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豈不是,不道德
「按理說哥哥弟弟是一家人,理應挨著的。」
雅兒說完喚來了掌管生死簿的鬼官,鬼官也和雅兒一樣不解。
正當他想說些什麼時,突然從外面跑進來一個鬼官,對著秦小嬗和雅兒點了下頭后,對掌管生死簿的鬼官說:「最近可有仙逝的小仙或者命不久矣的仙童嗎?」
「出什麼事了嗎?」
「橘子哥讓我們幫一個小孩轉天道。」
「小孩?」
「嗯,凡界的一個小孩。」
那人說完,秦小嬗突然衝到他面前:「凡界的小孩!」
鬼差被嚇了一跳趕忙開口:「是是是一個小孩。」
「阿祥?」
「額……叫什麼雷祥.……」
鬼差話剛落下,秦小嬗急切出聲:「快帶我去見他!」
「哦哦,好。」
陽城。
酆小玖停駐在西街小院很久,久到天色慢慢黑了下來。
凄冷的風吹動院中飄落在地的枯葉,風轍過她的臉,冰涼寒霜。
她感覺不到冰冷的現在院中,彷彿又回到了那日阿祥在院中踢球的時光。
阿祥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燦爛陽光。
一個小小身體,承受的傷害遠比一個成年人還要多,卻笑的如此溫暖,她很難想象阿祥哭泣的樣子。
可這個孩子從未流下眼淚,不管是變為孤兒被人虐待,還是最後的死亡,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一點懼意,有的是一種淡然,好似早已把生死看開了一樣,讓他活著他就活著,讓他死去,他也會坦然接受。
這樣的孩子,太過成熟,太過孤獨,太過讓人心疼。
她終於抬腳朝屋子中走去,走到暖簾前時,彷彿又看到了阿祥從暖簾中走出,對著她笑著說,大姐姐,大哥哥,阿祥一直在等你們,這個便是阿祥的心愿,再見你們一面。
拳頭不知不覺已經緊握,她盯著暖簾上的血跡,嘴中咬齒而出兩個字:「厷、梧。」
一個小孩子都能痛下殺手,他的心究竟有多麼的冷血!
來到了屋內,桌上還擺放著已經發了霉的豆沙餅。
阿祥在她每次來到小院時都會端著熱氣騰騰剛出鍋的豆沙餅,開心的喚她大姐姐。
淚水漫在眼眶,最終順著臉頰流下。
身體無力的靠在門柱上慢慢滑下,放聲哭泣。
阿祥,大姐姐對不起你,如果大姐姐沒有和你認識,沒有和你大哥認識,沒有鳳驪閣的事,一切都沒有的話,你也不會因為大姐姐的緣故而離去。
你走的安詳,可大姐姐並不想讓你走,大姐姐沒有能力,救不了你,是大姐姐沒用啊。
門外響起了沉重腳步聲。
酆小玖胡亂擦了眼淚扶著門柱站起,撩起暖簾走了出去。
入目的是滿目憔悴的大叔和阿耀。
橘去尋了兩人,因為他們想要先幫住阿祥完成他最後的心愿。
見到了大叔,酆小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兩秒,再次睜開眼睛時,眉目中已是寧靜。
「大叔,舊人已去,還請節哀。」
大叔在酆小玖話落下時身上殺氣突然爆發:「此事我絕不會放過厷梧!」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橘沉聲問道。
算算阿祥去世的時間,是他們離開陽城的第五日。
阿耀憤怒低吼:「還能怎麼一回事,若不是我大哥為你們辦事,阿祥也不會這樣!」
「阿耀!」大叔喝了阿耀一聲,抬頭看著酆小玖道:「此事與酆姑娘無關,是我兄弟二人對阿祥的保護不周,若我二人寸步不離阿祥,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酆小玖並沒有因為阿耀的話而生氣,阿祥的離去對每個人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每個人都在自責憤怒中,此時的針鋒相對說到底都是為了阿祥。
她看著大叔道:「大叔,阿耀沒有說錯,這件事與我脫不了干係,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要查清殺我的是誰,大叔也不會去找了厷梧,更不會被厷梧記恨在心,最後害了阿祥,阿祥的離去我同你們一樣很傷心,阿祥這個孩子我很喜歡,剛才我和橘子見了阿祥的最後一面。」
「見了阿祥?!」大叔和阿耀頓時大驚。
酆小玖點頭,然後她輕抬左手,對著院中倒下的花架輕輕一揮,花架突然像是有了意識般的自己豎起,而院中的一切也都如同花架一樣重新恢復到原來的位置上。
這一幕看愣了大叔和阿耀。
隨後阿耀面色大驚對著酆小玖不可置信的開口:「你們真的是妖!」
酆小玖搖頭:「我們不是妖,外界的傳聞只是單方面的對我茶樓進行的詆毀,我和橘子來自鬼界,做的是鬼差。」
「鬼差?」
「正是,所以我二人能看到人死後留在凡間界徘徊的執念,而阿祥最後的心愿便是接回大嫂,並且阿祥不要兩位替他報仇。」
「不報仇?不可能!」阿耀憤怒,說的堅決。
酆小玖凄然一笑:「那我想請問一下,阿祥去世有一段時間了,你們二位怎麼沒有幫他報仇?」
「仇我們一定會報!」阿耀再次兇狠怒吼。
橘抬頭看了他一眼后將頭轉向大叔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酆小玖也是問道:「你不是帶著阿祥要出門轉轉嗎?怎麼在我們離開五日後還停留在陽城?身為殺手應該對未知預感到的危險有做提前準備的才是。」
在知道厷梧還活著時,她便知道大叔當時去搶能證明殺手排名第二十身份的物件時手下留情,饒了厷梧一命,若不是這樣,厷梧也不可能反殺回來。
既然饒過了厷梧,那麼大叔就一定應該會有察覺厷梧會發了狂的找他,如此,為何還要留在陽城?
大叔聽了酆小玖的話后,突然沉嘆了一聲,彷彿瞬間蒼老了好多歲:「在你們離開后,我們本來也要離去,可是阿祥說想要在小院中待上一日,卻沒想到僅僅這一日的時光,厷梧竟是找來了小院。」
「這裡?」橘問道。
大叔點頭:「是的。」
橘眉頭一皺:「厷梧之前可認識阿祥?」
「我敢保證絕對不認識。」大叔說到這裡是憤怒之色無不浮露言表。
橘臉色變為凝重:「看來有人一直在監視著我們,並且很有可能就是鳳驪閣的人。」
酆小玖不解:「為什麼?」
「他們監視的不是我們茶樓里的人,而是我們接觸過的每一個人。」
酆小玖還是不懂這有什麼好監視的,但橘陷入了沉思中,她也沒再開口問,而是對大叔道:「之後呢?」
「之後我和阿耀感覺到了厷梧的存在並且打算連夜帶著阿祥離開陽城,道上卻有人傳來消息,小院四周已經被殺手圍滿,我們出不去了。」
「厷梧是個殘酷冷血的人,他經常以折磨獵物為趣,喜歡看獵物在被逼上絕境時的那種瘋狂與絕望的姿態,而在圍了我們三天後,阿祥突然招呼不打一聲的出了門。」
「後來竟是平安的回來了,問了之後才知道他是去買紅豆,要做豆沙餅。」
「他平安回來,我和阿耀便以為門外已經沒有了埋伏的殺手,我讓阿耀出門探風,如果沒有,我們就趕忙帶著阿祥離開陽城,可我們終歸是低估了厷梧折磨獵物的耐心。」
酆小玖皺眉:「難不成他是要故意引你們出去?」
大叔悲嘆了一聲:「是啊,就是要引我出去,因為我斷了他一臂。」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難道是下不去手?」酆小玖問。
干殺手這一行,對人命可視為最輕賤。
大叔苦笑兩聲:「我的目的是拿到鳳驪閣殺手排名第二十的牌子,這個是我的最後一單,再去找瑾詩前,我並不想用殺手的身份見她,所以我放棄了殺掉厷梧,只為積點德,卻沒想到,人殺多了終歸是有報應的,如果是這樣,我寧願死掉的是我自己,而不是我的家人。」
大叔的話令酆小玖嘆了一聲:「世上本無對錯,只道造化弄人。」
「我讓阿耀去外面探查一番,屋外果真沒有了人,我便想著帶阿祥離開,卻沒想到我剛踏出小院大門,厷梧出現了,我和阿耀趕忙將阿祥重新推回屋內,卻沒想到家裡的院子中已經翻牆而入很多人,見他們挾持阿祥,我和阿耀便不再反抗,卻沒想到阿祥竟是自己主動選擇了死亡,我和阿耀打出了包圍,但阿祥已經.……」
說到這裡時,大叔眼睛開始變紅,淚光閃閃。
阿耀也是。
陰明的天空因幾人心情的沉重變得更是暗沉,似一頭就要蘇醒的遠古魔獸,發出低鐘的嘶吼。
「大叔,接下來你要做什麼?」
「為阿祥報仇!」
「那大嫂呢?」
大叔搖了搖頭:「阿祥的事情沒有解決完之前,我是不會去找瑾詩的,現在,不管我找了誰,都逃不過鳳驪閣的眼睛,此時若去找了瑾詩,必然會害了她。」
橘問道:「厷梧現在身在何處?」
阿耀一聽憤怒罵道:「那孫子殺了阿祥之後便被鳳驪閣給保護起來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和大哥必定早在他身上捅千百個窟窿了!」
阿耀話落下,橘再次問道:「為什麼鳳驪閣的人會保護厷梧?做殺手不都是單一個體嗎?」
大叔回:「因為現在的他還是殺手排名第二十,鳳驪閣的規矩,殺手排名前二十可以為鳳驪閣辦事,並且同等的會受到鳳驪閣保護,現在我給酆姑娘的牌子他並未找到,而酆姑娘也並未拿著牌子去鳳驪閣更新殺手排名幫,所以他現在還是鳳驪閣的殺手二十,受鳳驪閣保護。」
「如此說的話,此時我若拿牌子去鳳驪閣,那麼厷梧就會被鳳驪閣給趕出來了?」酆小玖挑眉的說著。
大叔和阿耀齊點頭。
酆小玖繞有所思的點了頭,旋即她問大叔:「如果厷梧出來了,你們要怎麼做?」
酆小玖話剛落下,大叔和阿耀異口同聲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個字:「殺!」
之後酆小玖回了趟茶樓,去取牌子。
可這剛踏入茶樓內,突然見許多雲峰山的弟子在翻他們屋裡的東西,酆小玖當即怒了,一掌喚來一陣大風,直接講那些人通通吹到了後院紅娘樹下。
這一變動驚了所有人。
雲峰山的眾人驚慌失措的左右環顧四周。
「師叔,是不是妖孽回來了?」一個弟子對馮天廣說道。
馮天廣怒回他:「怕什麼,難道你忘了我們是做什麼的嗎!」
「是,師叔!」
「趙福呢?」
「趙師兄還在樓上,師叔,我們現在幹嘛?」
「繼續給我上去找證據,若再出現怪風,凝法術結界。」
「是!」
酆小玖和橘在院中亭子下聽著幾人的對話,忽然裡面有三個字敏感的引起了酆小玖的興趣。
她緩緩抬頭看向三樓書房,那裡面正有一個黃色的身影在忙活翻找著什麼,那個身影,熟悉的令她險些理智消失。
「橘子,你說趙福在找什麼呢?」
橘搖頭,不過在他的嘴角卻是勾著一抹殘酷的笑容:「來茶樓拜訪,給我們茶樓帶來了這般大的見面禮,我們若是不回禮,豈不是不道德。」
說罷橘忽然抬手對著三樓的書房輕輕一點,只見千百條毒蛇毒蠍攀爬在去往書房的牆壁上,慢慢的說著窗戶縫隙鑽進去。
正在書房裡翻箱倒櫃找東西的趙福突然不動了,他猛然拉開了書桌上的木盒子,只見裡面躺著一塊鐵制的牌子,上面寫著:「厷梧。」
「找到了!」趙福驚喜的喃了一聲。
就在他要將手伸入盒子中時,突然在他手前發出了一聲小而磨耳的『嘶嘶』聲,他的手頓住了。
慢慢轉頭看向書房窗戶處,再一看不知何時已經盤起身子,伸長脖子,吐著蛇信子坐在牌子上的一條紅色小蛇后,趙福條件反射的食指中指緊貼在一起使用法術朝牌子上的小蛇打去。
小蛇紅色的眼睛中倒映著趙福的身影,見他的手打來,它蛇信子吐了兩下后,突然張開毒牙的蛇口朝趙福的胳膊飛去。
趙福一指劈下它,左手快速拿過盒子抱入懷中,卻在要轉身離去時,有牆般高的書架上爬滿了五顏六色的毒蛇,均是吐著蛇信子看著他。
而在屋中的地板上同樣也爬滿了五顏六色的蛇,蛇皮映著窗外照進來的陰明折射著銀光。
此時已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