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十里紅妝
風過無痕,廊下的琉璃彩燈輕輕晃動,搖曳出一片七彩光暈。花廳里的花似是開了,淡淡的桃花香隨著溫柔的風揚滿整個院子,香氣拂人,讓人心都不禁柔軟下來。
「我……」輕梧因為白忱的一句話突然變得慌張起來,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白忱眉頭緊鎖,目光也漸漸黯淡了下去,「你喜歡的人……是少爺對吧!」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輕梧的心隨著白忱的話,徒然一緊,良久,才輕輕的點了點頭,手指不停的絞著衣角。
白忱一直遲疑著,惶恐著的心,因為輕梧的動作,終於冷了下去,彷彿墜進了無底的冰淵,冷的他全身戰慄。
白忱突然紅了雙眼,「可我們……」
「白忱哥哥,輕梧知道,我們從小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若不是後來家鄉鬧水災,我們也不會逃到北陵,更不會遇見少爺和小姐。輕梧很清楚,逃難途中若是沒有白忱哥哥的照顧和保護,輕梧很可能……所以,輕梧對白忱哥哥除了親人般的感情,更有一份感激。」
輕梧頓了頓,抬頭看了眼白忱晦暗的神色,接著道,「輕梧知道,少爺有喜歡的姑娘,也明白自己不該對少爺有不該有的心思,但輕梧……」
輕梧哽了哽,抬手抹了把眼淚。
白忱嘆了口氣,終究是不忍心,把手裡的托盤塞進輕梧的手裡,「既然喜歡,就勇敢些吧,別藏在心裡,惹自己傷心。」
輕梧望著手裡的托盤,眼淚卻是再也止不住了,啪嗒~啪嗒~一顆顆滴在了青玉的湯盅上。
「白忱哥哥,對不起……」
白忱頓了頓,轉身黯然走開了,輕梧,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不喜歡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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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雲寨
尹初妝和冷千風找了個稍乾淨些的地方坐著,尹初妝對這個故事倒是難得的感興趣,聽得津津有味。
冷千風說的口乾舌燥,剛剛準備歇一歇,尹初妝就不樂意了,催道,「故事說一半算個什麼?哪有你這樣吊人胃口的!」
冷千風一聽,冤道,「小祖宗,我哪裡就吊人胃口了?你聽著倒不覺得,可我這巴巴的說了快一個時辰了,能否容我歇歇?」
尹初妝撇了撇嘴,「你怎的這麼沒用?罷了罷了,快些歇吧!」
這回輪到冷千風不樂意了,斜瞄了尹初妝一眼,慢悠悠的道,「呵,我沒用?那這後半段的故事你自己編吧。」說著,便起身作勢要走。
尹初妝倒是不急,只靜靜坐著。
果然,冷千風走出沒兩步,便又自行退了回來,忿忿道,「你個丫頭,就是吃定我不敢棄你而去,若你出了事,初珩哥不跟我拚命才怪!」
尹初妝嘻嘻笑道,「知道就好!」
冷千風見尹初妝笑了,倒是從心底里鬆了口氣,將那個故事接著道,「自那夜過後,兩人的關係便突然親近了許多,直到……」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三日不止,綏國國內一片素白,即使是夜晚,漫天漫地的大雪也照得天地一片通透明亮。
謝瞳已換回了女裝,一頭烏黑的長發挽成小髻,斜插了一隻綴迎春花的玉簪,十分嬌俏可愛。
謝瞳擁著手爐大髦,坐在窗邊看雪,看一會兒便嘆一口氣。
她從沒想過,那個無賴至極的男子會是安國的王,他的本名也不叫雲澈,他叫鍾離澈,『鍾離』是安國的國姓。
記得他向她坦白真實身份的那一天,可把她氣的不輕,拿著劍追著他砍了大半日,最後一劍刺進了他的左腹,流了很多血。
她嚇的哭了許久,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他氣息微弱的躺在床上,求她原諒,他說,他三日後便要回安國了,到時他必會以十里紅妝為聘,娶她為安國王后。
她很惱他騙了自己,但卻沒有辦法拒絕,誰讓她喜歡他呢?
她回到綏國王宮后沒過多久,安國便送來的聘禮和婚帖,聘禮很多,多到連綏王的元明殿都堆不下。
但綏王很不高興,謝豫也不高興,一直黑著一張臉。
綏王不同意這門親事,不管她說了多少好話都不同意。
她不高興了,變著法的腦,他想逼綏王應了這門親。
她喜歡鐘離澈,她想嫁給他,她有錯嗎?他們憑什麼不同意!
終於,在她一把火燒了兵器庫之後,綏王勃然大怒,將她關進了束芳閣,束芳閣是她的寢殿。
她一直認為這個名字取的實在是不吉利的很,『芳華韶光,都束之高閣』難道不是個福薄的名字嗎?
她也怒了,於是便開始絕食,揚言道,他們關她幾天,她便絕幾天食。
她實在是沒法子了,她是綏國唯一的公主,是從小就被父王、王兄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的珍寶。只要是她想要的,想求的,他們都會讓給她,千方百計的滿足她。就算她提了什麼過分的要求,綏王不同意,只要她鬧上一鬧,他們便會讓步。
這一次,是他們僵持時間最久的一次。
所以,她只能用這個辦法去威脅愛她的父王和王兄。
「嘎吱——」
一道推門聲響起,將謝瞳的思緒拉回現實,謝瞳沒有回頭,只是望著格子窗外的飛雪,似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今日父王和王兄還是沒有來呢?小榕,你說我還能不能撐到阿澈來找我?」
身後,謝豫望著她的背影,輕輕道:「你就非要嫁給那小子不可嗎?」
謝瞳身子僵了僵,驚喜地回頭,「王兄?」說著便要起身,可周身卻是半點力氣也沒有,還未撐起身子,便是一陣頭暈。
謝豫走過去扶住她,半是心疼半是責怪的道「你都幾日未進食了,那小子真值得你做到如此地步?」
謝瞳笑嘻嘻的重又坐好。
謝豫撿起滑落在地的狐裘替她蓋好,「你與他不過相處短短十幾日罷了,何苦就讓你傾心至此?」
謝瞳笑了笑,答非所問道,「我總記得小時候,王兄是最疼愛,也最慣瞳兒的。瞳兒不愛繡花,偏愛舞槍弄棒,惹得父王不高興,是王兄替瞳兒擋了責罵,也是王兄教會了瞳兒第一套劍法。瞳兒每次惹禍,也是王兄替瞳兒善後……王兄每次都在幫瞳兒,那為什麼王兄就不能在幫瞳兒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