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越前尤里的故事

  【一】 

  「也許幸村君不知道，我在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斷定了你和曾經的我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一樣的執著，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堅定不移甚至到了執迷不悟的地步。但是曾經擁有這份美好的，純粹的感情的小女孩已經死了，現在坐在這裡給你講這個故事的，只是她的軀殼罷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越前尤里，是傳說中的武士越前南次郎的**，有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哥哥越前龍馬，但是事實卻是，越前龍馬出生於十二月二十四日，而越前尤里出生於同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窗邊的女孩看不見表情，聲音夢幻而縹緲：「我們是雙胞胎。」 

  「越前龍馬和我相差了五分鐘，生日上卻差了整整一天，但是我覺得，相差的不僅僅是生日，還有命運。 

  「網球，從我認識它的那天開始，一直到三年前，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曾經無數次的想要放棄，無數次的因為相差懸殊的實力而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但是還是會堅定的再一次爬起來。而支撐我的信念，就是有一天，當我變得更強的時候，可以將眼前那個男人打倒在地上。 

  「所以當另一個男人出現在正在不二家休假的我的面前，並且承諾可以讓我變得更強的時候，我心動了。確實，那一個暑假讓我的實力得到了極大幅度的提高，但是，我現在想起來，還是寧願回到最初的地方。 

  「那是一個殘酷的地方，要麼忍，要麼狠，要麼滾。沒有同情，只有優勝劣汰和弱肉強食。也許是環境使然，原本單純的只想要變強的我，當實力到達一定高度的時候，自負的認為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現在想來真是好笑的很，幼稚得我恨不得穿越回去扇那時的自己幾個耳光好讓自己清醒清醒，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 

  「訓練結束后，所有人都從那個地方離開，而我選擇了重新站在網球場上。大概是我的太過於自信，以至於在四分之一決賽的時候輕而易舉的被對方的言語挑撥激怒，從而一些因為破壞力過強而被封印的招式解封，而那些招式大多數那時候的我還沒有辦法控制力度，難免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錯，我是贏得了比賽，但是也因此被勒令禁賽三年。同時頭部、胃部等都受了重傷，再加上賽前的時候因為遭遇了一些事情導致手臂沒有完全康復，這次的魯莽就直接導致被醫生判定了死刑——再也無法打網球。 

  「那個時候獨自一個人躺在病房裡，整整兩年，和現在的你一樣。」越前尤里回過頭，看著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幸村精市，逆著光的精緻臉頰看不清五官的模樣：「也曾經無助，也曾經抑鬱，總感覺不甘心，總感覺內心的某處正在不停地問自己，難道自己就這麼結束了？一次一次的否定之後換來的確實一次又一次的絕望。 

  「也許是為了保護我，家人給我改了出生日期，換了學校，去了美國定居。 

  「那個時候，我是多麼希望世界上真的會存在『奇迹』這個東西。我被稱為天之寵兒，被認為是天之驕子，所有人都認為我的強大是理所應當，所有人都認為我的堅強是毫無疑問，可是誰又知道，天之寵兒終究也不過就是一個實力比普通網球選手稍微好一點的普通女生罷了。那麼又有誰會了解，為了保持天之寵兒這個看似榮耀實則虛無的稱號，這個女孩所付出了多少，又都經歷了些什麼呢？ 

  「我很清楚，所有人都只會記住第一名和勝者，又有誰回去關心輸者或是第二名？可是恰恰沒有人會想到其實第一名在打敗第二名之前，內心所背負的到底有多少呢？ 

  「不僅如此，除了我的家人之外，整整兩年我就只見到了穿著白大褂，帶著消毒口罩的醫生和護士。原本話不多的我變得更加沉默，直到再也無法忍受，直到崩潰。 

  「所以，我放棄了。既然命運安排我放棄了網球，那麼我就不要再拿起球拍了好了。我龜縮回自己的世界，用流里流氣的笑容和滿不正經的表情掩飾一切情緒。因為我輸了。並不是輸了比賽，而是輸了我自己。 

  「幸村君，你知道嗎？直到最近，我才重新站上球場，但是我卻發現，手握球拍，在場上盡情拼搏的感覺，真的是很久違的親切。因為你會發現，在場上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球場邊有你的朋友，或者是隊友，教練席上是你的教練，球網後面的是你的對手。這麼多的人就這麼關注著你，關注著飛馳在場中的那顆明黃色的網球身上。 

  「所以，被稱為神之子的幸村精市你，千萬，不能放棄啊。」 

  【二】 

  女孩的聲音輕輕的，像是一片輕柔的羽毛，痒痒的掃過幸村精市浮躁的內心。 

  ——幸村君么？ 

  ——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恐怕今後是永遠無法再打網球了吧？ 

  醫生暗地裡的討論被正在練習行走的自己無意中聽到，卻是一個晴天霹靂，好不容易勉強支撐起自己的雙腿已經再也沒有力氣，就這麼順著牆慢慢的滑下來，無意識的，腦子裡循環播放著： 

  ——恐怕今後是永遠無法再打網球了吧？ 

  ——今後是永遠無法再打網球了吧？ 

  永遠、無法、再、打網球、了、嗎？ 

  就算被稱為神之子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無法上場比賽了？！ 

  曾經再多的榮譽，再多的付出，再多的努力，都已經.……沒有作用了么？ 

  不，不會的。 

  「你都已經知道了？」 

  「隱隱約約吧。」 

  「我不是你。」幸村精市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彷彿就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我是不會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之後放棄網球的。」 

  「呵呵。」越前尤里輕笑著起身，走到幸村精市的病床前，纖瘦的背影擋住了斜射進房間的天光：「是啊，幸村精市，雖然現在的你和曾經的我是那麼相似，但你終究比我幸運。」 

  那個時候的我，別無選擇，而你，還擁有那顆純粹的，為了網球而沸騰的心，雖然現在不知為何你把它隱藏了起來，但是終究，還剩餘這那一抹餘溫。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幸村精市恢復了平時的模樣，鳶藍色的眸子直視著眼前的女孩。 

  「不用，我只是，不願意看到另一個，活得如此痛苦的自己罷了。」越前尤里拿回原本順手靠在床頭柜上的網球包：「那麼，既然人已經看過了，我就先告辭了。」 

  女孩瘦弱的背影朝門外走去，挺直的脊背透著不可思議的倔強，突然間，越前尤里的腳步一頓：「幸村君，還有件事。」 

  「什麼？」 

  「把剛才的事情忘記吧，就當.……」越前尤里深吸一口氣：「就當是免費聽了一個可笑的故事好了。」 

  「這個.……尤里桑不用擔心。」幸村精市笑了：「不過，既然你都說了，我們是如此相似，那麼不介意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老是幸村君幸村君的叫，聽著怪變扭的。」 

  「YADA。」越前尤里一口拒絕：「涼子小姐的醋，我喝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