悠手中的銀絲素錦披風給葉悠披上。
葉悠攏了攏已經披好的披風,打量周圍環境。
是條小巷。
兩邊是古樸的院落的院牆,還有閣樓,有些院牆上鋪著紫藤蔓,在幽暗的冷風細雨中飄揚,好看但卻有一種蕭瑟無奈之感。
葉悠打量完周圍,眼一撇望著馬夫所站的院門,門吱的一聲打開。
一個年過六旬依舊精神的白發老人,身著靛藍色長袍。堆滿皺紋的臉上掛著慈祥的笑站在漆黑的門口裏。
他分別瞧了眼門外的人,當看到葉悠時,停留的目光稍久些,便移開目光,朝範夫人道:“夫人請進。”
一座秀麗的樓閣,池館水榭,一棵樹幹粗壯的大楓樹栽在院牆旁,在樹的對麵是當季盛開的花。
而在廊上的花壇盆景是各色各樣的秋菊,葉悠打量著院內,聞著花香,心中的鬱鬱消去了不少。
在葉悠後麵慢慢走著的範夫人,望著葉悠打量院內的樣子,垂下眼瞼對跟她一起走而不是跟在後麵的老人說道:“她叫葉六娘,以後便住在這了,請你好生招待。”
老人聽了眼中閃過詫異,半響,朝範夫人點點頭,但餘光卻看著深吸一口氣,麵帶如嫣笑容,脖子有淺淺勒痕,在走廊上邊走邊打量院內的美人。
他心下不斷猜測,她是誰?為何範夫人會帶她來這裏並且讓她住下,要知道這可是鎮國候府給自己留下的後路啊!
範夫人見他朝自己點頭,但餘光卻望著葉悠,輕聲道:“我知道你很奇怪我為什麽會讓她住在這。”
她說著頓了頓,目光凝望走在前麵的纖細背影,開口道:“以後你會明白的,對了你以後還得教她武功。”
什麽!
老人驚住,鄒眉脫口而出道:“你讓我教她武功。”
葉悠聽到老人有些不敢相信有些急的話,轉過頭,嘴角勾起難以忽略的喜悅笑容,眼睛像月光下的清泉,閃閃發著光,目不轉睛盯著老人,道:“他就是以後教我武功的師父嗎?”
說完閃閃發著光的眼睛望向範夫人。
範夫人平淡道:“是。以後他會教你武功,至於你學的了多少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葉悠抿嘴笑著轉頭明眸凝視老人,甜甜喚道:“師父。”
老人撇撇嘴,眼睛圓咕嚕地打量葉悠。
走廊上掛著羊角風燈正隨風飄搖地吹著。
葉悠靜立在廊上,臉上掛著淺笑嫣然的笑,冷厲的風夾帶細雨吹著她額上的細碎的發,讓她那張秀麗的臉添了幾分飄然的仙氣。
“樣子長得不錯!”老人誇道,隨後身子往後斜了些,把葉悠全身端詳個遍,悠悠然道:“但年齡大了些,而且也不是練武功的好苗子。”
葉悠聽了心裏有些失落不好受,但下一刻清澈的雙眼一彎,臉上的淺笑變成更濃的笑,整個人看起來俏皮卻帶有一種自信,“天賦不好就靠努力,勤能補拙。”
老人不悅眨了下眼,“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說話。”
葉悠蹙眉。
“應該我來說。讓你失落再給你希望。”老人淡淡道。
葉悠笑容滿麵。
失落再給希望,就意味著老人到最後還是會願意教自己武功。
葉悠深深吸了口氣,笑著喊道:“師父。”
老人抬頭望著頭頂的羊角風燈,沉吟道:“你既叫我師父,就得行拜師禮。”
“是。是應該行拜師禮。”葉悠應道。
老人看著葉悠,點點頭一臉認同。
葉悠笑了笑,突然想到什麽事,問道:“師父,徒兒還不知道您叫什麽名字?”
站在廊下的老人長滿鄒紋的臉立刻嚴肅起來,精神奕奕的眼睛閃著一陣光,他歎了口氣道:“老夫名叫董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