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鞍前馬後
又問了幾個問題，李明山一一都答了上來，楚昭命人將他帶了下去。
眼見晌午，謝遙其實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可是案件就緊在眼前，她也不敢說先去吃飯吧，只得暗暗按了一下腹部。
早上沒吃飯，餓得發慌。
冷不丁聽到楚昭道，「方縣令，這件案子你怎麼看？」
方冕心知，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縣令，楚昭又怎麼會真的問他的看法，不知他到底何意，斟酌支吾片刻，道，「楚大人恕罪，下官能力不足，實在辦不了此案。」
「是辦不了，還是不想辦？」
他語氣微沉，看樣子並未發怒，可方冕已嚇得撲通一跪，忙道，「楚大人恕罪！下官真的是辦不了此案啊。」
「我聽說李明山的夫人與縣令夫人是手帕交?」
「雖是手帕交，平日兩家也多有往來，但下官自問，在此案上，並無偏袒。」
「並無偏袒?」楚昭目光微閃，「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方縣令，你想好了再回答我的話。」
方冕頓時冷汗津津，本是八月酷暑，可楚昭輕言淡語，整個大堂靜到只聽到外面屋檐上的飛燕嘰嘰喳喳。
吳路跟謝遙站在一側，此情此景，皆識趣的不吭聲。
他終於還是抗不住這無聲的威壓，不住的咚咚磕著頭，「大人，下官有罪，李明山深得百姓人心，我又聽於夫人吹的枕邊風，不想惹麻煩上身，便將其往上推去，求個清凈，但是下官真的沒有包庇任何人啊！下官在位，不敢說勵精圖治，但這幾年，鳳州也算平安順順，大人明察啊！」
謝遙瞪眼看著這一切，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耍官威，王叔審案子的時候，她也見過無數回，驚堂木一拍，一般人都得嚇得一哆嗦，當然，她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楚昭身上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與王叔的官威完全不一樣，他面無表情看人時，總給人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她又忍不住腹誹，奇怪，明明這麼年輕……
楚昭招了招手，吳路正欲上前，只見身旁的謝遙一個機靈，兩個大步上了前，道，「大人。」
「剛剛李明山的話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回頭擬一份供詞，讓他畫押。」
「是。」
楚昭道，「方縣令，念你在位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怠職一事，就暫且原諒，若還有下次，你這頂烏紗帽，依我看，還是摘了的好。」
方冕忙不迭應道，「是是是！下官以後必定事事盡心儘力，多謝大人！」
咕嚕咕嚕……
謝遙的肚子發出一聲不適時宜的叫聲。
她有些尷尬，不知旁人可聽到了，餘光望去，左右人皆無異色，放下心來。
身前的楚昭頓了頓，道，「行了，你也別跪著了。」
方冕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垂目侯在一側。
「吳路，供詞下午畫了押給我。」
吳路點點頭，道，「是。」
他又道，「你跟我來。」
謝遙跟著楚昭出了大堂，一路上也無人攔著他們，出了縣衙，謝遙終於忍不住問道，「大人，我們現在去哪?」
「餓了，去吃飯。」
還以為他是個鐵人不會餓呢！
謝遙一聽吃飯，心情豁然開朗，問道，「大人，您想吃什麼？」
兩人說著，已經拐出了街道，到了市集中心，謝遙還在四處觀望哪裡的攤子好吃，只見身旁的楚昭大步一邁，進了一家酒樓。
「大……」她呼喊不及，忙抬頭一看。
岳來酒樓。
謝遙忙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橫豎不是她付錢，吃好的就吃好的！
剛一進門，小二就熱情的招呼兩人上了二樓，倒完茶水，楚昭問道，「想吃什麼？」
謝遙忙道，「大人點什麼我吃什麼。」
笑話，萬一她一開口，這一頓要她付錢怎麼辦？她渾身上下就一兩銀子，這酒樓看著一般，可二樓只有六個靠窗的位置，小二熱情又懂規矩，上了菜譜之後，便安安靜靜的侯著。
一看就不便宜！
楚昭聞言，連菜譜也不看了，道，「那就來四個熱菜，四個冷盤，兩份點心，一份湯，再來……」
謝遙急忙打斷他，「大人……?」
楚昭不明所以，抬眼看向她。
「還有別人嗎？」
「就我們兩。」
謝遙瞪眼，「就我們兩個，您點四個熱菜四個冷盤還要點心還要湯?還再來?您還想點什麼？」
楚昭答道，「水果，我平時吃飯，都是這般。」
謝遙，「……」
她無語了一會，提醒道，「大人，吃不完，太浪費了。」
誰知楚昭道，「無妨，我有銀子。」
「……」
謝遙深吸一口氣，看著他的眼，道，「大人，不是銀子的事。」
楚昭神色淡淡，端起茶杯，道，「那你點吧。」
謝遙扭頭道，「剛剛點的不算，隨便來兩道招牌菜，一道湯，再上些時興的水果，兩碗米飯。」
小二見楚昭不說話，便笑道，「好的，兩位稍等，飯菜馬上就來。」
待小二下樓，謝遙扭過頭，只見對面楚昭正愜意的喝著茶，眼睫垂落。
他們坐的位置正對著窗，窗外綠樹環繞，擋住了大部分的炎熱，有陽光穿過樹葉，照進來，斑駁的微光折在他身上。
謝遙愣了愣，急忙低下頭，端起茶喝了起來，剛一入嘴，便忍不住哎喲一聲吐了出來，斯斯的吸著氣。
燙燙燙！
楚昭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這是茶，不是白水……」
謝遙捂著嘴，有些委屈，她哪裡知道這茶這麼燙，看他喝得老神在在，還以為茶水正好呢。
飯菜很快就端了上來，謝遙動筷，猛然想起剛剛在縣衙的事，吃了一口后，忙給他也夾了一筷子菜，笑道，「大人，您嘗嘗這個。」
楚昭若有所思，唇角笑了笑，轉瞬即逝，問道，「好吃嗎？」
「好吃好吃，不愧是招牌菜，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菜肴。」她說著，又給楚昭夾了一筷子，「大人您快吃。」
楚昭盯著她的筷子，猛然想起前幾次，好像也是這般。
謝遙見他不說話，也沒動作，不由問道，「大人，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他搖了搖頭，慢慢拿起筷子，謝遙打定主意以後堅決不能惹他不痛快，故而格外的熱切，時不時大人您吃這，大人我給您乘碗湯，大人吃水果，楚昭來者不拒，一頓飯下來，他覺得有些撐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