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路幸福,曝光台上望尋李儀
去學校的時候,路過外婆的房門,我總感覺房門裡面是一個恐怖的世界,牆上鐘錶嘀嗒嘀嗒的走著,門裡的世界也跟著鐘錶的節奏慢慢的消失著。
搖了搖有些混亂的頭,驅除了一些雜念我這才往學校走去。
出了門看到了陳阿姨,她抱著妞妞就站在我家門口,看樣子是在等我。
「「陳阿姨,早上好。」」
「夜雨,我有事跟你說,咱們邊走邊說。」
走在前面的陳阿姨始終沒有開口說話,我也就悶著頭跟在她的後面,還是那天的長凳,還是我和陳阿阿姨跟妞妞,跟那天的情況一樣,只是今天是早上,還比那天要冷了許多。
「夜雨,我要走了,我打算回去,所以今天打算跟你來告個別。」
「陳阿姨,你要回去?去哪?你的家不就是在成都么?」
「我要去湖南,聽說湘西山區那邊應為太窮,現在連一個願意去那裡支教的人都沒有,所以我要回去。」
陳阿姨要走了,她要帶著妞妞重新回到那個遇見他的小山村,回到那個擁有過他又失去過他的小山村。
「夜雨,我買的十點鐘的火車票,大概等一會兒就會走,我想回去讓他也看看妞妞,想回去讓他知道妞妞懷孕了,想回去讓他知道我還沒有忘記他,想回去讓他知道我一輩子都在那裡等他,我想回去,我一直想回去,這次終於有勇氣回去面對他,面對山裡的孩子,而且妞妞也老了,生完以後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我想等它死了以後也把它埋在那個小山村。」
他,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陳阿姨也沒說,他已經死了,他還活在陳阿姨心裡一輩子。
「陳阿姨,東西多麼?要不我請假送送你吧。」
「不用了,我就是想跟你說說,其實也沒有太多東西。」
「你還答應給王小雨送一隻小妞妞呢,你這就走了。」
陳阿姨走了,就在我眼前走了,臨走之前她給我留了一個地址,上面寫著湖南湘西龍山縣河口鄉河口民族小學,她說她會在那裡給王小雨留一隻小妞妞,有機會我再過去拿,她說她會在那裡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出來,她說她想了整整八年現在才想明白,其實那個地方才是她的家,應為那裡有他,有她的孩子,只要她回去一家人就可以團聚,雖然陰陽兩隔,雖然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和一條狗。
拿著手裡陳阿姨留給我的地址,望著她有些孤單的背影,我想陳阿姨現在應該是快樂的吧,只是那裡的那個他知道陳阿姨要回去了他會快樂么?整整八年了,陳阿姨都沒有回去過那裡,小山村裡面的人們還記得她么?她還會像以前一樣在那裡找到快樂?那裡的鴨兒花還在開么?不知道,我不知道,陳阿姨也不知道,即使時光變遷世事未知,陳阿姨還是選擇了回去,我心裡衷心祝福她,希望她快樂,希望她忘了他,希望她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她會忘了他么?我還是不知道。
陳阿姨的故事和她的所作所為讓我倍受感動,李儀,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我會陪著你白頭偕老永不分離,這是我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不知道是不是應為陳阿姨,還是應為已經有兩天沒見到李儀了,買了兩屜小籠包,我是跑著去學校的,我想見李儀。
如同杜娜說的一樣,李儀今天到了學校,我在女生宿舍門口沒等多久她就和杜娜一起走了出來。
「李儀,包子。」
李儀接過了小籠包並沒有說話,看她臉色比原來蒼白了許多。
「王夜雨,你可真有意思啊,人家都是送玫瑰送情書什麼的,你可到好,天天送小籠包。」
「你不說我還忘了,來還有你的一份。」
我從口袋裡又拿出了一屜小籠包給杜娜,杜娜笑著接了過去說小籠包其實比玫瑰情書什麼的實在多了,我喜歡。
「李儀,你這兩天沒事兒吧,看你的樣子沒以前精神了。」
「夜雨,我沒事兒,你……你不用擔心,還有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看她哪裡像沒事兒的樣子,說話都帶著病氣兒,我剛準備說話杜娜就拉了一把李儀。
「王夜雨你傻啊,每個女人一個月都有那麼幾天不舒服,你還非要問,還有李儀,昨天你沒來學校不知道,王夜雨昨天在校門口自殘呢,好多人都知道。」杜娜吃著包子含糊不清的說道。
我挺討厭杜娜這樣的女孩子,大大咧咧沒一點女孩子該有的矜持與修養,又愛管閑事,話還這麼多包子都堵不上她的嘴,特別是說什麼話都這麼直,也不分場合。
「杜娜,你說什麼呢,討厭。」
李儀紅著臉作勢要打杜娜,杜娜嘻嘻哈哈的吃著包子躲避著李儀的攻擊,好好的氣氛就被杜娜弄得這麼尷尬,我也不好意思再多說話,跟李儀道了別我就直接回了教室,回教室的路上我想了想,下次堅決不會再給杜娜帶小籠包,反正也堵不住她的嘴巴。
班主任今天破了例,以前早讀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的身影,今天卻早早的來到了教室。
「王夜雨,你跟我出來一下。」
班主任把我叫出了教室,遞給我一張紙條,說等下校長批評完我以後要我做悔改,到時候就按著紙條上寫的說,現在就回教室去把它給背下來,說完以後班主任打著哈切走了,看樣子又是跑回去睡他的回籠覺去了。
紙條上是這樣寫的,本人王夜雨,經過學校老師和班主任的悉心教誨現以對前天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了後悔,特別是班主任對我的關心與教導讓我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再此我向全校師生保證,從此以後做一個良好學生,此類錯誤絕不再犯,保證人王夜雨,時間二零零八年五月八號,謝謝。
班主任還挺有心機,責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榮譽卻跑到了學校老師和他自己的身上,這個班主任果然不是吃乾飯的,從這點上就能看得出來他的文學造詣之深厚簡簡單單的幾十個字就能扭曲事實。
我也很班主任反應過侯傑對我和我奶奶的人身攻擊,說是侯傑先罵了我我才做出了一些偏激的行為,班主任問我是想大事化小事還是想小事變大事,如果你不嫌麻煩,可以把侯傑叫來,把你家人叫來我們再好好談談,這結果啊,說不定還是你吃虧。
班主任威脅意味很濃,但他是和藹可親笑著說出來的,我能怎麼辦,我只有繳械投降。
我對班主任投降了,我對侯傑投降了,我對被他們歪曲的事實投降了,我對奶奶和外婆的尊嚴投降了,我對自己投降了。
要是我有親人在學校當副校長,那麼侯傑這次不死也得少層皮,可惜副校長是他二舅。
到了早操時間我很自覺的上了升旗台,我們學校的升旗台大概可以分為三個作用,第一個作用就是每到星期一都會放著國歌升一次國旗,第二個作用就是用來曝光學生,它曝光學生們的名字,曝光學生們的家庭,曝光學生們的所作所為,更讓人感到可笑的是它還曝光學生家長,對的,就是曝光過學生家長,而且還不止一次,第三個作用說出來可就要體面得多了,老師們每每得了什麼榮譽,獲得了什麼獎,總會早早的來到升旗台上接受校長的誇獎和全校師生們的關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個老師,好像是他們班獲得了一個什麼文明進步錦旗,他作為代表上台接受洗禮,他表情嚴肅,他衣著得體,如果我沒有看到他拍過女學生的屁股,那麼我也會相信他真的是一個好老師。
總的算下來它用來曝光的次數比升旗和老師們獲得榮譽的次數絕對要多得多,而今天我就站在上面,我將要曝光。
在我旁邊還站了一位學生,我不認識,我一上來他就自來熟,趁著學生們還沒有集合完畢,他對我說道:「哥們兒,你是怎麼了,說來聽聽,你手上的傷看樣子傷得不輕,不會是跟打架了吧,我怎麼不知道呢。」
我並沒有理睬他,我對曝光感到羞愧,感到恥辱,我不想李儀看見我站在這個地方,我不想投降,我不想對我的尊嚴投降,反而我旁邊的這位學生卻引以為豪,把曝光當成是榮譽,把批評當做宣傳自己的英勇事迹,人跟人真的不一樣,他們有同樣的眼睛有同樣的鼻子同樣的嘴巴和同樣的頭髮,可是他們沒有同樣的心。
「哥們兒,你說話啊,你是不是就是前天校門口那個自殘的學生?我跟你說說我吧,我昨天一個人單挑三個人,我跟你講當時現場有多麼血腥,我小弟流了好多血,還有.……」
「你媽逼的最好離我遠點。」
他的臉立馬垮了下來,對我翻了一個白眼就再也沒有和我搭話。
我在人群中尋找著李儀的身影,找了半天也有沒找到,反而是看到了王岩一個勁兒的在下面亂蹦著對我招手。
找不到也好,我更希望她今天沒有來學校,更希望她看不到我的落魄與醜態。
「夜雨.……」我身後傳來了李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