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白霜

  安迪站起身來看著身背弓箭的考爾比精靈，面對這樣的困境他反而消除了內心的恐懼，旁邊瑟瑟發抖的翠絲特就是他接下來必須要保護的對象，如今的他沒有任何退路，無論是漂浮在污水溝里的那兩個布尼爾人還是被尚未擺脫困境的翠絲特，都是他繼續戰鬥的理由。


  考爾比精靈開始散開隊形，他們似乎正在觀察這個身披白色斗篷的年輕人。安迪知道自己的魔法尚未恢復，但是他堅信只要能夠拖延一些時間，巴里一定會帶著靈獸團趕來救援。


  污水溝裡面的布魯諾費力的爬了上來，他依然保持著喪屍般的行走姿勢，緊隨其後的是失去右腿的肖恩，他乾脆像臭蛆一樣在地面上爬行。翠絲特看著昔日的族人變成了這般模樣忍不住尖叫起來。


  數十個矯健的身影順著尖叫聲衝到考爾比精靈的後面，他們拔出匕首準備與這些異族進行殊死搏鬥。安迪看著趕來救援的巴里大聲喊道：「趕緊派人去低顱洞求援！」話音剛落，幾顆彈丸砸到地面，周圍瞬間被白煙所籠罩。


  亞爾維斯站在一個雕塑上面大聲喊道：「好久不見了，我的親王大人！」安迪抬眼望去，只見面帶微笑的「鬼手」反覆拋著手裡的石塊，那驕傲的模樣彷彿置身事外一樣，他不停向考爾比精靈的腳下投擲彈丸，升騰的白霧阻止了考爾比精靈的進攻。


  巴裡帶著靈獸團從污水溝旁邊迂迴過來，他看著平安無事的翠絲特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當那些對布魯諾還抱有一絲幻想的布尼爾人看著渾身掛滿污泥的團長瞬間驚愕了。


  亞爾維斯跳了下來跑到安迪跟前，這個勵志尋寶的布尼爾醫師看到尚在人世的「紫綬親王」分外親切，他上下打量著心急如焚的少年。


  考爾比精靈周圍的白霧慢慢散去，他們將背後的弓箭取下，獰笑著將手指抵在透著寒氣的箭頭上。巴里看著安迪，他盼望著親王大人能夠在這種生死關頭力挽狂瀾，就如那次在低顱洞處理塌方的事故一樣。


  安迪看著亞爾維斯低聲問道：「我十分好奇你是怎麼活下來的，但是現在我就想知道怎麼才能從這裡逃出去？」「鬼手」笑著指向旁邊的污水溝說道：「這裡可以直接通向外面，至於目的地是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那裡的臭味簡直讓我窒息。如果你願意，可以跳進去。」


  安迪聽到「鬼手」的話隨口問道：「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呢？」亞爾維斯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一會兒見到阿奇爾可以問它。」聽到阿奇爾的名字安迪非常激動，但是他看著眼前緊迫的局勢又不免為難。


  正在這時巴里走到布魯諾旁邊說道：「我現在正式交出靈獸團的指揮權！」翠絲特尖叫著喊道：「小心，他已經喪失心智了！」話音剛落，布魯諾抓住巴里的肩膀用力咬下去，若不是堅硬的偽裝，恐怕這個布尼爾人的脖頸就要斷成兩截。


  巴里用力推開布魯諾，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團長似乎真如翠絲特所說，完全喪失了心智。他剛要返回隊伍，幾隻弓箭瞬間落到了靈獸團的前面。


  巴里回頭一看，射出弓箭的考爾比精靈已經分作兩旁，從對面昏暗的角落裡走出來一個身材矮小的蒙面人。這些手持弓箭準備射擊的精靈見到這個蒙面人立刻變得鴉雀無聲，他們彷彿在一瞬間收起了不可一世的笑容。


  安迪看著突然出現的蒙面人大聲問道：「為什麼要襲擊我們？」蒙面人沒有說話，他示意旁邊的人出來與安迪溝通。


  走出隊伍的考爾比精靈用布尼爾語回答著安迪的提問，當靈獸團成員知道是夏佐出手傷人在先導致現在的局面紛紛發出了抱怨的聲音。安迪回頭示意巴里看好隊伍，他向前邁了幾步繼續說道：「我們只是在瀑布前面的岩石上烤肉，無意冒犯，至於那個小獵人做出的一些魯莽行為，我們深表歉意。」


  蒙面人走到「傳話者」後面小聲嘀咕了幾句，那個站在隊伍前面的考爾比精靈繼續說道：「你們現在如果束手就擒，將免一死，如果繼續負隅頑抗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安迪聽到這句話笑了，他大聲回復道：「我們沒有投降的習慣，也不會與你們開戰。」蒙面人聽到這句話轉身離開了，這些考爾比精靈就如同瞬間解脫了一樣躁動起來。


  二者談話之際，布魯諾順著污水溝爬到考爾比精靈的隊伍旁邊，那些衣著光鮮的黑暗奴隸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當布魯諾拽住其中一個考爾比精靈的衣服用力撕扯的時候，原本整齊的隊伍迅速散開。


  數十隻弓箭瞬間射進了布魯諾的體內，從這個布尼爾人身體流出來一股腥臭的血液，當那雙黑紫色的眼睛歸於平靜，他終於喊出了「安迪」的名字。翠絲特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布魯諾忍不住抽泣起來，那些靈獸團成員雖然不能理解團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他們看到昔日夥伴的慘狀還是發出了應有的怒吼。


  安迪看著倒下去的布魯諾知道厄運項鏈已經摧毀了那個團長的意志，同時也帶走了他的生命。蠕動身體的肖恩拖著一條殘腿也開始向考爾比精靈那裡移動，布尼爾人沒有試圖去阻止接下來的事情，畢竟這個哨兵只是一個外來者。


  安迪跑過去攔在肖恩前面，他看著滿臉獰笑的小夥伴內心十分痛苦，他知道這些事情原本不應該發生，一種愧疚感從心底慢慢升起。


  肖恩拖著半死的身軀爬向了對面，考爾比精靈毫無懸念的射出了弓箭，這個來自北方奧斯頓城窮苦的布尼爾少年就這樣被釘在了地面上。


  安迪掩面痛哭，他知道自己終於還是失去了一個小夥伴，雙方隊伍劍拔弩張，但是這些情況對於傷心的安迪開始變得不再重要。徘徊在他體內的艾瑪精華從細微的毛孔里滲透出來撫慰著少年的雙手，冰冷的回憶凝固了散發惡臭的污水溝。


  亞爾維斯扔掉手中的彈丸後退幾步，他示意眾人遠離安迪。停止哭泣的翠絲特看見在心上人的腳下散發著凄冷的白光，那股能量如寒冬黎明前的白霜隨著周圍窒息的空氣彌散開來。考爾比精靈發出了一陣唏噓，他們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唯美的景緻，原本布滿灰塵雜物的地面如水晶一樣折射著彼此的容貌，塵封多年的雕塑被輕而易舉鍍上了新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