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世間獨絕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老者——也就是族長,嘆息一聲,看著月神。
「我本無意怨懟,只是,唉……」
大概是知道事情最多也只能到此,前路乃是絕路,族長反而看得開了,將守獄族遇到的問題說給月神聽。
自從隔絕此間與外界的天塹出現后,守獄族的後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離開此處。然而,他們彷彿是被困在了一座孤島中,一面是無法跨越的天塹,一面則是危機重重的無間地獄。最初,有人嘗試製作巨大的紙鳶,想要飛躍天塹,然而,千百年來,天塹處永遠都是逆風!無論跑到哪裡,風永遠是向著這一岸吹!
而無間地獄……
去過的人,從來沒有活著回來的!一開始,他們還願意相信,那些人是逃出去了,可惜,總是在不久之後,由於種種機緣,而見到他們殘餘的枯骨!
倘若放棄逃離此間的想法,就此安然度日,也算是享浮生閑月,避塵世凡俗。
然而……
「怕是你已經見到了吧……這些年,新生的孩子里,身體康健的越來越少,總是從娘胎里就帶著病症……醫師說,這是因為咱們人太少,這麼些年過去,血脈混雜交融,已經……」
摸摸正在與少年交談的、蘇二莫的腦袋,族長語帶憐憫:「二莫這孩子,他娘一胎生了三個,就他一個活了下來,可惜……」
可惜,雖然不聾不瞎,手腳健全,偏偏,心智不足。
「照這樣下去,不足百年,這裡的人就要……」
所以,才會急著離開,才會窮盡心力,依靠全族人的智慧,製造出飛天大鳥,偏偏,公冶明在那樣一個時機出現,還騙走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混賬,混賬啊!為什麼要丟下繩索……為什麼不能給我們一線生機……」
聽著族長的話,月神忽然生出一種羞愧的感覺。他因為身體殘缺,時常想要放棄生命,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卻有這麼一群人,在努力地活著。他們吃著沒有鹽的飯,不知道什麼叫美味佳肴,他們沒有牛馬,卻將田裡莊稼侍弄的茁壯。
而今,而今……
「難道,真的沒有可以出去的方法了么?」
月神的喃喃自語,族長聽的清楚,許久才泄氣地說:「除非,能啟動鍾離月大人留下的寶物……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啊……」
鍾離月?
聽到鍾離月的名字,月神忽而憶起,當初在古月灣獲得月神劍法與軟鞘,正是靠著月神劍。現在族長說,啟動寶物?
莫名就相信,這寶物與他有關!
「族長,還請你帶我去看看,鍾離月前輩留下的寶物!」
月神的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急切。族長剛要拒絕,卻聽見月神問:「族長可知,當年鍾離月前輩有兩位弟子?」
雖然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但族長也曾聽前輩們世世代代口耳相傳。
「鍾離月前輩有兩位第一,一是鍾離仙,一是月……」
還未出口,卻已經震驚——眼前這人,剛剛自報家門,不就是七公國,月神?
那他們之間……
「我乃月神傳人,與先祖同名,此乃月神劍,傳承千年。雖然是機緣巧合來到這裡,但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月神看著族長,「請帶我去吧!」
似乎,已經沒有了阻止的理由。
鍾離月留下的寶物被放置在一間靜室里,儘管已經存在千年,卻不曾生出半點銹跡。
「這是鍾離月前輩當年留下的飛鷹爪,據說,裡面有五百尺精鋼鐵索!可惜,鑰匙遺失多年,再也無法啟動……」
這飛鷹爪乃是穿越懸崖的神器,一旦啟動,便有精鋼鐵索飛射而出,前端的爪器會深深射進山體之內,直至力竭,而且獨特的爪形會使它留在其中。等到想要抽回飛鷹爪,則只需稍作調整,那爪便會改變形狀,從山體中抽出!
這樣的創造,世間獨絕,唯有鍾離月一人!
月神徑自去觀察體型龐大,腹中深藏五百尺精鋼鐵索的飛鷹爪,等到他看見那所謂的鎖孔——能夠插入鑰匙將之啟動的地方,他忽然感動的想要當即跪下感謝那千年之前的奇女子。
「族長,你對這飛鷹爪想來研究多時吧?你看我這劍鞘,可熟悉?」
不是沒有想過,自己製作鑰匙,啟動飛鷹爪,可這麼多年,無法成型。但鑰匙的形狀,族長大致是知道的。起初月神執劍見禮,他全副心思都放在月神身上,對他的手中劍並未關注,而今再看,居然激動的落下了眼淚。
並非美人垂淚,卻更加叫人動容。
「鍾離月前輩,大仁義啊!」
當年,為了保全那一部分淪為死囚的蘇地人,才設下這守獄族,實則,她幾番交代,無間地獄兇險無比,族人萬不能踏入其中。而後,她還留下這飛鷹爪,可是已經算到,或許此間大地有分裂的危險?
鑰匙已經丟失,本該絕望至此,卻不想,她的傳人,帶著另一枚鑰匙,宛如神兵天降!
族長居住的地方距離懸崖還有幾個時辰的距離,他卻一刻也等不及,催促著月神與他去試驗飛鷹爪能否成行——倘若不成,只怕他真的要絕望了!
萬幸!
當月神劍鞘插進那個鎖孔,一道精鋼鐵索比弓箭迅疾百倍,飛射而出。下一刻,綳直的鐵索連通天塹兩邊!
這就是鍾離月留下的神器,時隔千年,恍然如新。
族長几乎是一瞬間軟倒在地上,並非絕望,乃是欣喜到難以自已。
「蒼天不絕我守獄族!蒼天不絕我守獄族!」
跟著族長一同護送飛鷹爪前來的幾十個壯漢,此時也激動到難以自持。他們看見了,種族延續的希望之光。
「既然如此,我去為族長探路吧!」
將族長另外準備的精鋼鐵索帶在手裡,月神望著懸崖上的遙遙一線,面上顯露出微笑。
這樣的距離,實在太過遙遠,可若是有這精鋼鐵索在,便不足為慮!
運功而去,踏月而行,恍如飛天。
地上盤在一起的精鋼鐵索迅速地被抽離,很快,月神的聲音在對岸響起,灌注著內力:「族長,此處已經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