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秦牧
午夜子時，夜色蒼茫，原本熙攘喧嘩的街頭早已落幕，萬籟俱寂，羅金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忽然間，一道暴戾的獸吼聲自羅金山脈蕩漾開來，打破了這一幕，為這座小城平添幾分森然。
街頭一座古塔之頂，一道身影佇立，紋絲不動，遙望著朦朧夜空，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良久，夜空爆出一道破空聲，一個黑影閃現，極速掠向這座古塔，想必是衝著塔頂之人。
“事情辦得如何？”
來人還未站穩腳跟，一道淡漠的聲音便徐徐傳來，來人身子不禁一顫。
“不負三少爺所托，此時林姑娘與那個小子正停駐在雅金閣，我已按您吩咐將此閣全部包下。”來人緊忙躬身道。
此人正是虎牙幫的沐傲，他口中的三少爺便是一路追來、左千夜的三哥——左瑜。
左瑜輕輕掃了掃對方，淡淡笑道：“做得不錯，日後我定會向門中幾位長老提及一下你，日後虎牙幫由你接管。”
沐傲喜形於色，急忙答謝：“多謝三少爺，他日若在下承接了虎牙幫定不忘三少爺的提拔之恩。”緊接著又想到了什麽，隻見沐傲的喜色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垂涎之色，吞吐道：“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在下對左門的林姑娘頗有愛慕之心，不知三少爺可否成全？”
話音剛落，突然他感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撞向自己心口，頓時一口鮮血噴出，身子倒飛數十丈，轟的一聲，砸落地麵。
“宵小之輩竟敢口無遮攔，林一可豈是你這種廢物可以匹配的？！”左瑜銳利的目光猶如夜空中的雄鷹，狠戾而冰冷，死死盯住墜身地麵的沐傲道。
片刻，沐傲緩緩撐起重傷的身體，滿臉驚懼，戰戰兢兢道：“小的失言，還請三少爺高抬貴手。”
左瑜冷哼一聲：“念在你此次幫了本少爺大忙，暫且留你一條小命，趕緊滾吧。”
“是！”
沐傲連滾帶爬，一溜煙地消失在茫茫夜空。
望著他逃竄的方向，左瑜嘴角一勾：“不僅你沒有資格，除了我左瑜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有資格，否則隻有死路一條。”說這話時，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肅殺之氣蔓延而開。
……
又是良久時間，突然一道微乎其微的破空聲響起，左瑜伸手一抓，一隻狀似信鴿般的飛禽落入掌心。扯下禽爪上一張卷紙將之打開，四個血淋淋的大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一切就緒”
左瑜望著四個大字，隨後陰冷的目光透過朦朧夜空直射不遠處的一座古樸樓閣，雙眼微眯，陰沉道：“你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林一可對你疼惜了這麽多年，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
雅金閣一間別致雅間內，左鍛盤坐於臥榻一側，雙手托著一卷銀色卷軸，秀眉微皺，似乎陷入沉思。
不多時，他緩緩睜開雙目，隻是秀眉越皺越深，眸中盡顯茫然之色。
“姑姑說隻要將精魂之力衝破上星穴，便可突破到煉精階段，為何我始終探不到那絲屏障？”疑惑片刻，他又不甘心地凝聚心神於體內，按照煉魂卷指引，將精魂之力穿梭於道道經脈，最後盤旋在頭部上星穴四周。可無論如何探進，都毫無動響，宛如石沉大海，消散於無形。
由於他受血狼一擊，因禍得福的突破到煉智階段，按照常理，若是再行突破到煉精階段至少也要四到五個月，但就因前段時間與秦黎川的拚死一戰，再加上這幾日他廢寢忘食的修煉，居然冥冥中有要突破的跡象。這也難怪一些人認為，實戰方才是修煉的大補之物。
所謂煉精階段，無非就是在自己神識與靈智的基礎上再次晉升，將精魂之力再一次淬煉的更加精純，運用起來更加靈活，感知愈加靈敏。當然，要想做到得心應手，單憑借打通穴位還遠遠不夠，需要自己勤加苦練。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股刺痛感自腦海傳來，左鍛緊忙退出心神，平息一下體內紊亂的氣息，暗歎一聲：“果然修煉不可心浮氣躁，幸好有驚無險。”
想必是由於他剛剛過於心急，強行將精魂之力灌入上星穴，見未有效，心生了不耐之感，心煩意亂之下險遭反噬。
就在他暗自慶幸之時，突然一道宛如驚雷般的聲音在耳畔炸響，不禁心神一顫。
“出什麽事了？！”
他一躍而起，便欲奪門而出，可就在這時，突然林一可破門而入，一手挽起他的手臂，便衝向樓閣之外。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左鍛根本來不及反應，待他緩過神來，隻見林一可那張原本清雅脫俗的臉蛋盡顯焦慮，不禁疑惑出聲：“姑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秦家人追來了，現在幾名護衛正與秦家好手纏鬥，我們先逃離此地再說。”林一可頭也未回，全力奔逐。
“秦家人？！他們怎麽知道我們在此地。”
“現在還不清楚，我們馬上離開這。”
就在二人剛剛掠出樓閣之際，突然腳步一頓，死死盯住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的兩道身影。
二人對麵，兩名頭戴鬥笠的黑袍男子靜靜佇立，看這架勢，似乎是在此等待二人已久。雖並未言語，但一股瘮人的殺氣在兩人黑袍下蕩漾，讓人不由心生畏懼。
“你們是什麽人？”林一可淡淡詢問。
其中一名黑袍男子輕笑一聲，緩緩摘下頭上鬥笠，露出一張平凡的臉龐，兩道陰沉到極致的雙眸惡狠狠地直釘左鍛：“林一可，你最好少管此事，本少爺可不是憐香惜玉之人。”
“秦牧？！怎麽會是你？！”
雖然是在朦朧黑夜，但林一可依稀可以看出對方容貌，再加上那略顯沙啞的聲音，她斷定對方便是秦黎川的大哥——秦牧。
“怎麽？這個小畜牲殺了我三弟，難道我不該追殺他嗎？”秦牧瞥向一側的林一可，擺出一副貓戲老鼠的戲虐之態。
林一可麵如冰霜道：“那也要有那個本事才可。”
“哼！”
秦牧冷哼一聲，不再廢話，突然扭頭瞥向身側的同伴，見對方點首示意之後，雙足猛踏地麵，頓時絲絲裂縫蔓延開來，身軀猶如炮彈一般射向林一可，並道:“雖然悟道者頗為棘手，但我可是比你修為略高一籌。”
“哼，你也隻是年齡占優罷了。”林一可滿臉凝重，雙手翩翩揮舞，道道如同實質一般的銀芒繚繞指尖，直迎而上。頓時，紅銀兩色不同能量激烈相撞，相互吞噬間爆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很快兩人便纏鬥在一起。
因為二人都為紅門館西部的學員，因此彼此之間頗為了解。正如秦牧所言，林一可雖天資聰穎畢竟年齡尚小，隻是悟道者第二階段——道嶄中期，而年約二十的秦牧雖資質頗差，卻也有不小成就，達到了鬥戰士第二階段——狂人後期，氣勢上的確略占優勢。
就在二人戰鬥陷入白熱化之際，一側不曾動身的另外一名黑袍人終於有所動作。隻見他輕輕撩動了一下頭頂鬥笠，露出一雙宛如毒蛇一般的眼眸，死死地鎖定左鍛，接著緊握拳頭，毫無花哨地一拳揮出，頓時一道元氣匹練席卷而去。
左鍛望著眼中逐漸放大的淡黃色匹練，滿臉凝重，單是這一手對方就比自己修為高出好幾層，深知無法閃避的他隻好催促體內元氣與精魂力，拚死迎上。
“咚！”
宛如悶雷炸響，左鍛隻覺喉嚨一甜，卻又生生咽下，身子不受控製地噔噔後退數十步，撞在一方圍牆之上，方才止住。
“鍛兒！”
這一幕被纏鬥中的二人有所發覺，當下林一可不由驚呼出聲，瞬間臉色慘白。接著林一可一抹納戒，頓時一把狀似水蛇般的纖細軟劍握於掌心，隻見她瘋狂揮舞，道道如同小蛇一般的銀線布滿上方天際，輕喝一聲“魂雨”，劍尖直指打傷左鍛的黑袍人
。
而黑袍人望著滿天急射而來的銀蛇，心中大駭，林一可的實力他可是心中肚明，但對方攻勢實在太快，並且氣息將他牢牢鎖住，即使他有心回避也無濟於事，因此隻能強行把體內元氣運至極限，形成道道防禦。
“嗡！”
一聲嗡鳴爆出，此片天地為之一靜，緊接著猶如指甲刮在鏡麵一般的刺耳聲傳出，縷縷白煙在防禦之上不斷蒸騰。
僅僅片刻，黑袍人便不堪重負，隻見防禦在銀蛇的侵蝕下越發薄弱並且絲絲裂縫從中蔓延，最後終於嘭的一聲，爆炸開來，而此時頗為暗淡的銀蛇也如順勢撞擊在黑袍人胸口。頓時黑衣人一口鮮血噴出，身子倒飛而去。
可就在這時，林一可突然感覺後背一寒，一股讓她感到危險的氣息蕩漾過來。
猛然回頭，隻見數丈之外，秦牧已經麵目猙獰，猶如一頭嗜血野獸般死死盯住自己，手中不知何時竟出現一把狀似彎月的血色大刀，刀刃泛著些許寒芒。
“既然你敢傷我二弟，那我就先宰了你吧。”
“二弟？”林一可滿心狐疑。
秦牧也不搭理對方的驚詫，猛一踏地麵，身子斜飛而出，雙手淩空高高舉起血色大刀，大喝一聲“斷空斬”，頓時數丈空間元氣好似凝固一般，接著極速收縮，轉瞬間一條猶如巨龍般龐大的血色刀光已然成型，奔雷般劈向不遠處的林一可。
林一可見狀也是一驚，剛剛由於對付那名黑袍人她可是拚盡全力，現在精魂之力可還並未恢複。但當下她也別無選擇，隻能強行吸取體內僅存的精魂之力，運至極限，一劍甩了過去。
就在兩人攻勢碰撞的那一刻，伴隨著沉悶的巨響聲，頓時漫漫黑夜猶如消失一般，眩目的光彩充斥這片天地，緊接著讓人心悸的滋滋聲隨之而來，兩團豪光相互侵蝕。但這一次明顯林一可占了劣勢，隻見銀芒在一陣掙紮之後逐漸暗淡，最終化為虛無，而此時變淡的血芒也不出意外地擊中林一可的嬌軀，將之擊飛。
“姑姑！……”
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自左鍛口中爆出，隻見他雙眼通紅，一頭黑絲無風飄蕩，伴隨著雙拳緩緩緊握，響起一陣劈裏啪啦聲。
也就在他進入癲狂狀態之際，卻剛好被震飛落地的林一可瞥到，不由麵容失色，強忍住體內傳來的劇痛，嘶吼道：“鍛兒快跑！你絕不是此人對手！”
對於林一可的吼叫，左鍛仿若未聞，隻見他緩緩站直身子，赤紅的雙眸死死盯住十丈開外的秦牧，一步一步地踏過去。
秦牧見到這一幕，不由怒極反笑：“有意思，有意思……”
“鍛兒如果你死了，以後誰來陪伴姑姑，誰去救你的娘親？！”而林一可見狀一邊撕心裂肺地咆哮，一邊發瘋般地衝去，欲將之攔截。
“娘親？！”
顯然林一可的話語正中左鍛的軟肋，隻見他突然頓下身形，雙眼泛起些許光芒，頗顯迷茫。
“哼！”
秦牧怒哼一聲，腳尖一點地麵，狂揮血芒大刀劈向二人。
也就在秦牧攻勢剛剛迸出，突然左鍛感覺一股無可抗拒的陰柔之力擊中自己的肩膀，頓時身軀不受控製地斜飛而去。
“鍛兒一定要把功力練好，隻有這樣才能救你娘親！趕緊逃，他是殺不了姑姑的！”
就在林一可話音剛剛落下，血色刀芒如期而至，正中林一可胸膛，頓時一道血淋淋的刀口浮現而出，身子如同沙包一般狠狠拋飛。
“姑姑！！……”
此時已經清醒過來的左鍛猶如憤怒的野獸一般咆哮，淚水宛如決堤的河流狂湧不止。接著，狠戾的目光盯向遠處的秦牧以及另外一名黑袍男子，將心一橫，狂奔而去，很快消失於朦朧夜空，隻留下一道陰森且幽怨的聲響回蕩在街頭，許久不散。
“秦牧，今日債，他日我左鍛定會百倍討回，誓死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