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你家公子,平常喜歡做什麼
「欺人太甚!」寧溪憤怒的指著長羲,他能對她身旁的一個丫鬟溫語出聲,對她就直接吐出她辛辛苦苦做的米粥,剛來第一天就如此的欺負人!
長羲微愣,不明白她為何生氣,難道是因為自己吃不下東西?轉而依舊溫柔笑道:「是長羲的錯,長羲自願領罰,主動幫二小姐研磨,請二小姐執筆。」
「啊?」這下輪到寧溪愣住了,她吃驚的望著眼前的一幕,難道他真的願意替她研磨.……還未想完只見長羲已經攔起了袖子,修長瘦骨的手指捏在墨錠上方,然後另一隻手拿過一旁的茶杯,將裡面的茶水很少的倒入硯台中,慢慢的磨起來。
他的表情很認真,安靜的面龐,微勾起的唇角裡帶著溫柔氣息,身後房前屋后白色一片,彷彿將他包裹在了其中,亦或者是他融進了其中,有種不染世俗的清泊淡雅,白衫被風浮起跌落,帶著葯香瀰漫在空氣里,一時令寧溪看的呆了。
寧溪嘴巴抿了抿,想說些什麼,但是因他剛才對她做的過分事,也就任由他研磨,重新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水后,對他沒好氣問道。
「說一下你不喜歡吃的食物,比如剛才的胡蘿蔔。」
她真是太衝動了,一個好的廚子,在進行下廚之前,首先要先問好食用者的口味才是。
都怨剛才歐陽七宥對她進行的一番諷刺嘲弄,而她也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才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現在她要把這一切都做好,就不信他長羲還能夠再吐出她做的飯菜來!
長羲面上劃過無奈的笑意,對著寧溪道:「在你之前家中為我找的廚子不少,也都如你這般,但在最後都沒有用,我這個病,是治不好的。」
寧溪握筆半天,從他口中出來的話語卻不是她想要的答案,眉頭又是不悅的蹙在了一起:「二公子,每個廚子他們用刀的手法,對於調料的把握程度都是不同的,所以做出來的食物就算是同一種,口味也會是不同的,而優秀的廚子對這一點把握的更好,我,寧溪,就是這個把握的更好的人,所以,請您放心的將您的胃交給寧溪,我寧溪在廚藝上,不輸任何人!也請您不要悲觀,世上沒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治不好病的大夫,您的病一定會好的!」
寧溪狂傲自信的語氣與表情令長羲心下又是一驚,女子從廚本就少見,能有底氣這般誇讚自己的,他倒還是第一次見,突然他對以後的日子有些期待了。
「恩,那長羲便說了.……」
長羲語落見寧溪點頭,重新握好筆,等待他的話,然而下一秒只聽長羲似是悠然閑情的開口……
「太辣的不行,太酸的不行,太甜的不行,太油的不行,太鹹的不行,太苦的不行,太稠的不行,太乾的不行,太碎的不行,太丑的不行……」長羲的一長串太什麼什麼的將寧溪說懵了,見他還要在說下去,忙抬手打斷他:「等等等等,二公子,小女子剛才問的問題是食物,您要回答的是.……還有那個太丑的,是個什麼意思?」
「沒食相,沒食慾。」長羲說的平靜。
寧溪正了臉色:「二公子,您放心,太丑的食物連寧溪自己都沒有食慾,所以.……」
誰知她的話未說完,長羲一臉認真的打斷了她的話,彷彿是不想要再聽她對自己的稱讚,會讓他覺得面前的人只會耍嘴上功夫。
「二十年來吃過的東西並不多,所以只知道自己厭惡吃胡蘿蔔,對於其他,還得嘗了才知道。」
寧溪聽后被氣得再一次奮力的將手中毛筆拍下,睜著渾圓的眼睛瞪向他:「耍我呢?」
「二小姐誤會了。」長羲柔笑著回她。
寧溪牙齦咬了咬,忍著怒氣的再次提筆問道:「那就說說二公子平常吃的食物。」
「恩,清水,淡粥,葯羹。」長羲語落。
「沒了?」寧溪不敢相信的驚望著他,他點了點頭也搖了搖頭:「有時候會被強迫吃一些麵食,雖是難受,撐著也就過去了。」
寧溪:「.……」
她抿了抿嘴,一時半晌不知說些什麼好,最終對他言了一句:「佩服您能活到今天。」
長羲笑笑不言,收回了研磨的手,扭頭望向院中的那棵超大紅娘樹就又是一陣走神。
他能活到今天,也都是他們逼的,要死也是那些無情人先死……
「二公子,這樣哈,小女子現在再去給您做些別的能夠下肚的食物來,您能吃下就吃下,吃不下吐出來也無妨,小女子必須深入的知曉您的身體狀況才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見長羲扭過頭來望向她時,才直視他的眼睛,面色認真道。
「古人云:是葯三分毒。葯的療效是要配合飲食來確定身體健康,您這樣只服用藥物來提高精神力,那是一種對身體的損害,小女子在這裡說這些並不是要讓公子馬上將葯停下,而是希望公子能夠自己想通,敞開心扉,只有心情變好,才有胃口吃下東西,對您的身體只有益處絕無害處。」
語落她突然起身將自己的身體壓至長羲面前,撲面而來的女子溫暖氣息令長羲不知為何心跳加快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安靜凝視著她,只聽寧溪道:「二公子,得罪了。」
然後他就感覺到有一隻溫軟的小手覆蓋在了他的額前,他的面頰因為坐在亭下已久,早已冰涼透頂,她炙熱的小手蓋在他額前,竟是令他的身體頃刻暖了起來,下意識摒棄了呼吸,在心底升起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很溫暖。
約莫二息,她將手拿離開他的額頭,然後又將身體退了回去,面色認真道:「二公子您的身體已經過涼,這樣很容易得體寒,對胃會更是不好,請您現在就移駕進屋,或者是去用熱水洗一下身子,必須達到身體回暖的程度。」
「您別嫌小女子話說的露骨,也別嫌棄小女子管的多,既然酆姑娘和七公子將您交付於小女子,那麼從今天起,您的衣食住行就全由小女子照料了,現在就請您回屋。」
寧溪說的嚴肅認真,兩人相視許久,見寧溪眼中的認真並非作假后,長羲笑著站起了身,對她輕點頭,轉身就要離去時,突然寧溪從後方趕來,支起了一把油紙傘打在他的頭頂上空,這一個微妙的小舉動令長羲再次停住了腳低頭望向那個身側比他矮一個頭的女子,眼中劃過失愕,但他並未說什麼。
寧溪一手為他撐傘,一邊垂頭在想著食材的搭配,並無發現頭頂上方的一束愣愕的神情凝視著她。
還好院中亭子與屋子離的不遠,寧溪的手臂酸麻僵硬不嚴重,她沒想到長羲身子虛弱,可這個子還是挺高的,她撐傘的手臂都要和腦袋處一平行線才能為他遮擋。
回到屋中,溫暖撲面而來,令兩人的身子瞬間變暖,小同子和小芝見狀都是趕忙跑來接過兩人脫下的斗篷。
寧溪將手中的傘給了小芝,微微扭轉著自己的手臂,讓它血液舒緩,這微妙的小動作沒有逃過長羲的眼睛,卻也只是平靜的看著。
然後便見寧溪轉頭對著小同子道:「你家公子的葯幾個時辰一吃?」
小同子恭敬的點頭回道:「平常是四個時辰一吃,但是最近不知為何,公子頻頻犯困,便改為了每兩個半個時辰一吃。」
寧溪點頭,垂眸思索了一下后,這才抬眸對著小同子道:「為了保險起見等下你將藥單拿來於我看看,很多的食物的成分是會於藥材成分相衝的,所以葯不能亂吃,對於你家公子的身體來說,飯更不能亂吃。」
語落她又對著小芝吩咐道:「小芝,你去燒些水,給公子沐浴,我現在要借用一下酆姑娘的書房,等下小同子就將藥單送到書房來,還有一點。」
說到這裡她重新將頭扭向小同子與那靜靜地站在一旁聽她指揮的長羲,開口道:「今日的葯小同子按照往常去熬,但是小女子希望,公子今天的葯能不吃就不吃,忍一下試試不吃藥只吃飯的感覺,吐也無妨。」
「好了,就這樣,做事吧。」
寧溪說完自顧自的低著頭抬步就上了三樓,她有問過歐陽七宥這間茶樓書房的方向,到了書房門口,直接推門進入,直到她身影消失,長羲才收回一直靜靜凝望著她背影的眼睛,唇邊似興趣的勾了起來,回過頭來便看到小同子愣愕的表情一直凝望著寧溪身影消失的地方,無奈的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道:「去吧,聽她的,我先上樓了。」
小同子忙回神點頭應道:「好的公子。」
進入書房,寧溪走到書架前,抬頭向上方看去,不禁被眼前的大書架震驚出聲:「好書啊!」
書架頂上及下,滿滿一整面牆壁長寬高的書籍整齊的擺放著,上面也都標有標籤,很清楚的區分著書的類型,讓人一目了然。
寧溪不禁喜歡上了這個書房,透著一股濃重的書香氣息。
看來這個茶樓中還有一位喜歡看書的文人雅士,難道是那位酆姑娘?現在她對那位酆姑娘真是越發的好奇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酆小玖的書,被橘區分開了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最下角處,那裡有標註是酆小玖的書。
可沉迷在大書海中的寧溪自然直接無視了那芝麻大小的一處地方。
她閉眼深吸了口氣,感受半晌后,這才抬手從那些書籍上劃過,就連觸感都讓她每一處神經興奮。
本來她自己是帶有醫書的,但是看到面前的大書架后,她果斷的將自己帶來的書拋到了一旁,她的小書如同大海里的小蝦,而眼前的書架就是大海!
手指在每一本書籍上點了點后,她眼睛越發明亮,有好多的書都是她以前只聽過而從未有幸看過的,現在盡數擺放在她的面前,何不讓她激動。
直到小同子拿了藥單進入到書房並且喚了她兩聲后,她才猛然從手中的書中回過神,再次大嘆出聲:「好書!」
小同子一時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見她還是一臉陶醉的表情,一時不忍打擾。
最終還是寧溪強制從書中抬起頭來對他尷尬笑了笑:「見笑了,沒啥愛好,就喜歡看書,將藥單拿來吧。」
「哎。」小同子忙小跑上前,將手中的藥單雙手放置到她的面前,恭敬道:「二小姐可還有別的吩咐?」
寧溪搖頭:「沒有,對了還有一點。」
「二小姐吩咐。」小同子彎腰行禮。
「你家公子平常喜歡做什麼?」寧溪一邊望著手中的藥單一邊問他。
做什麼?小同子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的試探性的回答:「看書?賞景?」
「恩,還有嗎?」
聽到寧溪這樣回答,小同子立馬說話都有了底氣,出口也順溜了許多:「公子平時不常出門,在家中時經常會一個人與自己下棋,還喜歡畫一些好看的景,也喜歡安靜的看書,以前和余公子他們出去遊玩時,倒是有見過公子上場踢球,但是,因身子虛弱只能作罷,不過公子倒是很喜歡蹴鞠等一切戶外運動。」
「蹴鞠?」寧溪從藥單中抬起頭來,她本來問這些問題只是想要陪長羲一同進行,因為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若是有人同樣喜歡的話,就如同偶遇知音,心情說不定就會變好,心情變好了,就肯定會有食慾吃飯,但是對於蹴鞠……
別說,她還真的不會.……
「恩,公子小的時候最喜歡與大公子一同踢球,當時兩人……」說到這裡時小同子突然捂住了嘴,眼珠慌張的繞轉了兩圈,最後匆匆的落下一句『二小姐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小同子先回去照顧公子了』。
寧溪點頭放他離去,不過望著小同子的背影,眼睛逐漸變得深邃,看來有可能這踢球便是長羲的心結,既然如此的話.……
想罷她放下手中的藥單,支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