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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下棋

  眉瑾的感謝來的有些突兀,令觀若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觀若知道那時她自己心裡的想法並不算太光彩,是當不起眉瑾這樣的感謝的。

  「馮副將如此大禮,妾實在是無顏消受。妾那時也不過覺得,你們不會棄將軍而不顧罷了。」

  觀若反而更感激眉瑾,至少眉瑾沒有將救晏既看作她原本應該做,且做不好就理當被責備的事。

  眉瑾愛憎分明,可是她也並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前世今生,方才恐怕是她在觀若面前最動情的時候了。

  觀若也是方才才注意到,其實這幾日眉瑾也是憔悴了許多的。

  眼下烏青,縱然由穆猶知為她上了妝,仍然難掩疲憊之色。

  這幾日晏既出事,蔣掣,刑熾,再到眉瑾,他身邊的人,境況也並沒有比他好太多。

  「夜間還有事,便不在此處打擾殷娘子休息了。」

  觀若也站起身來,送眉瑾出去,忍不住道:「馮副將也要注意休息。如今將軍已經醒過來,又能力理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眉瑾沒有回答她,只是站在夜色中對她微笑了一下。

  晏既也並沒有打算放過高世如的這件事,這算不算是對他傍晚時說的話的佐證。

  觀若不知道,眼前的飯菜都要涼的透了,她還是應該早些用完晚膳,若是可以的話,也早些休息。

  但晏既今日是不打算讓她消停了。

  觀若才用完了晚膳,刑熾便又過來請她了,「殷娘子,將軍有事要找你。」

  觀若無法,只能站了起來,略整理了儀容,便往晏既的營帳去了。

  伏珺也在這裡,他們看起來是剛剛一起用完了晚膳,在長榻前擺了棋盤,像是準備對弈。

  既然是這樣,又叫她過來做什麼。

  晏既見觀若進了門,很快便向她招了招手,「過來。」他的手按在他的前胸,不知道是不是傷口疼起來了。

  他今日從醒來開始,也就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觀若站到了近處,「刑副將說,將軍有事要尋妾。」

  晏既面前的是黑子,他見觀若走過來,便讓開了位置,「今日你不是在和琢石下棋么,之下了一盤便話不投機,如何能盡興?」

  「不如今日我來做公證,誰都不許在下棋時說話。」

  伏珺顯然並不知道晏既的安排,「還以為是你要來和殷姑娘下棋呢。」

  「我是棋力不如殷姑娘,輸過一次,便很清楚自己的斤兩了。你還要在一旁看著?那我更不敢落子了。」

  「罷了,今日風馳還找我喝酒呢,他近來事情太多,實在也是有些煩躁了。」

  晏既並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人都已來了,你難道說走就走了?風馳若是想喝酒,叫他把嘉盛抓去就是了。」

  「我看你是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有幾斤幾兩,你哪裡會是風馳的對手。」

  伏珺並不服氣,「嘉盛難道就是風馳的對手,他連我都喝不過。有些人也不必在這裡說旁人,至少我和他喝酒,從來先醉倒的都是他。」

  這個「有些人」,自然就是晏既了。她也曾經見他醉過一次的。

  醉后最見人心,那時他眼中,更濃的亦是恨意。

  「那是因為我喝的比你要多。」晏既走到了伏珺身旁,手搭在了伏珺的肩上,「既然你不喜歡我在旁邊看著,那我不看就是了。若是這樣,琢石,你走不走啊?」

  伏珺分明是想站起來的,只是卻在椅上紋絲不動。晏既的力氣很大,看來連伏珺這樣的男子也掙不開。

  伏珺只好咬牙切齒道:「既是這樣,只好請殷姑娘賞光,陪我對弈幾局了。」

  又抬頭對晏既道:「待會兒風馳若是遍尋不見我,要同我算賬,這筆賬可要記到你頭上。」

  觀若並沒有在他對面坐下來,「其實伏大人若是有事,還是儘早去辦的好。」

  「妾是女流之輩,並不懂得男子的處事方式。只知道喝酒傷身,雖有煩躁之事,亦不好醉酒。」

  這可能是她永遠也無法理解的。煩躁的時候喝酒,高興的時候喝酒,悲傷的時候喝酒,沒事幹的時候也喝酒。

  他們男人除了喝酒,好像就沒有別的消遣了。

  「明之,聽見了沒有,酒要少喝!」

  伏珺倒是不覺得觀若在提醒他似的,「我的確是有事,不過殷姑娘若是沒有事,還是請再同我對弈一局,讓我好生討教討教範式棋風的奧妙之處。」

  「其實我最近看《桃花泉弈譜》亦有一些不明之處,等閑暇之時,也想和殷姑娘討教一二。」

  他這樣說,觀若也就不再推脫了。若是真能像晏既說的那樣,下棋的過程中都不要說話,那這個過程於她而言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觀若和伏珺開始對弈,晏既依言回到了案幾之後,仍舊在油燈之下看著他的公文。秋夜寒涼,他偶爾也會咳嗽幾聲。

  伏珺的棋下到一半,先去為他尋了一件披風。

  只是棋盤漸漸被黑白兩色的棋子填滿,咳嗽的聲音也越來越近,終至於停在了觀若身後。

  觀若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他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慢慢又踱步到了伏珺身後。

  伏珺才落了一子,晏既便道:「琢石,你這棋臭的,我姑姑都得氣的活過來。」

  倒是他自己破了這個「誰也不許在下棋的時候說話的規矩」。

  觀若在心裡暗笑,抓住了伏珺的疏漏,「將軍,觀棋不語真君子。」

  伏珺也趁勢道:「我是落子無悔的大丈夫,即便輸了,也輸的心服口服。」

  又下了幾式,伏珺也就敗下了陣來,「晚上輸的倒是比白日還多了。」

  他像是也下出了一點興味兒來,和觀若各自整理好棋盤,便雙雙抬頭望著晏既。

  晏既自然能懂他們的意思,轉過身去,卻將自己的椅子也搬了來,「這一次我保證不說話,這總行了。」

  觀若不想他在一旁,倒不光光是怕被他干擾。

  「將軍不是還有許多公文要看么?」

  他如今的身體是經不住熬的,可是他偏偏又是倔性子,不看完這些公文,恐怕是不肯睡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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