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積年成傷

  世間的愛恨情仇，大多有前因後果，絕不會無端而起。


  當年許乘月與月光寒相逢於江湖，一個是備受寵愛的皇族公主，一個是少年得意的武林少俠，兩人一見鍾情，彼此相惜，但曇華國皇帝深知鍾離閣與月神庄的恩恩怨怨，縱然寵愛許乘月，也容不得她嫁給鍾離閣的死對頭。


  被困在皇宮之中，許乘月整日以淚洗面，只求自己父皇改變心意。


  見不得妹妹沒日沒夜的哭泣，許閑月向父皇獻上了母妃至死不願交出的凌闕寶藏。


  皇帝終於允了月神庄的求婚，知道妹妹要遠嫁七公國，許閑月提出，要和妹妹一起嫁。她以為一生一世不分開，可許乘月當時的怪異眼神，她卻沒看懂。


  大婚之後，許乘月與月神伉儷情深，沒有時間陪她，她只好一個人待在月光寒單獨為她建立的閑月樓里，每日聽丫鬟僕從帶來各種各樣的消息。偶爾去乘月樓見妹妹，妹妹忙著和月光寒說話，顧不上她。


  漸漸的，她明白了什麼，不再輕易離開閑月樓。


  直到有一日，月光寒抱著一個嬰兒來找她，那是月光寒第一次看著他，叫她的名字：「閑月，月神以後拜託你了！這是她唯一的骨肉，請你把他撫養長大。」


  那個「她」，自然是許乘月。


  許閑月看著月光寒身上的血，問他：「妹妹呢？」


  月光寒把襁褓中的孩子塞進許閑月懷裡：「月兒走了，我要去陪她。」


  等許閑月回過神來，月光寒已經離開。她丟下月神，瘋了一樣的衝出去，卻還是遲了。


  月神庄冠絕天下，居心叵測之人比比皆是。許閑月一路護持月神，從伶仃幼子，長為一代天驕。然而世人不知，夜深人靜，她曾用怎樣惡毒的言行，傷害這個天下第一庄莊主。


  她恨他嚇瘋了許乘月，讓她失去妹妹。


  白日里，許閑月為了月神心狠手辣，殺盡惡人，夜晚卻對他拳腳相加，咒他不得好死。


  非常小的時候，月神會抱著她的腿，求她不要打他，他的眼淚總讓她心煩意亂，想起許乘月，於是傷害變本加厲。


  七歲以後，月神就不再哭了，無論許閑月打得有多凶多狠，月神都乖乖的不討饒也不抵抗，等許閑月打累了，就自己去默默地療傷。


  許閑月實則心疼月神，可似乎這樣不講道理的傷害，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月神十歲時，隨著沐清出過一趟遠門，不小心與沐清失散，在外迷路，數月後西嶺千秋將他送回月神庄。許閑月明明一直擔心月神安危，可見到月神與西嶺千秋相談甚歡、言笑晏晏的樣子，卻忍不住開口：「月神，你這樣的人，也配和他做朋友嗎？」


  積年成傷，月神那一瞬間蒼白了臉。


  時光匆匆，恍如隔世經年，月神漸漸長大，而許閑月也無可避免地老去，這種蒼老並非容顏身形，而是逐漸荒蕪的內心。


  月神明白，愛而不得，與愛而不可得，一樣悲哀。


  便是心智不敏，才敢想常人不敢想，月神知道，許閑月愛許乘月。


  或許是因為從小寂寞太久，或許是因為許乘月太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