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許家乘風
「千秋。」
月神的聲音近在耳畔,又彷彿,來自天邊。
「嗯?」
西嶺千秋猜想了無數種可能,他好奇,月神要說什麼。卻沒猜到,月神口中吐出兩個字:「謝謝。」
千秋,謝謝。
謝謝你能夠出現在我生命中,謝謝你帶給我的溫暖與期許,謝謝你包容我的自私,謝謝你原諒我的荒唐,謝謝你陪我來到這裡。
西嶺千秋唇角泛起一抹微笑,他也是世間難得的好兒郎,身份高貴,武藝超凡,氣宇軒昂,丰神俊朗,若不是心中念著月神,本也該有一段美好姻緣。可偏偏就遇見了月神,此時,他只能罵一聲:「混賬。」
帶著笑的罵,輕飄飄沒有一點兒力度,月神聽得多了,一點兒也不在意。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著曇華河,到後來再沒有一句話可說,但偏偏,誰都不曾想要離開。
「哥哥。」
花墨耘出現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水面也被映照的通紅。河畔比肩而立的兩個人,像是在無盡的長眠中被忽然喚醒。
轉過身,月神看向花墨耘。
花墨耘輕輕地說:「舅舅到了。」
花墨耘的母親許玲玉是曇華國玉公主,她口中的舅舅,便是當今曇華的皇帝——自然也是月神的舅舅。
「哦,回去吧。」
月神恍惚了一下,才應答,而後率先往回走。西嶺千秋沒想到,月神居然約見了曇華皇帝。
此處距離堯城甚遠,並非一日之期,月神必然是早就有所行動。
回到住宿的福元客棧,就見到原本被他們包下的客棧裡頭多了不少人,雖然打扮都是尋常人家,但習武之人一眼就能分辨出,這些都是高手。
月神由花墨耘帶路,很快來到二樓的悅柳間。
悅柳間裡頭既沒有床,也沒有飯桌,反而空空蕩蕩,僅有四周牆壁上掛著字畫,還零零散散放置了幾本書。
月神推開門,就見一人席地而坐,正在翻看一本坊間話本。聽到動靜,那人抬起頭,當場愣住:「月兒……」
從小未曾見過母親真容,但月神一直知道,他與母親許乘月容顏極為相似。比如此刻,他的這位舅舅第一眼就將他錯認為是許乘月。
「舅舅。」
月神進入房中,與許乘風一般席地而坐。許乘風便是曇華皇帝的名字,當日許乘月出生,名字便是依著這位哥哥來取的。千年之前,人們取名字的規矩十分嚴格,班輩遵循,皇室更是如此,而今,倒是沒那麼嚴格。是以,才會有許閑月、許玲玉這樣的名字。
一聲「舅舅」喚醒了許乘風,他將手中話本隨意地放到一邊,仔細去看月神,許久才嘆息:「太像了。」
月神,太像許乘月。
可終究,不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月神有多少歲,那個最疼愛的妹妹,便也離去了多少年。
將萬千思緒收歸於心底,許乘風問月神:「你真的決定了嗎?」
無需詢問太多,只此一句。
雖然,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但他畢竟是月神的舅舅,而月神,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唯一的孩子,他又怎麼可能一點兒也不關心。月神經歷的種種,他大多知曉,月神此行的目的,他更是清清楚楚。
月神點點頭,看著這位初次相見的舅舅,本以為,一輩子兩人都不會見面。
「心意已決。」
許乘風站起身來,往外走,只說:「你自己小心。」
遠道而來,也就是匆匆一面。就連飲一杯茶的時間,都不到。
多看幾眼又能怎樣呢,再怎麼看,那個玲瓏嬌俏的小公主,也不會回來了。
而今,他再不是有父皇母后庇佑的太子,他是這曇華的皇帝,要為曇華而謀算。就連對這位外甥的交代,也只有短短的一句「你自己小心」。
月神是來剷除鍾離閣的,他自然知道。鍾離閣對於曇華有多重要,他從來都懂,可若是鍾離閣與月神庄一同覆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想,七公國公皇族,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於是,他根本不會阻止月神。
月神庄,澹臺君言乖乖與大家一起吃了飯,然後朝著幼婷討要獎勵:「去騎馬,騎大馬……」
她絲毫沒有身為姐姐的自覺,也不認為自己已經二十餘歲,她只順從本心,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會說出來。
幼婷正在收拾碗筷,禁不住她纏,便只能將這裡交給亓婉容收拾,自己帶著澹臺君言去看馬。
莊裡留下的馬不多,但也都是良駿,幼婷和澹臺君言走了許久的路,來到馬廄。
「姐姐,馬兒這麼多,你要騎哪一個啊?」幼婷指著馬兒問澹臺君言。澹臺君言放眼望去,棗紅馬最多,黑馬次之,其他雜色也有,可澹臺君言看的最久的,是一匹青馬。那馬兒通體發白,唯獨四蹄是黑色。
「那個。」像真正的小孩兒一樣,澹臺君言伸手指這匹青馬,幼婷搖搖頭:「不行,這匹馬老了。」
這是青馬不是白馬,只是因為蒼老,才漸漸得了這一身白毛。
澹臺君言聽見幼婷這樣說,自然不依:「不嘛,我就要白馬。」
幼婷給她解釋,她哪裡聽得進去,這明明就是一匹白馬,她眼睛睜的大大的,看的清清楚楚。
「姐姐,換一匹馬吧,你看那個背上有白花的怎麼樣,背上有白花的馬,咱們月神庄可就這一匹,出庄去也找不到呢。」幼婷用另一匹看上去更能吸引「小孩子」的馬來轉移澹臺君言注意力。
事與願違,澹臺君言只是看了那馬兒幾眼,又不依不饒地要白馬。
「好吧好吧。」
實在拗不過澹臺君言,幼婷只能去牽那匹已經年老的青馬。
老馬乖順,很聽話地由幼婷牽著,來到澹臺君言面前。
澹臺君言接過韁繩,想要爬上馬,飼養馬兒的羽翎衛忽然出現,看見這一幕,怎麼也不同意澹臺君言騎馬。
這些馬都是他這位馬夫的心頭寶,即便失去了負重載人的能力,他也要繼續養著,不忍心殺。又怎麼能讓澹臺君言這樣不管不顧地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