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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何為親情

  【一】 

  「您好,請問,忍足醫生今天在么?」女孩琥珀色的眸子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一切都吸走都看透。 

  「不好意思,今天忍足醫生不看診。請問你要預約么?」助理小姐端著一臉溫和可親的笑容看著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 

  「哦,那就是說今天忍足醫生在咯?」越前尤里並沒有理會助理小姐的後半句,自動跟上:「我不是來看診的,我是忍足醫生的朋友。」 

  「朋友?」助理小姐臉上明擺著「你逗我呢」幾個大字。 

  「麻煩幫我和忍足醫生說一聲好么,就說是越前來訪。」 

  「越前?」助理小姐一愣,幾個月之前忍足醫生確實對自己吩咐過如果一個姓越前的人來訪就直接讓他進來,可是「越前」在自己想象中不應該是一個和忍足醫生差不多年紀的中年大叔什麼的么,怎麼會是這樣一個消瘦的小女孩? 

  壓下心頭的疑惑,助理小姐立馬訓練有素的調整面部表情,端出公式化的笑容,滿含歉意的說:「可是,忍足醫生他現在正在接待客人,不介意的話可以請您稍等一會兒么?」 

  越前尤里禮貌的頷了頷首,安靜的坐在一邊等待。 

  【二】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越前尤里歉意的對著助理點點頭,示意自己接個電話,起身向十四樓的天台走去。 

  「你在哪?」 

  「醫院。」 

  「怎麼了?你受傷了?」男孩的聲音透過電波雖然有些失真,但是難掩其中的關切之意。 

  「額,擦傷而已,」越前尤里頓了頓,「地鐵站碰上快要生產的產婦,送她來醫院的時候不小心擦傷了。」 

  「哦,需要我來接你么?」 

  「不用了,我今天自己會回去,但是可能會晚一點,因為要等她的丈夫過來。」 

  「滴,滴,滴……」 

  電話那頭已經沒有男孩子的聲音,越前尤里無意識的放下手中的手機。自己也知道這個借口其實很蹩腳,但是真的不希望越前龍馬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從小越前尤里和越前龍馬就有一種默契,留給對方足夠的空間,不該問的一律不問,因為也一定不能從對方的口中問出來,不該說的一律不說,因為一定有一天對方會自己主動告訴對方。 

  就像U12的事情,越前尤里一直沒有說,即使當時看見越前尤里一身傷的回來,越前龍馬除了給越前尤里處理傷口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問,直到最近才知道了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自家傲嬌哥哥都已經這麼明顯的傲嬌掛電話了,回去看來得哄哄了。 

  哎,越前尤里嘆了一口氣,慢悠悠的晃回原來的位置坐下,自言自語:「真不知道誰是哥哥誰是妹妹。」 

  【三】 

  「爸,我說過了,只有那個入江不可以!」 

  「你這個不孝子,你自己說說,為什麼就是入江不可以?就算你不願意,你就不能為了我們考慮考慮么?」 

  「為了你們為了你們為了你們,你一天到晚想到的就是你們你們,你有想過我的感受么?你的眼睛里除了利益之外你還看得到什麼其他的東西么?你為了所謂的利益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你還到底有沒有人性?!」 

  室內突然從激烈的爭吵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直到剛才的那個男聲再次響起—— 

  「呵呵,我忘了,你根本就沒有資格來說人性!」 

  ——嘭。 

  棕紅色的精緻的雕花木門被大力推開,裡面走出一個怒氣沖沖的身影,與坐在會客沙發上的越前尤里擦肩而過,越前尤里只注意到了那是一個一頭藏藍色頭髮的男生,帶著一副圓形眼鏡。 

  「忍足侑士!」推開的木門出站了一個逆光的背影:「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給我想清楚!」 

  【四】 

  「越前小姐,不好意思,犬子頑劣,讓你見笑了。還是先跟我來吧,羅傑老師已經吩咐過我了。」 

  越前尤里點了點頭,不知是為了表示不在意,還是表示願意跟著這個姓忍足的醫生去做檢查。 ……

  「最近有沒有腹痛,腹脹之類的現象?」常規的問話公式化的出現在一片素白的環境之中,平淡無波。 

  「沒有。」 

  「.……術后恢復的不錯,原來羅傑老師開給你的葯還在按時吃么?」 

  「沒有。」 

  「為什麼不吃?以你現在的情況,如果堅持不進行藥物治療,請恕我直言,很容易擴散。」忍足醫生雙手推開辦公桌,借力坐著轉椅離開原地。眉頭微顰,藏藍色的眸子緊緊地盯住那個看不清表情的女生。 

  「我吃不下。」瘦削的女孩垂著眉,淡淡的說,彷彿無關緊要似的。 

  「羅傑老師吩咐過我,給你把顆粒的葯全部換成沖劑,也許會容易吸收一些。」心神一動,忍足醫生立馬回復了公式化的語調,收回了探究的眼神。 

  「好,謝謝。」 

  「那麼,今天你就先回去吧,一個月後記得準時來這裡做例行檢查。」沙沙的筆尖與紙張的摩擦聲在一室寂靜之中分外明顯,氣氛詭異而尷尬。 

  越前尤里垂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伸直的手指迫使指關節起了褶皺,如同被風不經意間拂過的痕迹:「忍足醫生,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請講。」頭也不抬的白大褂男人繼續專註於眼前的病曆本。 

  「從我這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也許忍足醫生確實是一個好醫生,但忍足醫生,並不是一個好父親。」 

  手中原本不停書寫的黑色水筆一頓,在潔白的病曆本上留下了一個異常顯眼的污漬,忍足醫生沉默了。 

  不待對方有什麼回復,收好病曆本的少女徑自起身,禮貌的頷首告辭:「那麼,我先告辭了,今天非常感謝。」 

  到底什麼是幸福? 

  在美國讀國小的時候,最好的朋友之一,千音,曾經說過:幸福就是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 

  然而在越前尤里看來,幸福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頓飯,而不一定每個人都要規規矩矩安安靜靜一板一眼,只要享受那種其樂融融的氣氛。 

  如果有一天我們失憶了,忘記想要了。 

  如果有一天我們失聲了,無法表達了, 

  如果有一天我們失明了,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有一天我們失去了,再也回不到了。 

  如果有一天我們失信了,再也不值得被相信了。 

  如果有一天我們無法傳達,無法容忍,無法傾瀉,無法自拔,無法無天.…… 

  我們還剩下了什麼? 

  當所有人,所有事都已經離我們遠去,我們還剩下什麼? 

  也許,也就只剩下親人,一直站在我們身後,一回頭就可以看到的位置,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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