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深海屠夫

  「霧雨」號沒有被擊沉，只是受到重創，而且非常理智的選擇了返航。


  只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在「霧雨」號撤離的時候，最先被魚雷擊中的「卷波」號與「大波」號已經沉沒。


  在短短十多分鐘內，377艇用兩次魚雷攻擊就葬送掉了幾乎整支第三護衛群，取得擊沉六艘、重創一艘驅逐艦的戰果，絕對算得上是前無古人。根據扶桑海上自衛隊在後來公布的戰報，第三護衛群在此戰中陣亡與失蹤官兵一千五百七十人，傷殘兩百八十六人，損失戰艦的總噸位超過三萬一千六百噸。


  當時，莫希諺並不知道他在此戰中創造了數個第一。


  只是一艘潛艇，只是一場戰鬥，就殲滅敵人一千五百多名，莫希諺由此獲得了「深海屠夫」的綽號。當然，他自己從來沒有承認過，華夏海軍也沒有承認。與這場戰鬥有關的所有資料都被當成絕密信息。直到幾十年後，在377艇上的最後一名官兵過世之後，華夏海軍才公開部分相關資料，承認是377艇伏擊了第三護衛群。此後不久，在時任海軍司令的親自安排下，包括莫希諺在內，377艇所有官兵的遺骸遷葬到華夏國家公墓，並且在海軍紀念館為他們樹立了一塊紀念碑。在此之前，377艇伏擊第三護衛群做為經典戰例被寫進了海軍潛艇學院的教科書。


  只不過，在「霧雨」號逃遁的時候，377艇正面臨生死考驗。


  不到十分鐘，四架反潛巡邏機就殺了回來。


  此時，377艇剛好來到沉沒的「足柄」號附近，並且停了下來。


  反潛巡邏機投下了十多枚聲納浮標，其中一些還是主動聲納浮標。只是受功率限制，這些主動聲納浮標的探測範圍很有限。通常情況下，只有在發現了潛艇，需要掌握潛艇的確切位置時，反潛巡邏機才會使用主動聲納浮標。接下來，反潛巡邏機就會投下航空魚雷對潛艇發起攻擊。


  只是，那四架反潛巡邏機沒有投下航空魚雷。


  在「足柄」號的沉沒海域附近徘徊了幾分鐘，四架反潛巡邏機就飛走了。


  這個時候，遭到重創的「金剛」號趕到。


  因為主要任務是搜尋落水人員，加上反潛巡邏機剛剛在這片海域搜尋過，所以「金剛」號沒有使用球鼻里的主動聲納。至於被動聲納，因為艦尾嚴重受損，加上速度降低，根本無法使用。


  緊接著，幾架直升機飛了過來。


  所幸的是，這些直升機是來救助落水人員的。


  在此期間，377艇一直紋絲不動的躺在「足柄」號的殘骸旁邊，耐心的等待著，什麼都沒有做。


  對377艇上的官兵來說，這絕對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


  不是說在頭頂上徘徊的反潛巡邏機，也不是在附近活動的那艘驅逐艦，更不是往返穿梭的直升機，而是來自「足柄」號殘骸裡面的聲響。「足柄」號沉沒了，可是裡面的官兵沒有全部喪生，很多還活著，只是困在戰艦裡面。在絕望的時候，這些扶桑海上自衛隊的官兵開始進行完全徒勞的掙扎。


  最初的時候，有人在大聲喊叫，應該是軍官在用擴音器向手下的士兵喊話，在努力維持秩序。不多時就傳來了槍聲，還有尖叫聲。短暫的混亂之後又安靜了下來，只是沒有過多久就傳來了喊叫聲、哭泣聲與絕望的咆哮聲。當這些從嗓門發出的聲響漸漸消散之後，有人開始用堅硬物體捶打艦殼。最初的時候還很有力，捶打頻率也很快，但是漸漸的，捶打的力度小了許多，頻率也慢了下來。當所有聲響全都消失，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


  「足柄」號上的官兵無一倖免，377艇的官兵卻永遠無法忘記在這幾個小時里聽到的那些如同厲鬼從地獄深處發出的聲響。半年之後，聶平秋就以狀態不好退出了一線部隊，並且在十多年之後從海軍退役。按照他的遺囑，他把全部個人積蓄捐獻給了華扶友好協會，希望兩個一衣帶水的鄰國永修盟好，再也不要發生衝突。此外，377艇上的大部分官兵長期受噩夢困擾，很多被確診為戰爭綜合症。在隨後幾年內，半數以上的官兵離開了一線部隊，少數官兵還因為無法忍受噩夢折磨而精神失常。即便是莫希諺，也在臨終前承認，他從來沒有忘記當時聽到的求救聲，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想起，就像那些葬送在「足柄」號里的官兵來找他索命。


  在「足柄」號的殘骸旁，377艇等待了大約兩個小時。


  其實，在此之前，莫希諺已經能夠肯定，在攻擊時釋放的自航誘餌成功騙走了敵人的反潛巡邏機，因為在「足柄」號沉沒之後大約半個小時，他們聽到了從西北方向上傳來的爆炸聲，而且連續十多次，377艇的聲納判斷為反潛魚類的爆炸聲。在此之後，他們還聽到了戰鬥機從海面上空快速飛過時發出的音爆。不管是扶桑的戰鬥機，還是華夏的戰鬥機，表明對377艇構成直接威脅的反潛巡邏機已經離開。在大約三個小時之後，連「金剛」號都轉向離開了，而且搜索落水人員的直升機早已返航。此外，377艇的聲納並沒發現附近有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脅。


  為了保險起間，莫希諺依然多等了一個小時。


  在多次確認附近沒有危險之後，他才下令讓377艇起航，而且由電池驅動，以六節的速度向東北方向航行。又過了十多個小時，在基本上離開了扶桑反潛巡邏機的活動區域后，莫希諺才讓輪機長啟動斯特林發動機。只不過，377艇依然藏在海面下，而且始終沒有跟外界進行通信聯絡。到了次日凌晨，也就是在駛過了東海中線后，377艇才把衛星通信桅杆伸出海面，發出了在沖繩諸島附近伏擊了第三護衛群的消息。雖然幾個小時之後，護航的反潛巡邏機與戰鬥機就趕了過來，377艇也在離開港口之後第一次浮上水面，但是這個時候，離衝突結束也只有幾個小時了。


  當然，在第三護衛群遭到攻擊之後，趙耀國就收到了消息。


  把消息送來的不是總參謀部的將軍，而是李佑廷。


  在他趕過來的時候，趙耀國正準備睡覺。秘書已經鋪好了被褥，還準備好了要在睡前服下的藥品。


  顯然，這下是別想睡了。


  李佑廷提供的只是客觀的消息，即由偵察衛星拍攝的照片，最多只是做一些分析，即認為第三護衛群遭到潛艇伏擊，而且是常規潛艇。很簡單，華夏海軍的攻擊核潛艇沒有一艘在東海活動，也沒有一艘能在這個時候趕到第三護衛群所在海域。至於戰略核潛艇，不但離得更遠，也不可能前去對付第三護衛群。


  問題是，有幾艘常規潛艇，以及是哪些常規潛艇？

  顯然，李佑廷不知道，也說不清楚。


  所幸的是，海軍司令何長風隨即就打來電話，提到在此之前聯繫上了一艘在宮古水道東面活動的潛艇，而且通過衛星下達了伏擊第三護衛群的作戰命令，並且明確提到伏擊區域只限於東海。


  雖然第三護衛群遇到伏擊的時候在沖繩諸島西面不遠處，幾乎在扶桑領海線外，但是確實在東海。


  也就是說，如果是潛艇伏擊了第三護衛群，很有可能就是那艘常規潛艇。


  只是，何長風也不敢肯定，即海軍司令部、東海艦隊司令部、東海艦隊潛艇支隊指揮部沒有收到該艇的任何消息，也沒有與該艇取得聯繫。此外，何長風提到，立即與該艇取得聯繫的可能性很小。原因很簡單，在伏擊了第三護衛群之後，該艇必然要躲避扶桑海上自衛隊的反潛力量，肯定會藏在海底。只有到了相對安全的海域，該艇才會跟後方聯繫。只是，以常規潛艇的速度，恐怕需要花上十多個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才能離開危險海域，到那時候才有可能收到該艇的消息。如果幾天之後依然沒有與該艇取得聯繫，那麼基本上可以斷定該艇被敵人擊沉了。


  問題是，趙耀國顯然不會等十多個小時，更別說幾天。


  與李佑廷商量之後，趙耀國召開了緊急會議。


  這個時候，海軍與空軍先後發來消息，扶桑反潛巡邏機大肆出動，在第三護衛群遇襲海域附近投下數十枚航空反潛魚雷。為了掩護我方潛艇撤退，空軍緊急出動了一批j-20a戰鬥機，在該海域附近跟前來攔截的扶桑戰鬥機交火。雖然沒有取得戰果，也沒有遭受損失，但是j-20a的出現，已經迫使扶桑反潛巡邏機撤退。與此同時，海航出動的幾架j-11c戰鬥機在第三護衛群遇襲海域上空以超音速進行兩次通場飛行，通過發出的音爆告訴潛艇，現在可以返航了。此外，海軍的超長波電台一直在向該艇發報，要該艇儘快上浮，跟後方聯繫，彙報交戰情況。


  只是，到緊急會議召開的時候，海軍依然沒有聯繫上那艘潛艇。


  因此，何長風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還明確告訴趙耀國，該艇很有可能已經被反潛巡邏機擊沉。


  其實，何長風並不知道，377艇當時沒有收到電報。


  不是設備出了故障，而是交戰海域的水深實在太淺，377艇又潛伏著沒有動，無法釋放用來接收超長波電報的拖拽天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