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黃泉之路

  雖然轟鳴聲已經遠去，但是潛艇里的官兵依然萬分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開始，在收到了由超長波電台發來的電報之後，377艇上浮到潛望鏡深度，把衛星天線伸出海面。雖然只不過兩分鐘，而且在收回天線之後就緊急下潛，但是依然驚動了扶桑的反潛巡邏機。在377艇附近，那架反潛巡邏機至少投下了十個聲納浮標，而且盤旋了將近半個小時。面對根本夠不著的反潛巡邏機，377艇只能深潛，最大限度的保持隱蔽，避免發出半點能夠被聲納浮標截獲的聲響。至於浮上海面，用單兵防空導彈跟反潛巡邏機拚命，只有瘋子才會那麼做。


  「老莫！」


  接住聶平秋遞來的平板顯示器，莫希諺迅速掃了一眼，眉頭連著跳了好幾下。


  「保持現在的航向、速度與深度，有任何異常情況，立即彙報。」


  對航海長吩咐一番，莫希諺才朝聶平秋點了點頭，起身離開指揮中心，回到了艇長住艙裡面。


  依靠高速數據鏈，兩分鐘的時間，足夠獲取所有關鍵作戰信息。


  當然，還有作戰命令。


  在海軍司令部發來的作戰命令中，沒有對377艇做太大的限制，只是明確提到，必須在東海發起進攻，準確的說是第三護衛群進入東海之後，377艇才能動手，而在此之前絕不準發起攻擊。


  顯然，只是這一點就足夠讓莫希諺頭大了。


  很簡單，377艇仍然在宮古水道東面，並沒有進入東海，而要及時進入東海，就只能冒險通過已經被扶桑反潛兵力封鎖了的宮古水道。別說現在是戰時，哪怕和平時期，也沒有哪個艇長願意走宮古水道。原因就是，在宮古列島與沖繩諸島之間的這條水道，不但水深淺到難以讓潛艇隱蔽，而且到處是淺灘與暗礁。即便對噸位較小的常規潛艇來說，這條水道里也是危機四伏。如果算上頭頂上的反潛艦艇與反潛巡邏機，現在進入宮古水道，跟自殺沒有什麼區別。


  在莫希諺考慮問題的時候，聶平秋把帶來的海圖鋪在了桌子上。


  「如果司令部提供的情報沒有錯，我們至少還有十個小時。理論上，我們能夠通過宮古海峽進入東海。」


  「那只是理論。」


  聶平秋嘆了口氣，他當然明白莫希諺的意思。


  雖然在發現了第四護衛群之後，377艇機動到了沖繩海溝西面，但是為了避免過早暴露行蹤，沒有進入宮古海峽。收到命令的時候，377艇在沖繩諸島南面大約五十千米處，差不多就在宮古水道東面的入口處。如果現在全速向西航行，並且在進入宮古水道後轉為向西北方向航行，就能在第三護衛群之前進入東海。只是，這意味著377艇要以二十節的最快速度航行四個小時，而在此之後就只能依靠斯特林發動機以六節的速度航行。更要命的是，在蓄電池的電能用光之後，377艇無法全速航行，也就無法規避威脅與攻擊。如果用斯特林發動機為蓄電池充電，不但需要幾十個小時才能充滿，還要把航速降到四節，也就未必能夠及時進入東海。


  此外，在水下全速航行產生的巨大噪音，肯定會被附近的反潛艦艇發現，然後就會遭到攻擊。


  再退一步，哪怕進入了宮古水道，也未必能夠安全通過，因為那裡到處都是扶桑海上自衛隊的反潛艦艇與反潛巡邏機。


  「你怕死嗎？」


  聶平秋微微一愣，不大明白的看著莫希諺。


  「當然，怕死就不當兵了，更不會當潛艇兵。」莫希諺朝海圖上指了一下，說道，「我們走這條水道。」


  看到莫希諺指的地方，聶平秋立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朝他看了過去。


  「小鬼子出動那麼多的反潛巡邏機，顯然是在為第三護衛群開道，畢竟衝突已經進行了兩天，等第三護衛群到達，差不多快三天了。雖然對速度慢的常規潛艇來說，三天時間不足以趕過來，但是對速度快的核潛艇來說，三天時間肯定不算太短。按照我的判斷，小鬼子部署那麼多反潛巡邏機，要對付的是我們的核潛艇，並非常規潛艇。開始那架反潛巡邏機就把聲納浮標投到了我們東邊，而不是西邊。很明顯，小鬼子肯定不會相信我們的核潛艇能通過這條水道。」


  「那是黃泉路，我們也未必能順利通過。」


  「沒錯，所以更值得試一試。」


  「可是……」


  「當年，321艇都能做到，我們為什麼做不到？」


  「那是二十多年前了，而且那是和平時期，出了問題還能浮上來，而現在……」


  「有別的辦法嗎？」


  聶平秋咬了咬牙，也閉上了嘴。


  他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得毫無價值。


  莫希諺所指的那條水道在宮古水道最北面，緊挨著慶良間列島，從久米島與渡名喜島之間穿過，在鳥島東面結束。雖然整條水道的長度不到四十千米，但是條件極為複雜，簡直就是危機四伏。關鍵是，在這三十多千米的航道裡面，有大約二十千米的寬度不到一百米，其中幾處隘口的寬度不到五十米。在此之外，還要通過幾處水深不到五十米的淺灘區，潛艇隨時都有可能觸底擱淺。就算能夠通過這些隘口與淺灘區，也要考慮頭頂上的反潛巡邏機，畢竟水深太淺，潛艇根本藏不住，反潛巡邏機上的人員甚至不需要使用聲納，用肉眼就能看到在海面下航行的潛艇。


  發現這條水道的，就是321艇，不過那是二十多年前了。


  當年，為了警告闖到東海來的花旗航母戰鬥群，321艇臨危授命，前往花旗航母戰鬥群的航線上設伏。為了避開反潛艦艇，321艇闖出了這條航線，只是在駛出水道之後就因為電池的電能耗盡，被迫上浮充電。此事讓321艇一舉成名，因為當時花旗航母戰鬥群就在十多千米之外。


  在此之後，有幾艘潛艇試圖重複321艇當年的壯舉，只是最終都無功而返。


  因為環境太過複雜，有太多的未知危險，所以這條水道也被稱為「黃泉路」，沒有哪個艇長願意冒險前往。


  「怎麼樣，敢不敢賭一把？」


  「行，就聽你的，反正硬闖宮古水道也是死路一條。」


  莫希諺笑了笑，說道：「去下命令吧，你負責領航，進入水道之前來叫我。」


  聶平秋沒多羅嗦，返回了指揮中心。


  雖然「黃泉路」上危機四伏，但是聶平秋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很簡單，這條水道能把航線縮短大約五十千米，意味著不用以最快速度航行。以斯特林發動機推動潛艇所能達到的六節速度，最多只需要十二個小時就能進入東海。雖然多出了兩個小時，但是水道的出口在沖繩諸島西面，而不是西南。第三護衛群在進入東海之後，如果是前往衝突區域就會向西北方向航行，也就會從「黃泉路」的出口附近經過。哪怕第三護衛群不去衝突區域，為了獲得岸基反潛力量掩護，特別是那些航程不夠的反潛直升機的協助，必然會留在離沖繩諸島不太遠的地方，在「黃泉路」出口附近待命的可能性極大。很明顯，在順利通過「黃泉路」之後逮住第三護衛群的希望很大。


  對以伏擊為主要作戰手段的常規潛艇來說，需要的就是一次把魚雷發射出去的機會。


  只不過，能不能順利通過黃泉路，聶平秋沒有十足的把握，也許莫希諺也沒有，他們是在拿命賭博。


  此時，第三護衛群就在377艇東北方向三百多千米外。


  在收到命令之後，大橋賓士就下令把航速降到十八節，同時讓「金剛」號做好了反導攔截的準備工作。


  如果可以，大橋賓士會立即下令返航。


  可惜的是，作為第三護衛群的指揮官，他必須聽從海上自衛隊司令部、防衛省與首相府的命令。


  第四護衛群已經全軍覆沒，還搭上了第三護衛群的直升機驅逐艦，再把第三護衛群派過去，就能扭轉局面嗎？如果說，在此之前，大橋賓士還多少有點信心，畢竟第三護衛群不是吃素的，有兩艘防空驅逐艦與四艘通用驅逐艦，有強大的防空與反潛戰力。只是在三艘驅逐艦被反艦彈道導彈擊沉后，大橋賓士就沒有半點信心了。關鍵是，第三護衛群的防空能力根本應付不了反艦彈道導彈，即便是具備反導攔截能力的「金剛」號也一樣，用來攔截中程彈道導彈的「標準3」根本對付不了能夠進行末段機動的反艦彈道導彈，更別說是體積小得多的彈頭。


  在大橋賓士看來，「金剛」號的反導能力其實只是一種充門面的擺設。


  很簡單，要讓「金剛」號上的「標準3」發揮價值，及時準確的情報至關重要，即提前發現敵人發射的彈道導彈，並且獲得必要的數據，比如導彈的飛行軌跡。如果跟花旗一同作戰，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因為花旗有完善的反導探測系統。如果是扶桑單獨作戰，那麼這些問題全是問題。


  如果連敵人發射導彈的時間與地點都不知道，又如何攔截敵人發射的導彈？


  大橋賓士敢肯定，只要第三護衛群進入東海，由華夏火箭軍發射的反艦彈道導彈就會落下。


  現在，他只能指望防衛省或者首相府在此之前下令讓第三護衛群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