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白顏神醫,斬臨
「那你覺得,人和仙在一起的結局會是什麼?」
酆小玖聽后隨意回他:「不過百年。」
「不過?」墨長突然停下了腳步,俯頭似是不悅的看著她。
酆小玖並沒有因他的情緒變化而急於解釋什麼,而是在他停下來時也跟著一起停了下,語氣平靜道:「或許連百年都不到,人的生命是脆弱而短暫的,而靈、仙、妖、鬼、魔的生命則是漫長的,凡人的生命在我們的眼中不過是眨眼一瞬,死後就要轉世投胎,會在經過黃泉路時被彼岸花吸走最深刻的記憶,過了奈何橋在望鄉台喝下孟婆湯便會忘記一切,而唯一證明他存在過的痕迹,是忘川河旁的三生石,因為那塊石頭會記載死去人的前世今生,就算又尋找到了下一世,忘記了就是忘記了,痛苦的永遠是活的最長的人。」
墨長靜靜的聽著她的話,當聽到黃泉路,忘川河,奈何橋這三處處理人們腦海中記憶的地方時,握著傘柄的手不自覺的緊了。
「所以,你不贊同人和仙或者是和妖在一起是嗎?」他眼眸深邃的看著酆小玖。
酆小玖聽后聳了下肩道:「緣分天註定,說的好聽點就是情到深處不能己,說得難聽點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明知道結局是怎樣的,但還是要飛蛾撲火,我只能說那些人傻。」
她的話令墨長皺起了眉,情緒突然開始變的急躁,說話的語氣也不免沖了起來:「難道愛一個人還要提前算好結局、在意結局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是愛!」
酆小玖聽了他的話忽而勾起了唇角,微揚下巴看著他,語氣不急不緩的說了句:「看來你很懂愛嘍?」
墨長剛要回答,卻看到了她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后,一時緊抿下唇痛苦的望著她。
酆小玖見他僵青的面龐,第一次很是認真的看著他道:「愛一個人與他廝守,如果結局是美好的那便是幸福,但如果一早就知道結局是不幸的,那麼這不是愛,是拖累。」
「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我現在說的便是我的想法,我要成為紅仙,人妖相戀、人魔相戀,人仙相戀,人鬼相戀,我不管他們每一世的結局如何,我只管他們百年,就如同你所說,如果在意結局的話,那不是愛,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他們的故事都不是我的故事,而我的故事,百年不夠!」
「今晚謝謝你送我,明天讓你的小黃鳥來取劍吧,再見。」
酆小玖說著將垂在身後的斗篷帽子往自己頭上一蓋,抬步走出傘下,消失在了墨長眼前。
墨長望著她消失的地方,握著傘柄的手越來越緊,最後只聽咔的一聲,傘柄斷了,尖刺的地方有些已刺入了他的手心,血順著手腕滴落在地面上。
「主君.……」一個微小的男聲響起,墨長轉頭看向他,忽而自嘲的笑了起來。
小可見他這般模樣被嚇到了,趕忙輕聲安慰:「主君,她只是忘記了以前的事情。」
「小可,你難道沒有聽出來嗎?」
小可不解的歪頭問道:「聽出了什麼?」
「她是在用這種方法告訴我,不管以前的酆小玖和我有過什麼,但現在她不認識我。」
憤怒襲上心頭,手中的傘被他用力甩在地上,轉身消失在了小可面前。
小可望著被鮮血染紅的傘柄,眼睛逐漸變得暗沉。
紅仙茶樓。
酆小玖一進入茶樓便將自己濕了大半的斗篷給脫下扔在了門邊,抬步奔到達暖爐旁將手烤在上面。
屋內原本正在吃喝的兩人和一隻見她面色不好的突然出現,嚇得連嘴中的食物都不敢太大動靜的咀嚼。
溫七苗狄和金毛相視一眼,隨即抱起桌上買回來的肉菜弓著身子踮起腳尖便要離去,卻在轉身間聽到了酆小玖不大不小的聲音:「繼續吃不用管我,順便給我撕一個雞腿,從北街走到西街再走回來,餓了。」
三人只能又慎慎的坐了回去,打開油紙,溫七本想上手給酆小玖撕雞腿的,卻一看自己的油手,頓時將那隻燒雞推到了苗狄面前,苗狄見狀直搖頭,又給推了回去。
酆小玖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雞腿,不禁扭頭不解的望向兩人,再一看桌上的那兩隻燒雞挑眉道:「你們有兩隻雞呢,我不過就吃一個雞腿都不行嗎?」
溫七和苗狄一聽趕忙搖頭解釋:「小玖姐想吃儘管全拿走。」
「我只要雞腿。」酆小玖話落只見溫七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尷尬道:「小玖姐,我們手都不幹凈……」
誰知酆小玖聽后對他翻了個白眼,跨步來到了桌旁坐下,自己動手撕雞腿,撕下來后直接遞到了溫七面前道:「真矯情!本姑娘手也不幹凈,那你吃不吃?」
溫七乾笑兩聲,用自己的油手接下了雞腿笑道:「小玖姐給的就算是毒也得吃。」
酆小玖沒好氣的又白了他一眼道:「咱既然進了一家門,那就是一家人,就要一致對外,哪有自己人嫌棄自己人的道理。」
語落她又轉頭對苗狄和金毛道:「轉星劍已經到手了,而三哥和郡主的姻緣箋也已經變紅了,我打算明天去看看靜雲那邊的單子完成的如何了,金毛和我一起去,你們兩個明日里就多去劉懷和北彩那裡轉轉,看看兩人之間感情有沒有再更進一步的希望。」
兩人一隻鄭重點頭。
酆小玖面上一笑,手下一個用力又一個雞腿被她撕了下來,二話不說的直接開口咬上,眼睛頓時一亮,一個勁的點頭表示好吃。
之後橘回來了,酆小玖見狀也給橘撕了一個雞腿,笑的一臉諂媚,看的橘汗毛直立,大為不解。
「小玖,你沒事吧?」
酆小玖聽后哈哈大笑了起來:「橘子,你還不知道吧,三哥和郡主的姻緣箋成了!」
「成了?」橘一時愣愕。
酆小玖高興地直點頭,橘也是高興,誰知下一秒酆小玖的一句話令桌上幾人都是一噎。
「又有錢可以去浪了!哈哈哈哈!」
眾人:「.……」
東邊的天空慢慢泛起了金燦的陽光,陽光映射在大地萬物,拉出了長長的影子,仔細看雪地中,有一個影子形狀像人。
雪地上的雪被踩的吱吱作響,每走一步便會在雪地上留下一個不淺不深的腳印,這腳印的朝向正是歐陽哲昀和劉欣掉落的地洞。
腳步聲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歐陽哲昀,他抬手緩緩拉下蓋在兩人身上的斗篷,被白陽刺的眼睛一時眯起,待適應了光線后,這才重新打量四周,因昨日天黑,所以他只知道這是一個洞,現在仔細看來,在不遠處的地面上擺放著一些生肉類,還有一些捕獵夾,這才發覺這是一個捕獵洞。
心下不禁暗道一聲驚險,還好昨日沒有掉在那上面。
僵硬的動了下身子,沒想到聽到了懷中人兒的低吟聲,趕忙低頭看去,卻發現劉欣痛苦的糾著眉,小臉蒼白,體溫高的燙手,嘴中一直發出嚶嚀聲,卻沒有絲毫搖醒來的跡象。
歐陽哲昀趕忙抬手放到她的額頭上,眉頭深皺了起來,起身將劉欣抱在懷中,抬頭朝上方喊道:「喂,有人嗎!」
洞外的腳步聲突然加快,不出三秒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洞口上,開口對二人喊道:「你們是誰,怎麼會在洞中!」
歐陽哲昀心下暗道,這人應該就是這洞的主人了。
「這位壯士,實在不好意思,我這裡有一個高燒的病人,能不能先救我們上去!」
那人往歐陽哲昀懷中一看,當看到渾身發抖臉色蒼白的劉欣時,迅速解下背在肩頭的繩子,將其中一頭拋到洞中。
「你這夫人快要不行了,趕緊將她綁在繩上,我先拉她上來!」
「謝謝謝謝!」
將劉欣拉上去之後,此人又將繩子拋下,任其歐陽哲昀自己攀爬,而他則從腰間取下了一個交疊好幾層的白布,將其打開來,裡面擺放著大小不一的銀針。
他拿出其中一根就要朝劉欣身上扎去,突然一個黑影朝他砸來,趕忙收針躲了過去,抬頭間便已見歐陽哲昀擋在了劉欣身前,敵視著他。
面前的人,看起來年齡與他相差無幾的年齡,卻有一頭純凈似雪的白髮,身著一塵不染的白袍,左肩上搭著一團白色的絨毛,面色平靜,一雙黑眸平淡如水卻又冷若冰霜,站在白色的世界中彷彿要與白雪融為一體,高冷的身姿透著淡漠與貴氣,看起來絲毫不像個獵人,也不像正常人,感覺像……妖。
歐陽哲昀防備的望著他:「你是什麼人!」
那人聽后抬手指了指繩子,又指了指洞里捕獵的東西,再揚了揚手中的銀針淡聲道:「你們掉進了我捉獵物的洞中,你的夫人重病,我能醫治。」
歐陽哲昀盯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歐陽哲昀話落,那人卻突然喚了他一聲:「少將軍。」
「你認識我?」
「少將軍是陽城的英雄,無人不識,在您身後的是寧欣郡主,無人不知,草民名喚斬臨,略懂醫術,定不會傷害郡主。」斬臨對歐陽哲昀抱拳行禮。
而歐陽哲昀卻在聽到斬臨二字時,面色驚訝:「你就是白顏神醫斬臨?」
斬臨聽后淡淡一笑:「能從少將軍口中聽出驚訝之意,草民深感榮幸,但現下郡主安危重要,請少將軍讓草民為郡主醫治。」
歐陽哲昀這才讓開了身體,然後跑到劉欣身旁將其扶起,對斬臨點頭鄭重道:「拜託您了。」
扎了針暫且壓制了病情,隨後歐陽哲昀跟隨斬臨去向他的住處。
越靠近住處,歐陽哲昀驚奇的發現四周的植物慢慢的有了變化,越往其中行走,地上的白雪越來越少,又往前行走了百米左右,在斬臨的領路下,穿過了一處溫熱的雲霧,突然他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住了。
一片綠色,本應該在冬季枯落的樹葉依舊生機盎然,林中鳥兒彼此之間的鳴叫令此地仿若新生,琪花瑤草,青山綠水,小橋流水,鳥語花香,此乃仙境也!
屋子臨溪而建,四面環山,水流的潺潺聲回蕩在山間,頗有幽靜之感,是個隱世的好地方。
震驚歸震驚,還是背上的劉欣重要,安置好劉欣后,斬臨為劉欣熬了葯,喂其喝下后,他對歐陽哲昀道:「不出半日便能醒來,少將軍不用太過擔心,草民也為少將軍熬了驅寒暖體的湯藥,還請少將軍不嫌棄。」
歐陽哲昀聽后爽朗一笑:「何來嫌棄一詞,神醫救了欣兒,是哲昀的恩人,哲昀他日必定報答神醫的恩情。」
斬臨抿唇禮貌一笑,然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來到了院中。
歐陽哲昀仰頭再次細細的打量了這個地方后,感受這不屬於冬天的一切,對斬臨疑問出聲:「現在明明是冬天,卻並無感覺有絲毫的冷意,還能看到開放美麗的花朵和綠意冉冉的樹木,這是為何?」
斬臨抬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后,回他:「這四周有四處水溫熱若湯之池,書中有記載,謂之溫泉。」
歐陽哲昀驚訝出聲:「原來如此,是個好地方。」
「不知少將軍怎麼會出現在草民的捕獵洞中?」斬臨話落,歐陽哲昀將自己的遭遇與他講述了一番。
「許久未出去過,沒想到明日竟然是少將軍與郡主的大婚,草民先在這裡為二位道祝福。」斬臨再次抱拳行禮,歐陽哲昀回禮笑道。
「哲昀在此謝過,沒想到我的大婚,迎來的第一個道祝福的人會是白顏神醫,榮幸之至。」
此話一出兩人都是笑了起來。
隨後歐陽哲昀問道:「白顏兄在這裡住了多長時間了?聽剛才你說的許久未出去過,哲昀甚是好奇。」
「算算時日,應該有七年了吧。」斬臨說的感慨。
歐陽哲昀震驚:「如此長的時間!為何不去外面轉轉呢?世人稱你為神醫,可見你的醫術高明,遊覽四方,行醫救世造福百姓乃是莫大的善緣,在這裡住七年之久,豈不被這大山淹沒了才華?。」
斬臨聽后嘆道:「事出有因,七年前我走過一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