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送別
第一百三十章 送別
飛機一掠而過,不曾停留,我不知道它為什麽會出現這裏,眼睜睜看著它飛走,錯過了回家的機會,不免有些失落,臉上蒙上一層抑鬱。
陳鬆卓拽著我入了屋子,這一家古樸的客棧,牆角的蜘蛛網被風吹破了,燭火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一般,不安地一跳一跳,昏暗燈火的映襯之下,桌角的油漆剝落了,幾張長凳修修補補的不成樣子了,仿佛一坐上去就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客棧的老板一看去便知道是個老實人,他低頭撥弄著算盤,發出低沉的“啪啪”聲,死靜的空氣中聽來,竟是這般的清楚,握在手中的筆在紙上不停地劃動,大概是在整理賬務吧。
綠蘿姑娘垂目擺弄著她的刀刃,並沒抬頭看我。陳太醫坐在長凳上,輕輕揉著肩膀,大概是我情急之下出手重了些,弄得他的胳膊疼了。
我半靠在門框上,眯著眼睛瞧著陳鬆卓,朝他使了個眼色,緩一緩此刻的尷尬。
陳鬆卓站在陳太醫身前,躬身抱拳一拜,恭敬道,“哥哥在上,小弟有禮!”
他笑得諂媚極了,我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發笑,陳太醫倒是一改往日的溫潤儒雅,抬眼瞧了瞧他,冷哼一聲。
陳鬆卓見他揚眉的怒色,緩了緩,扭頭向我擺了擺手,示意叫我上前。
我不知道陳鬆卓在搞什麽,陳太醫發怒,大概是因為我方才的舉動,此刻叫我上前,不是存心給他二哥添堵嗎?
我走上前去,傻傻地站著,卻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為表達我的愧疚之意,隻好苦哈哈地瞧著陳太醫,祈求他看在我衣服楚楚可憐的樣子上,平息了怒火。
陳鬆卓把我拉了過去,推到陳太醫麵前,憨笑道,“來來來,走近些,讓我二哥好好瞧瞧這個傷人的凶手!”
麵對如此冷漠的陳太醫,我倒有些害怕了,要知道他平日裏可不是這副冷怕的表情,苦苦地陪笑道,“是啊嗎,陳太醫,是我錯了,你別動怒行嗎,你知道這副冷冰冰的表情有多嚇人嗎?”
陳太醫麵無表情地抬頭瞧著我,卻不言語,打量的眼神停滯在我臉上。
我不敢與他四目相接,這個冷漠的男神太可怕了,我三步並兩步,急忙退到陳鬆卓身後,伏在他的背上,不敢靠前接近陳太醫。
陳太醫“唔”了一聲,對著陳鬆卓說,“這裏沒你的事了,你連夜回去吧,爹爹這幾天身子不舒服,你瞧瞧他去。”
陳鬆卓一邊聽一邊捂著手臂強顏歡笑道,“好好,我這就回去做孝順兒子去,小雅就交給兩位了,一路上若是多有得罪,還望您二位別跟她這個丫頭計較!”
一直沉默不語的綠蘿姑娘淡淡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刀刃,掃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陳太醫,慢慢說道,“你不用客氣了,若不是看在師哥 的麵子上,我是不會走這一趟的,隻要她規規矩矩,本本分分,不得罪本姑娘,本姑娘不會動她半根毫發,也不會叫別人傷了她的,這下你放心了?”
陳太醫默聲不應,微微點了點頭。
陳鬆卓疲倦地笑了笑,抱拳向二人一拜,“有勞綠蘿姑娘了,如此恩德,在下永世不忘!”
說完, 轉身拍著我的肩 ,輕鬆地道了一句“珍重”,沒等我開口,抬腳就走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精神一震,雙臂忽然注入了某種莫名的力量,從後麵一把將他緊緊地環住,憋了許久的眼淚再也不聽我的使喚了,刷刷落下。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現,還記得初遇時的場景,之後的一點一滴,縈繞在心頭,揮著不去。來到這裏能遇到他,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即便我不知道這一生是真是假,是夢是實,往後還有多少日子。我不敢亂想,這樣一別,會不會就是永別了呢!
“陳鬆卓,你別走!”
陳鬆卓沒有回頭卻也沒掙脫,猶豫了一下,幹笑了兩聲,“小雅,別把我的新衣服弄髒了,回頭我娘會罵我的!”
此刻他還有心情說笑,我可卻沒有聽笑話的心思,滾滾而落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他輕輕拍打我的手,示意我鬆開,可我偏偏不肯,反而抱得更緊,湊近他的臉頰,在他耳側柔聲說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根本不是烏曼雅,我不是你們這裏的人,總有一天我會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到時候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會想你的!”
他直著身子不懂,輕笑道,“我也會想你的,不論你是不是烏曼雅,你都是我Miss 烏!放心,以後的路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那你有你向往的逍遙自在,保證讓你樂不思蜀。還記得我們一起看過的那場花瓣雨嗎?”
我點點頭,聽他繼續說道,“小白我會安排人給你送去,它是屬於你的,下一次你看到小白,就順便想起我這個馬夫吧!前路漫漫,我雖不能與你同行,可定會為你祈福禱告的,遠遠地祝福你,我的朋友!”
我聽著心裏酸澀,不由的伸手去揉眼睛,他轉身過來看著我,沉吟了片刻,忽然一下子擁住我,把我的頭埋在他的肩上,低聲說道,“珍重,小雅!”我抽泣道,“我會的,我不在,你要加把勁兒才行,下一次見麵,我希望你身邊多一位芷晴姑娘!”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道,“好,我盡力!”
他抽開雙手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呆呆地坐在門檻上,看著他翻身上馬,馬鞭一抽 ,輕喝一聲,策馬奔騰,身影在夜色中漸漸消失了。
從前不知道離別的苦楚,這下算是真真切切的體驗到了,什麽叫做錐心之痛,什麽是愁苦滋味。
我癱坐在地上,坐了好久,抑製不住眼淚,任憑它衝刷著我的臉頰,哭得跟淚人兒似的,身子也提不起勁兒來。不記得是誰拉著我進了房間,把我安置到床上。
我隻知道,那一夜,我徹夜難眠,輾轉反側,眼前不斷浮現著那個遠去的背影。
我最好的朋友離開了我,也許這一別,就是永別了。