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講義氣的八爺

  清晨，韋索留意著三個犯人的動靜。


  那三個人，分別是枯瘦漢子，光頭大漢，以及邋遢老頭。


  三人有個共同點，都被卓天平寄生過。


  韋索心中有個猜測，被寄生過的人，應該會出現某種副作用。


  此時此刻，他正在觀察中。


  三號牢籠光頭大漢最先蘇醒，剛站起來又倒了下去，伸手揉著太陽穴，疑惑地喃喃自語：「奇怪，大爺幾年沒喝過酒了，怎麼會有宿醉后的頭痛？」


  此後的時間裡，光頭大漢不停地揉著腦袋，嘴裡罵罵咧咧。


  韋索不動聲色，目光落在枯瘦漢子身上。


  那人也抱著腦袋，在地上翻滾著，似乎頭痛欲裂。


  這樣的情形在地牢里很常見，大家都習以為常了，也沒人覺得意外。


  只有韋索心中帶著疑惑，對寄生狂魔的手段有了直觀的了解。


  「啊！」


  突然，四號房的邋遢老頭慘叫一聲，在牢籠中上躥下跳。


  「寶藏！」


  「藏寶圖就刻在南郊萊茵河畔的石碑上，哈哈！」


  「我說過很多次了，為什麼沒人相信我，為什麼？」


  邋遢老頭髮了瘋似的叫喚著，反覆說著某個寶藏的秘密。


  對此眾人也習以為常，這老頭已經重複說了三十年，從來沒有人相信他。


  比奇家族曾經還派人去檢查過那塊石碑，並未查出任何端倪，回來后毒打了邋遢老頭一頓。


  「看不見，你們看不見，哈哈！」


  「精神力，有三十五級精神力，就可以看見藏寶圖！」


  「頭兒不會騙我的，那是真正的藏寶圖，有緣人自會看見那張圖。」


  「啦啦啦，彎皮斯啊彎皮斯！戈爾迪.羅傑的寶藏，誰得到誰就是傭兵之王！」


  邋遢老頭純屬自嗨，一個勁兒的手舞足蹈。


  地牢里的獄卒和犯人都沒把他當回事，暗罵這老鬼沒救了。


  三十五級精神力，整個天星國都沒有這樣的牛人，沒人把老者的話放在心上。


  韋索心裡一動，他的精神力很接近三十四級了。


  等到突破三十五級精神力，不妨去試試，前提是他能活著走出這座地牢。


  早上啃了兩個饅頭，韋索耐著性子等待。


  如果卓天平靠譜的話，今天大教堂的伯德主教會親自審問他。


  突然，一股熟悉的意念傳來：「小子，你還活著吧？」


  這股意念，源自黑八哥福瑞德姆。


  整整一個星期了，韋索終於和自己的靈寵產生了精神聯繫。


  他憋了一肚子火，用意念問候著黑八哥：「你大爺，說跑就跑，有你這樣的寵物嗎？」


  「小子，你上哪去找本座這麼講義氣的寵物？」福瑞德姆火氣比主人還大，用意念大罵道：「小賊，要不是本座拼著被亂箭射死找高誠毅幫忙，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韋索怔了怔，仔細回想，當初席爾瓦本來要將他凌遲，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席爾瓦再也沒出現，反倒是兩個獄卒將他押送到了六號牢籠。


  如果這其中有高誠毅幫忙，那就說得通了。


  韋索深吸一口氣，問道：「高團長幫過我？」


  「廢話，他去城主府打點過，還去求過教堂里的霍頓神父。」福瑞德姆沒好氣道：「還有本大爺，拼了老命才和你聯繫上。你難道沒發現嗎，我和你在二十步之內才有精神聯繫，本座冒著被巡邏衛兵射成馬蜂窩的危險，正躲在地牢外一個臭水溝里聯繫你！」


  韋索心裡一暖，原來自己並沒有被全世界拋棄。


  這種溫暖，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道光，帶給人希望。


  他意念溫柔了許多：「小八，不，八爺，委屈你了。」


  「先別說這些沒用的，我來給你提個醒兒。」八爺很直接：「昨晚本座聽見高誠毅和那個水素素交談，這次你怕是九死一生了，榮耀傭兵團救不了你。」


  韋索苦笑：「我知道。」


  「我打聽到一個消息，哈利波特達，當年給萊茵總督戴過綠帽子，睡了總督養在一個莊園里的小情婦。你的案子已經不是雷霆城主能決定的，那狗屁城主想把你送給總督邀功，就算你沒罪也難逃一死，除非神殿肯出面證明你的清白。」福瑞德姆話鋒一轉：「小子，要不你拼一把，找塊牆壁撞死自己。」


  韋索正在感動中，一聽這話就炸毛了：「小八，你什麼意思，隨時隨地都巴不得我去死？」


  「你不是有輪迴印記嗎，輪迴后再來一次，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福瑞德姆出了個餿主意。


  韋索心中劃過悠長的嘆息，其實他剛剛被抓進地牢的時候，就想過自殺。當那種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體內的輪迴印記產生了強烈的排斥感。那清晰的排斥感，讓韋索不得不懷疑，假如他自殺的話，恐怕就徹底死透了。


  「我在牢里遇到一個怪人，情況是這樣的……」


  韋索傳達著意念，將卓天平的事情講了一遍。


  事到如今，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鳥。


  「哈，本座差點忘了，神龍珠凈化怨煞邪氣是一把好手。小子，你這次可謂因禍得福，一箭雙鵰，不，一箭三雕啊！」福瑞德姆興奮起來：「你不是早就想混入聖堂嗎，這次事情辦好了，你在聖堂和神殿都將得到重用！」


  韋索：「雙面間諜有那麼好當嗎，弄不好死無葬身之地。」


  「別人怕死還情有可原，可你不一樣啊，你有輪迴印記，大不了死了再來一次！」福瑞德姆持續亢奮：「這種雙面間諜的身份，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只要你站穩腳跟，以後有的是機會報仇雪恨。」


  韋索茅塞頓開，這種高風險的事，想想就覺得刺激。


  「管他什麼卓天平還是伯德主教，他們想利用你，到頭來不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次他們聯手成全了你，雷霆之塔你一定要去，可助你你吸收大量龍力！」福瑞德姆激動道：「那塔里的怨靈、惡靈，說不定會給你意外驚喜，到時候帶我一起去，本座要去驗證一個猜想。」


  「好吧。」韋索換了話題：「八爺，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你說。」


  韋索語出驚人：「你有沒有覺得我很蠢？」


  地牢外的黑八哥沉默片刻，反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我有三十三級精神力，也不見得比別人聰明多少，處處身不由己。我想安靜地做個幕後黑手，卻被別人在幕後掌控著我的命運。我甚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稀里糊塗就入獄了。」韋索的意念很傷感。


  「傻小子，精神力決定悟性，和你本身聰不聰明沒有關係。有些人聰明絕頂，悟性卻不高，學不會高明的招數，因為這種人心眼兒太多，總把簡單的事情想得太複雜。還有些人，比鐵鎚還蠢，卻學會了厲害的必殺技，因為這種人心思單純，沒有雜念。」福瑞德姆開導著正在懷疑人生的少年：「我給你舉個例子吧，千年前東大陸有個楚霸王，出了名的腦子不好使，但他曾經打遍東土無敵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韋索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福瑞德姆說道：「小子，你還有救，南大陸的智者阿拉貢內斯說過一句名言：最大的聰明，就是知道自己不聰明。」


  「那我該怎麼做，一天到晚『我蠢我驕傲』？」韋索自嘲道。


  「你讀那麼多書，不懂什麼叫知恥而後勇？」福瑞德姆長嘆一聲：「歸根結底，還是你太弱了。你們人類有句話很老套，但卻是至理名言：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徒勞……你設想一下，假如你是六階術士，這雷霆城誰敢動你？」


  韋索被說服了，姑且不談六階強者，哪怕他是五階術士，城主府動他之前也得掂量一下。


  「你想在大城市立足，先得有立足的資本。據本座這幾天觀察，雷霆城三階術士多如狗，四階術士滿地走，不是時光鎮那種小地方能比的。天使劍客的名聲，不過是曇花一現，你區區一個二階術士，沒有人把你放在眼裡。」


  諸天萬禽之王一針見血地指出韋索最大的短板，做了一個總結：「弱者，永遠活在規則之下，永遠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規則，從來都是強者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