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同塌而眠
獨孤磯高坐案上,叫陸平,馬三幾人分別進去詢話。
「馬三,掌柜的屍體是誰發現的?」
房內只有獨孤磯與馬三兩人。
馬三回想了一下,道:「昨天夜裡我和兄弟幾個去找掌柜要工錢,敲他房門半天都沒動靜,門是從裡面鎖住的,我們以為他出了什麼事,便破門而入,沒想到見到的卻是掌柜的屍體……」
「詳細說說你們進去后看到的景象。」
「嗯……我想想……」馬三抓抓頭,「當時掌柜的是躺在床上,睜著兩眼,他穿著貼身的衣服,身上被子也蓋得好好的,房內整整齊齊,沒什麼打鬥的痕迹……」
「你們為何斷定他是病死?」獨孤磯不解。
馬三搖頭嘆道:「大人有所不知,掌柜的心臟一直有問題,夜裡常常疼痛,他這病治了好幾年也不見好,大夫說他活不了幾年,我們都是知道的,平日里也不敢惹他生氣。」他的臉上有些惋惜,「我們知道雖然他平時笑嘻嘻的,但其實苦在心裡……」
「你們發現趙掌柜的時候,陸平人在嗎?」
馬三搖頭:「陸公子平常喜歡去煙花柳巷聽曲,有時候是一整夜不回來,昨夜他去了杏花坊,還是我讓人去通知他掌柜的死了,他才急匆匆趕回來的。」
「這麼說,趙掌柜死之前,陸平沒在樓里?」
馬三點點頭:「我們是親眼看見他出去的!」
獨孤磯點頭,又問了馬三一些情況,這才讓他回去。
他讓人傳喚陸平進來。
陸平雙眼通紅,看樣子是剛哭過,獨孤磯猜他是因為心中傷心,即使看他有些不順眼,獨孤磯還是好心道:「陸公子,節哀順變。」
陸平揉揉眼角,生怕眼淚又掉下來,他望著案上的獨孤磯,堅定道:「大人,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你!」
「昨晚你在哪裡?」
「昨兒天沒黑我就去杏花坊聽曲了,馬三還是看著我出門的呢!大人要是不信,杏花坊的姑娘也可以為我作證!」
「本官信你的話。」獨孤磯眼稍帶著笑意,「聽說你很愛去煙花之地。」
陸平不知道他這笑是在取笑自己還是別的什麼意思,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日就這點愛好,大人年紀與我相仿,應該明白的,男人嘛……」
獨孤磯皺眉打斷他的話:「趙掌柜白日里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陸平訕訕地搖搖頭,曉得剛才的話惹得案上的人不悅,他順著話道:「沒看出跟平常有什麼不同,我爹生性樂觀,周圍人對他的評價都挺高的,我實在想不到他會得罪誰?」
獨孤磯在心裡暗自掂量,陸平所講的和馬三差不多,一時半會也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他示意陸平可以離開:「你先回去,後面要是想起什麼,速來告知本官!」
等陸平離去,獨孤磯又詢問了其他幾個店小二,大家口徑一致,教獨孤磯一時犯了難。
林九進入房間看到便是這樣一幅畫面:獨孤磯坐在案前,一手托著腦袋,一手執筆在紙上寫著什麼,地上還散落著好幾個被揉成團的廢紙,他眉頭深鎖,似是纏繞著難以解開的疑惑。
「沒有問出有用的東西?」林九走到案前,看到他在紙上寫寫畫畫的是幾個人名:馬三、陸平、張文、王二苟……唯獨馬三與陸平兩人的名字,被他畫圈勾住。
「你懷疑他倆?」
獨孤磯停下筆看了她一眼,將紙揉成團扔在地上:「我不知道……」他兩手抓頭,十分懊惱,「根本找不到和兇手相關的任何線索!」
看到獨孤磯一反常態的模樣,林九有些擔心道:「你累了,就先別想了,去睡覺吧!」他將自己獨自關在房中半個時辰,要不是她進來,還不知道要坐到什麼時候。
獨孤磯沒有吭聲,林九見他又要抬筆去寫,忙按住他的手,認真道:「這天都快亮了,雞大人就當是體諒體諒我,去休息一下吧!」
手背上的手十分冰涼,獨孤磯這才注意到她也是一宿沒睡,他有些歉疚,剛想張口說些道歉的話,林九的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些虛話就不必說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給我去睡覺!」她惡狠狠道。
她的手真的很涼!
林九正欲將手從他嘴上拿開,不料被他握住,他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溫柔,問道:「公主,冷嗎?」
林九緊了緊身上的衣衫,點點頭。她早就覺得冷了,只是一直忍耐著。
「我給你暖暖手。」獨孤磯的手心溫熱,不知道是不是他方才握筆的緣故,他將林九的手包裹在手心裡,神色認真。
雖然林九覺得他這樣做其實沒什麼效果,卻被他臉上的溫柔暖了暖心房,她脫口道:「謝謝。」
獨孤磯笑得輕鬆,先前因為案子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公主,我派人送你回宮。」
「不要,我要跟著你一塊查案子。」林九嘟起嘴,撒嬌道:「或許有些地方,我還能幫到你呢!」
獨孤磯無奈,將她的手捏了捏,順滑柔軟,很是舒服。「公主要是跟著我查案,到時陛下怪罪下來,我不好辦吶。」
「有我在怕什麼!父皇要是怪罪下來,你就將罪名全推我身上,就說是我強迫你的!」林九替他想好了後路,「再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父皇知道了也不一定會怪罪的。」
她總是這麼樂觀,獨孤磯受她影響,對於案子又有了點幹勁。
林九打著哈欠:「……哈……你要是喜歡捏我的手,等你睡醒了我再讓你捏。去睡覺吧,睡好了才有精神辦案,我也困了……」
獨孤磯起身,拉著她往屏風後面去。屏風後面擺放著一張床板,上面鋪著棉被,林九疑惑地看著他,獨孤磯解釋道:「這床就我平常休息時躺一躺,公主不介意的話,就睡這裡吧。」
「那你呢?」林九問。
「我睡眠淺,就在案上趴著睡一會。」
「那樣睡多不舒服呀,要不你睡床吧,給我床被子,我打地鋪也行!」
「不行,公主你怎麼能睡地下呢!」獨孤磯反對。
「那要不你睡地下?」
獨孤磯為難:「可就一床被子……」
「雞大人,你當我是朋友不?」林九突然問道。獨孤磯被她問的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是君,他為臣。君臣?朋友?
「不管你是不是把我當作朋友,反正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朋友。朋友睡一張床,沒問題吧?」
「……」獨孤磯默了半響,才回道,「應該沒問題。」他不是個迂腐之人,獨孤世家一直享有榮寵,他從骨子裡覺得跟那些嬌縱的皇室之人相比,他並不比她們低一等,只是明面上的規矩,還是要守一守。而林九是個例外,她不拘俗禮,樂觀開朗,有時會像個男人和人稱兄道弟,談笑風生,有時也會乖巧隱忍,女兒姿態十足。和她做朋友,想必會很有趣。
「既然你也覺得沒問題,那咱倆就睡一張床吧!」林九率先爬上床,滾到裡面:「我睡覺愛動,習慣睡裡面,你睡外面,行嗎?」
獨孤磯沒有說,其實他也習慣睡靠牆的一面……
兩人背對背躺著,中間隔著小段距離。林九閉上眼睛很快便睡著了,夢中迷迷糊糊覺得後背灌風進來,有些冷,她夢囈道:「你睡近點,漏風……」
身側之人動了動身子,將背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