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那些黑夜裏的寂寞
這夜晚,安妮睡著了,我靠在床沿上,思緒萬千。我一直都安慰安妮看開,可是真正看不開的是我自己。
我很懦弱,郭展,許多年,周湃風,他們三人,現在都席卷了我。我這思緒萬千,我該怎麽去剪?
若我是真正的三頭六臂就好了,這些自然不在話下。
冗長的夜,獨自坐在床上,透過窗欞遙望那一輪清澈的明月,靜靜地懸掛在半空。
天空沒有雲朵,沒有星星,隻有一絲冷風飄過,瞬時一抹孤獨悠然而來。是月兒,是孤守在月中的我,抑或是無法入眠的你。閉上眼睛,恍惚間,有微塵在流光中舞動,蟄伏在心底的思念,向著眉間嫋嫋地湧來。打開心海,麵對閃爍的悲傷,素指纖纖,傾訴不盡千言萬語。
我睡不著,安妮已經入睡了,攤開掌心,一枚沁涼的眼淚飄落於指尖。
時光是一列永往直前的列車,承載著豐厚的希冀,經一程風雨,曆一回寒暑,光影乍現,這一切的一切,如歌行板。荊棘叢生的時候,你悠然降臨,鮮花乍開的時候,你我相擁。當繁華滿天,你的名字結在了月光深處,當繁華落盡,季節珍藏了你不朽的容顏。
寧靜的夜裏,我那些愛情的毒;開始翻滾而來。
我站在那裏,不敢向任何地方邁步,隻因怕這一步邁出來,便會萬劫不複。因為我已經承受千年孤獨。你是否也會和我一樣,對著星星說,請當心寒風刺痛了我的皮膚,請提防烈日灼傷我的容顏。
很久以前,那個猶如嫻雅花兒一朵,微笑酷似蘭草香氣,帶著淡淡春光走近你身邊,如今已被歲月磨練成勇敢的人。
小尾你已給他太多太多,因為他,你在夜夜孤獨,因為他,你的心變得百毒入侵,不可自拔。
隻能容得下他,因為他,你的心靈慢慢成熟起來。你懂得了隻有飽受孤獨的痛苦,才能擁有快樂,隻有熬盡長夜,才能看到黎明。你更是明白了,隻有做一個繭,將自己深藏起來,慢慢改進,緩緩地蛻變,才能破繭而出,變成美麗蝴蝶。
孤獨的夜仿若一麵鏡,上麵沾滿灰塵,掩住了塵世的光亮,遮住了星星的燦爛和美。揮不去那縷千年哀思,攆不去那輪回塵埃,仍然紛飛。
我躲在這無人的角落,日日遙望,夜夜聽唱,望雲卷雲舒。
想我和你去早春初開冰封的忘川河上,看飄過的第一隻紙船驚喜;想我和你在仲夏的夜晚,在如水月光浸滿的小屋裏,你五音不全地彈奏一首悠歌給我聽;想我和你在彼岸的樹林裏,並肩牽手一起細數落葉繁星的愉悅;想我和你相隨在歲末寒冬折梅吟雪,唱和新詞的興奮;想我和你在碧空飄著雲絲,彼岸花葉兒片片飛時節,執手相望的溫柔。
佛經有雲:願我來生得菩提時,心似琉璃。麵對你,一直想做一個清靈剔透,淡然從容精致,善解人意的少年。但卻恰恰相反,你對我的溫柔體貼多過我對你的眷愛。我賦予你太多的憐惜與嗬護,你給了我太多的孤獨相守,以至於讓我覺得自己,從小頑童變成了孤獨人,為此,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對我與你同行,就算等待得有多辛苦,走得有多艱難,而我仍然,義無反顧撲向你的懷抱。
滾滾紅塵,有緣相逢的人很多,擦肩而過得也很多,如若能遇上彼此一直相扶相持的人,那便紅塵最深最深處,命中注定的緣分了。手撚一朵前世微笑的花,走過冪府,趟過忘川河,奈何橋,孟婆湯,擺渡人,經過一次次的輪回,那個千年前為你孤獨相約的我早已喝下愛的毒,終於,飽含滄桑地站在了你麵前,就算為你受盡折磨,仍然心甘心情,一生與你相伴。
含淚一別,星月黯然。萬般心事說與何人聽?能在滔滔人海中相遇相知,人們都稱之為緣份。那麽分別又是什麽呢?如果無緣,不會相遇,如果有緣又怎會勞燕分飛?
有緣是緣,無緣也是緣,你與他,又是怎樣的一份緣?或微笑,或含著淚把萬縷情絲織進過去,現在,未來。放進每一個自已能存在的空間裏。在那裏你停下所有的追逐,隻留下一個夢想就夠了,為了這個可以相知相守的夢想,詩酒做伴、獨醉今生又何妨,隻要在下一個輪回還能與他相遇。
未逢他之前,你從不是一個懦弱的女人,也從未想過去把自已的夢想放在未來,甚至去放到來生,可是,遇見了他,逢上這段緣,你變得懦弱無助。一個不會為任何人改變的人,卻為這段情改變了。放下驕傲,淚落如雨。
憶初見,惜相逢。你用詩用墨在我的心中,繪下你的深情濃意,繪下你最燦爛的笑容。那些守候過的日子,你的心喜悅的盛開了花。有我的相伴,如沐春風。有我相伴,你愛上了那個回顧。可是有一天,一切變了樣,來不及享有那份喜悅,轉眼又要去嚐試飄散的淒涼。
都說緣定三生,許是今生隻有相遇的緣,沒有相守的份。心縱然痛到不能呼吸也不祈求能把他於滾滾紅塵中遺忘,甘願將這份情刻骨銘心,把這份愛帶進下一個輪回,祈禱在那裏的某一年,某一天,某一角落還能與你相遇。
下一輪又會是什麽樣的身份相逢。或許我化成傳說中那棵開花的樹,隻為他你盛開,也隻會因我而凋零。或許,我是一隻雁,千山萬水的飛越隻為尋找走失的你。又或許,我是一隻燃燒的荊棘鳥,我是你尋覓一生的荊棘,隻有找到你才能做一次最絕美的歌唱。
然,我不要做那棵樹,那無語的綻放與凋零如何訴得出我的萬種相思。我不要做一隻雁,不想把短暫的生命都用於奔走,誤了相守的日子。我不要做那隻荊棘鳥,因為,我更期待一份長久的守候。還是做一個愛你的人,喜時賦對,閑時撥琴,愁時聆夜,惱時賦文。不去求名求利,隻求能在青春年華能與他相遇,與你再續今生這份未了的緣。
曾傻傻的想,如果可以擁有彼此的今生,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在乎前生後的緣生緣滅。縱然擁有彼此今生,仍想把字字句句化成詩、化成夢、賦進亙古不變的相思。那麽隻要有輪回便會再相遇,隻要再遇,那字字句句裏必能憶起今生的相知。
不能相守的今生,能把相思埋於何處?除了心底,又能埋於何處?一曲醉心的歌謠,幾句動人的詩句又能撥動心弦,撥痛柔腸。撥亂心緒,總是不知不覺中淚又滲出,靜靜的灑落,會忘了拭去。那長長的寂寞,那無語的心痛竟也摻著幾許甜蜜。
因他,我讀懂了千古是非輸蝶夢,隻恨浮生無常折斷了可以與愛人比翼的翅。飛不動,飛不起。在我的世界裏,我從不舍得把你當成一個過客。你不是過客,因為我永遠走不出你的思念。
流水落花,匆匆一夢。四季輪轉中任時光無情,催老了桃花麵,憔悴了秋風心。一年一年,雲飛葉落,依舊聚散無常。這紅塵中,誰記得誰,誰又忘了誰。而你的心,仍在為那份情隱隱作痛,誰說沒有永遠,願用此生幾十年的相思與淚水償還所有的情債,隻為盼得下一個輪回中與他的相遇,再續今生未了的情。
我在想,手機裏那些不斷找我的人,也該是個了斷了,我不怕辛苦,我隻怕我自己會認輸。
流年傾逝,也不過那人回眸一眼,望穿秋水,勾勒著江南煙雨後,曉月初晴的容顏,荒野間旋舞的迷迭,迷亂了女子鬢間輕顫的步搖,拂起白衣勝雪,天地黯然。
畫中影,蹁躚迷離,畫外人,驚鴻一瞥,胼胼正正千字文,道不盡女子眉目中幾許惆悵,尋不清一點相思幾時絕的盡頭。
獨倚危闌,默然等待來年的第一場煙花,即逝的光芒斑駁了夜色天空,唯看盛世中最初的繁華,最後的寂寥。浮生若夢,綻放的煙花勇敢而溫柔,燃盡最後的血液,也要在這蒼然的世界,劃過最美的痕跡。
前一刻還在為那縷殘光悲戚,後一刻卻看到了煙花無悔的滑落,刹那,被遠風吹起的沙迷了眼,眼眶彌漫的霧氣,滴落的液體,靜默在滿目的嫣然中,此時的世界,隻我一人,兀自在寒風中思念遠去的過往,歡歌抑或悲語。、
遙望時光遠去的痕跡,也隻是秋來冬往時落紅的往複,將要告別了人生中最綿長最爛漫的年華,待此刻妄想追憶時,早已在時間的長河中被湮埋,被沉澱的絲毫無剩了。
童年的歌一成不變的唱著,卻記不起吱吱呀呀的曲調了,輕狂的年少曾走過,卻在塵埃四起的迷離中遺失。此時的風景已不在如舊日和風中帶著草木的芬芳,卻更多的帶來了都市中金錢與欲望的氣息。
忽的懷念起那是光著腳,在田野間奔跑的張揚,陽光折射出睫毛的倒影,撫上了稚嫩的臉龐上異樣微紅的暈,溫柔的眉。
世道無常,記憶中稀稀疏疏斜倚夕陽的草屋不見了,被鱗次櫛比的高樓所埋沒,行人們指點輕訴的不再是鄉間垂頭麥子,亦沒有了那時灼人的柏油馬路。記憶中總有一雙手,淺淺的牽著幼小的身體,有著世界上最細膩的觸感,不顧一切將迷途的孩子引向彼方燈火通明的地方,卻讓霜白染上青絲,讓粗糙取代了細膩。
小屋旁的腳踏車還停在那裏,這麽多年未曾覆上塵埃,總有那麽一副脊梁擋在前麵,阻隔了風雨傾瀉的衝擊,即使一日一日的彎曲著,卻極力的固執的不願彎下,靜靜守護著身後的孩子。安靜的琴弦上忽然奏起了紡錘車的聲響,那一刻帶著笑意的人,已被皺紋彌漫,睡意惺忪卻依舊在暗黃燈光下彈唱幽遠的歌。
煙花正放時,瞬間的華麗送給了高閣上仰首的人,卻將落寞後的寂寥、彷徨逐一留給了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黯然,不願讓遠處興意盎然的人落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