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對自己足夠狠
【一】
對著洗衣機投了幾個硬幣,越前尤里轉了轉手柄,按下了開始。聽到洗衣機開始工作的聲音,雙手后撐在一邊閑置的晾衣架上,舒了一口氣。
不愧是東京都大賽的場地,設施一應俱全,就連休息室的隔間里都有洗衣房,不然自己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拿回家的話,絕對免不了色老頭一番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盤問和傲嬌哥哥的詭異目光,好在自己在繞場N周之後花費了將近1個小時又不辭辛苦的發現了這裡的投幣式洗衣機,真是了卻一樁心事。女孩潦草的擦了擦額角微微滲出的汗珠,彎腰順手拎起橫放在地上的網球包,環顧四周,找了一處陰涼的角落靠坐了下來。
算了算這個時間點大約雙打二號的比賽已經開始了,對手聖魯道夫排出的選手還是木更津,儘管是實力不及哥哥的雙胞胎弟弟,但好歹都還曾經是U12的一員,不管是就個人實力也好還是天賦也罷,終究是國中生中棘手又麻煩的存在呢!
還有乾學長之前所提到過的那個操控一切的經理,觀月初……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可以讓地方上都表現優秀的選手都聚集到聖魯道夫呢?
越前尤里掏出網球包里一直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和水筆,不自覺的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將水筆換到了右手。
——越前同學,應該是左撇子對吧?
——.……
——為什麼要用右手握拍?
20XX年.……
看著原本清爽的線條本上歪歪扭扭超出邊框的鬼畫符,勉強能辨認出字跡,越前尤里認命的嘆了一口氣,果斷放棄了想要右手寫字的想法。算了,被人發現自己是左撇子也沒什麼,現在右撇子也會有人無聊去訓練左手寫字的。再說了,也不是每個人都是手冢國光那種觀察力超強的人,自己還是省點力氣吧。
水筆換回左手,流暢的繞著手指轉了個圈,食指彎曲扣住筆桿,拇指熟練的翻動紙張。
一室安靜,只有洗衣機滾筒嗡嗡的轉動聲和筆尖與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二】
安靜的室內傳來一個尖細的女聲,由遠及近:「快看啊快看啊,那是明希子SAMA!」
「誰?明希子?」另一個聲音顯然來自另一個完全摸不清楚狀況的少女。
「誒呀!你連明希子SAMA都不知道,她可是我們冰帝學院的公主啊!」之前的聲音又一次出現,顯然對於閨蜜的孤陋寡聞而表示驚訝。
「不會吧小純,你們冰帝居然還有這種評選?」
名叫小純的女生聲音中有著難以掩飾的崇拜:「是啊,明希子學姐已經連續兩年當選了呢!人家不僅長得漂亮,成績好,還是冰帝的特優生呢!」
「切,又不是你是特優生,你得意個什麼勁兒?」閨蜜淡定的賞了小純一對白眼,對小純的盲目崇拜嗤之以鼻。
「不不不,這都不是關鍵啊好么?!人家可是跡部家未來的女主人,我聽我父親說,半個月之後,明希子SAMA就要和跡部財團的下任繼承者訂婚了呢!」小純的聲音猛然間壓低,做賊似的對著閨蜜附耳。不過,儘管最後這半句話音量極小,完全敞著窗戶的洗衣房內的越前尤里倒是一字不落的聽了個明白。
「跡部家?不會吧,是那個擁有跡部財團的超級豪門?」閨蜜掩唇,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驚呼。在日本,你可以不知道當今首相的名字,但是你絕對無法忽略在日本經濟地圖上霸佔了一席之地的跡部家族!
自從十八年之前,跡部家與日美軍火大亨冰見家聯姻,這一黑一白兩家互相輔助,將兩家都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
越前尤里嘴角輕巧的勾起一個弧度,自嘲的笑笑,真是八卦無處不在啊,隨便出來洗件衣服都可以聽到他的事情,真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應該難過呢。不過話說回來,那位明希子SAMA究竟是何方神聖,自己心裡也大約有數了。
筆尖無意識的在筆記本的空白頁上劃出了「Atobe Keigo」的字樣,越前尤里猛然間驚醒,心虛的一把扯下,撕碎,撕碎,再撕碎。直到已經完全無法拼湊,女孩攢緊了一手的紙屑,向上使勁一拋,紛紛揚揚的像是半空中飄蕩的柳絮,卻也像是自己那顆飄蕩無依的心。
「隨手亂扔垃圾可不是好習慣哦,小尤里。」輕笑著推開虛掩著的門,紅棕色及肩捲髮的女孩背光站在門口,隔著滿空中飛揚的紙屑,彎成月牙的紅棕色的眸子和琥珀色眸子對望,卻彷彿隔著一條鴻溝的距離。
第一次,越前尤里覺得自己好幼稚。
幼稚,幼稚到無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
幼稚,幼稚到無數次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卻無力反抗。
近乎靜止流動的空氣被窗外的聲音打破:「明希子SAMA,您今天是來給跡部SAMA送便當的么?」
「嗯,對啊,平塚桑。」溫和的聲音盡顯大家風範。
「啊……沒想到明希子SAMA還記得我!」平塚純激動的聲音已經顫抖,越前尤里不用看就能夠猜到木村明希子溫和的笑臉。
只是,大約誰也無法想到,撕下了她的溫和面具,底下藏著的是一副怎樣的心臟。
——beloved,你看清楚,網球是一項貴族運動,而你,根本沒有資格。
——beloved,沒想到吧,你所做的一切,到頭來都是我的墊腳石。
——beloved,你究竟想要拿什麼來和我比呢?
——beloved,你不需要再做無謂的掙扎,做你應該做的事情,乖乖把成果留給我就好。
——景吾,我疼。
商場如戰場,爾虞我詐卻不見狼火烽煙,也許跡部家族確實需要這麼一個未來的女主人。
說實話,對別人狠,真的不算什麼。
木村明希子的厲害之處,卻是對自己足夠狠。
越前尤里到現在都還無法理解,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利用身邊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和物布置了這盤棋,冒著險些截肢的危險也要將自己徹底推入地獄。
一個連自己唯一的親妹妹都可以利用的女人,究竟可以做到什麼地步,已經無從推斷。
底線,形同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